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尼河附近,都柏林市郊区。
随着克里斯蒂娜抵达它忠诚的都柏林市,爱尔兰皇家陆军的士兵们也得以在城外驻扎,实行轮休制度。
士兵杰勒姆,就是营队里在这几天轮休的幸运儿。
口袋里,盔甲的缝隙里,甚至还有绑腿都塞满了同袍们不闻不问,信手拈来的银币。迈着沉甸甸的步伐,肥硕的大腿每走一步都好像在奏响一曲有百人乐队伴奏的交响曲,年轻的杰勒姆挺起用钱币堆造起的,在重力作用下垂成水滴状的胸口,看着眼前写满跟小虫一般春蚓秋蛇的拉丁字母的纸条,心中酝酿的话语,还是没能说出来。
迎着行人看傻子一般的眼神,杰勒姆视若无人的将布衣解开,从怀里揣出一把银币。
这两天自己有的忙了。
都柏林位于爱尔兰市西部,受奎尔卡山脉的阻隔,在西方早已迎来秋季的时候,夏意仍然在这里久久徘徊而不散,在忙碌的街头阳光照在身上已经很热了。杰勒姆对都柏林算不上了解,但看到人群熙攘的中央广场,在中央广场看到那座恢弘的教堂和尚未蒙尘的投票箱与告示栏,他心里却是泛起了一些熟悉的记忆。
在都柏林大教堂祈祷完毕,钱币叮当一响,虽然灵魂在这个时代还不能因此上天堂,但牧师手里赐福的圣水和十字架却是到了杰勒姆手中。
在完成购买十字架和圣水的祈福之后,杰勒姆一路走走停停,是不是停下来购置些生活用品,纺布,烈酒或是些旅行途中用以消遣或是就着黑面包下饭咸鱼干,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都柏林的港口。
如绝大多数城市一般,这里的港口喧闹而又热闹非凡,杰勒姆站在东港的街角朝巷子里张望,木制和砖瓦房屋都沿着斯拉尼河向西延申,在滔滔汩汩奔流不休的河流两岸,房屋,道路,码头严谨的生长着,宽阔的砖瓦码头聚满了两两三三忙忙碌碌的水手和力工们,他们在这里抽着旱烟,聊着在法兰西,阿拉伯甚至可能是东方赛里斯国的见闻。
在这处全爱尔兰第二大的港口,杰勒姆郑重其事将一枚金币交给了一个少女,一个在力工间叫卖黑面包,咸鱼干为生的少女。
当然,与金币一起的,还有一封用拉丁文抄写的信。
杰勒姆作为一个有道德的人,自然不会去拆开战友的情书,但他觉得,这想必是一个念久而不忘的故事,也许在那信上会写满了战后结婚的誓言,亦或者是断绝关系的捐费,谁知道呢?
穿过城西的工业区,在中央大街为朋友们祈福,在东港送去情书,接下来,自然就是颇有生活气息的南大街了。
杰勒姆沿着海岸一路向南,广阔的爱尔兰海在都柏林湾慢慢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宽阔狭长,好似放大了的衣蛾幼虫般的霍斯半岛坐落在浅浅的都柏林湾,南街看起来比西港更具些生活气息,这里远离大海和大河,自然没有什么工业和航运,两侧的高房子间连着亚麻制成的晾衣绳,洗好的粗布衣挂在空中像迎接女王陛下到来时在空挥舞的旗帜。
在降雨丰沛的西部,可见不到这样的景象,这都要多亏了斯拉尼河发源地那座大山的功劳,为都柏林阻挡了许多本应属于它的水汽。
行程到此为止,摸着兜里仅剩的钱币和旅馆的凭票,在这里,杰勒姆带着最后一笔不属于他的银币,叩响了面包房紧闭的大门。
------
都柏林市,造船匠行会议事厅。
此刻爱尔兰王国德高位重的大人物们正一脸严肃的沿着石桌包绕成了一个椭圆。
与在阳光明媚,气候闲适的街道漫步的士兵们不同,此刻严肃,惶恐...疑惑的气氛在阴暗的砖瓦房屋内和这些大人物心中蔓延。
居于主位,身着正装的克里斯蒂娜首先打破了室内压抑的氛围。
“也就说,最近几天一片风平浪静,奥里尔城的维京人在攻破城池之后就入城,驻扎在原地不动了?”她环视四周,带着征询的语气,有些迷惑的问道,“而维京人舰队,迟迟不见踪影,到达英格兰或者苏格兰的商船也没有任何关于维京舰队的目击报告?”
石桌上,爱尔兰绿的地图杂乱无章的画满了各种无意义的问号,更为在场的人心中增添了一份对未知事物的焦躁不安。
造船工匠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谨慎的答道:“是的,陛下,我派遣了我们最优秀的水手和舰船,沿着都柏林湾的海岸线一路北上,一直都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敌人。舰队直到天黑,到达圣乔治湾附近才返航。”
“而圣乔治海峡,距离贝尔法斯特不过半天的路程”
坐在一旁的兰斯皱着眉头,接过了造船工匠尚未说完的话语。
工匠摸了摸自己翘在两边的山羊胡,皱起布满褶皱下垂的面庞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兰斯的话语。
圣乔治海峡距离都柏林顶多两天的路程,在这条宽阔的道路上帆船队没有遇到任何巡逻的维京船只或是阿尔斯特的渔民,这实在是不可思议而又诡异。
如果没有维京人,还可解释为他们拖家带口聚集在南方,而舰队可能是从利夫德出发,赶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渔民呢?此时正是鱼群洄游产卵的时候,来自冰岛和法罗的鱼群此刻正成群结队的掠过爱尔兰和英格兰之间狭窄的圣乔治海峡,但原本应该守在这里好收获制作来年咸鱼干材料的渔民却也不见了。
鱼群还在,城市还在,而原本应该在此地守候的人们却如原地蒸发一般消失了。
他们不要吃饭的吗?
克里斯蒂娜皱起眉头,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都柏林的官僚和大人物们应该早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了,但他们还是选择等待克里斯蒂娜的大军开进。
她无心诉说小人物的明哲保身,但还是为此感到...一丝凉意。
当自己需要他们的时候,又有谁会站在自己这边?
她的目光转而看向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用手托着下巴的年轻执政官布里安:“除此之外,你们有没有考虑在陆地方向派遣探子?”
“有,”布里安立刻放下手,严肃的对着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杜拜特爵士挑选了一些骑兵,由他带队亲自北上,一路奔袭了上百里,直到昨天晚上才刚刚赶回来。”
“他们越过了斯拉尼河,但从奥里尔到都柏林之间的大平原,许多村子已经人去楼空。粮仓已经被搬空,那些房屋和陈设倒还算得上完好,奇怪的是没有任何战斗痕迹,而屋内尚有余温的地窖和掀开的米缸都说明了他们的慌张之下仓促撤离的,甚至连收拾都没来得及收拾。”
“没有幸存者?他们去奥里尔城附近了吗?”克里斯蒂娜蹙起好看的眉头,用如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嗓音再次问道。
“没有,陛下,很抱歉。杜拜特阁下带去的人数有限,他们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赶路上了,来不及搜查山林,”布里安抬头看了少女一眼,旋即又低下头,他沉重的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却是不敢正视克里斯蒂娜,“爵士阁下领着骑兵在夜晚来临之前在奥里尔城郊扫了一眼,但却引来了维京人追兵,爵士不敢与敌人周旋,再加上天色已经晚了,而干粮也已消耗的差不多,就带着斥候们回来了。”
“按照爵士的说法...”
布里安皱起眉头,苦苦冥思起来。
“那里,没有任何战斗痕迹和尸体,城墙整洁如新而城市灯火通明。”
布里安的话语,到这里,就结束了。
虽然这些事情,都是为都柏林大人物们已知的事实,但如今从布里安和造船匠的嘴里的说出,却是再次令在场的众人安静下来。
室内落针可闻,西风呼啦啦地掠过砖瓦结构的房屋,在狭窄的街道里梭巡,发出尖锐的厉叫。
对未知的困惑与对无知这一事实的焦躁,霎时充斥着整间幽暗的会议厅。
---------
抱歉啊各位,昨天晚上显卡寿终正寝了,连夜在闲鱼上找了个卖显卡的,买了个588换上。
昨天忙的太晚,所以今早起的有点晚,就错过8点的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