“你最好看一看，我要给你的东西，再下决定。”
克里斯蒂娜的声音仍然回荡在海德里克的脑中，情况不出他所料，她答应了海德里克的要求，用参战的许诺换取挪威的军需物资。
但具体怎么换，换多少，换哪些，仍然有待商榷。
一路走下来，海德里克见到了市中心与市政厅周围兴建起来的手工工场，行政机关和大教堂，这些用混凝土和砖瓦构筑成的大型建筑无疑给了这个来自北欧的维京人极大的震撼。
尽管他不能自由的在城中寻人攀谈，贿赂官员取得情报信息，但从随行人员有意无意的引导与那些建筑的状态来看，他可以推导出一个再显而易见不过的结论：爱尔兰王国很缺钱。
那些靡费巨大的建筑外围和内里并不如它主体那般宏伟和震撼人心，平滑的建筑外表不再有繁复的飞扶臂和花窗，就连那些看起来像宫殿一样的大型建筑内部也没有装饰画，钟表，镀金镀银的奢华家具或者大量的仆从，而只有一些大理石案牍，木制家具和几个刚刚会识字没多久的书记官。
这种种迹象，都令海德里克确信，王国现在很缺钱。
而在会谈结束时，他就在思考，到底应该用什么换得克里斯蒂娜对挪威王国的支持，究竟是维京人士兵，海军舰队，亦或者是一纸盟约。
如今看来，应当是黄澄澄的金币。
海德里克的心情不自觉放松下来， 他快速的跟上克里斯蒂娜的脚步，离开了市政厅，并乘上马车离开了市区，在一段行驶之后，周围的建筑物逐渐变得稀疏，一些围栏和哨塔则出现在了视野中。
他们来到了位于城市东北方向的训练场上。
下车之后，海德里克忍不住回头望了已经远去的城市一眼，在几年前，这里还不过是一个小镇子，如今他们一行人乘坐马车，都需要将近一个钟头才能来到市郊。
这种规模的城市，还配有完备的水渠和整齐划一的道路，建造它的花费恐怕能掏空整个南方群岛①都不止，而这笔投资能不能收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托蒙德这样一座耗资如此巨大的宏伟城市，不禁让海德里克想起了奥斯陆--北海帝国王都，那是一座机会之城，整座城市完全建立在浮动的码头那源源不断从苏格兰，北德意志运来的粮食与万千在海上漂泊的维京人之上。
那是一座依靠码头和贵族们支撑起来，依赖北海帝国庞大的舰队与财富供养起来的畸形城市，它本身不具有任何产业，却是整个北海地区最大，最繁荣的城市之一。
这座城市的特征令身为商人的海德里克每每来到这表面繁华，实际却是一座建立在无根之水上，危如累卵的城市时，他敏锐的脑海中都会忍不住浮现出一个来自巴尔干的词语：吸血鬼。
不知道这座爱尔兰的王城是否也如奥斯陆一般，是一座依靠财富和政治地位强行建立起来的城市。
在思索间，一位年轻的骑士已经来到了克里斯蒂娜和海德里克面前，这是提前得到通知，在试验场上做好准备的兰斯：“两位大人，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
克里斯蒂娜示意兰斯带路，海德里克则暂时收敛了心中想法，在一部分随行人员的陪同下，他跟着克里斯蒂娜和兰斯，很快便来到了一处被提前清空的、有士兵守卫的空地上。
他看到一名士兵走到克里斯蒂娜面前，士兵手中则托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箱，木箱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把通体湛白色吗，却又隐隐透着蓝色辉光、造型美观而又不失气势的单手长剑。
他见过这种剑，在护卫市政厅的卫队士兵手中。
“这是用钢，一种远比铁和铜要坚硬的多的材质一体锻造而成的长剑，它比铁更轻，更坚硬，更锋利，在战斗中可以轻松的将青铜剑砍断。”克里斯蒂娜一拱手，将长剑递给海德里克。
海德里克凑近一些，他接过克里斯蒂娜递过来的长剑，感受到了后者轻盈的重量与锋利的表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是用某种铁锻造成的吧。”
“没错，”克里斯蒂娜点点头，同时向海德里克伸手示意，“你可以试试它，我敢说，在战场上，它的作用比你想象的大。”
尽管海德里克并不相信一柄更加坚硬和轻盈的剑能对战局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东道主毕竟开口，他只好先将钢剑放在一旁，从自己的扈从腰间抽出属于自己的长剑。
那是一柄奥斯陆维京工匠锻造，哈拉尔四世御赐给他的荣耀长剑，是一柄白银包被，镀有黄金和青铜，象征着维京人的最高锻造水平的武器。
“这是哈拉尔陛下赐给我的荣耀之剑，它象征着我们北海维京氏族的最高荣耀。”海德里克充满自豪的向众人介绍自己的这柄剑。
克里斯蒂娜微微点头，心中却在想别的事：那是不是就说明，这柄剑，就代表北欧人军事锻造的最高水平。
一个好主意顿时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海德里克环顾四周，正物色着替他拿剑的人选，但这时克里斯蒂娜伸手拿过了钢剑。
她一边仔细打量着海德里克手中的御赐之剑，一边善解人意的开口道：“公平起见，不如我拿这把剑，如何？”
海德里克看了看个子虽高，但身材也就比同龄少女稍稍丰满一些，但在维京人眼中仍然只是中看不中用，生孩子也不好养活的花瓶，克里斯蒂娜一眼。
如果忽视身高，这完全就是一个弱不经风的贵族小姐，他很难想象这些娇弱的西欧女孩子能挥的动剑。
但看着信心满满的克里斯蒂娜，他还是说不出反对的话语，耸了耸肩，他只好随口应下，但还是要上一层保险：“陛下，我得说，如果我挥剑不小心伤到了您，或者您脱力，被剑震伤，请不要怪罪到我的头上。”
“好”克里斯蒂娜点点头
海德里克将剑出鞘，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您先。”
“这可是你说的。”
海德里克点头：“当然。”
望着一脸自信的海德里克，克里斯蒂娜没说什么。
这毕竟是一场测试，算不得正式的战斗。
而自己--只消让他明白，时代变了。
铁器时代，技艺再高超的工匠，再坚硬的材料用再久的时间锻造出来的臻至完美的铁剑，也比不过工场中工匠随手用煤矿和高炉，铸造出来的钢铁长剑。
哪怕，是土制钢铁。
克里斯蒂娜微微换了个姿势，宫廷长裙限制了她的动作幅度，但这并不阻挡她发力。
克里斯蒂娜双手紧握钢剑，海德里克心中虽然明白结果早已注定，但他仍然要装出一副凝重的样子，好让这位一时兴起的贵族小姐在失败后不至于那么伤心。
双臂的肌肉骤然发力，长剑舞动，金铁交击之声如预料般传来
“叮当”
剑尖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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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南方群岛：或称群岛公国，苏格兰西部的岛屿政权，民族为盖尔（高地苏格兰）人，长期被维京人统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