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微斜，红莲圣女抬手轰开顾慎之房门，木屑四溅，尘埃扬起，伴以橘黄的夕阳作陪，倒也是别具一番韵味。
此完了房内却只剩顾慎之一人，桃夭早就不见了踪影。
怀春动情的少女向来都是不讲道理的，比起精神上的劝慰，还是动手打晕来得更高效些。
就在几刻钟前，顾慎之已把因“承受不了痛苦而昏睡过去的”桃夭送回住所，并抢在红莲圣女前赶回栖凰小院。
这对顾慎之御剑水准来说，着实是项不小的考验。
“那个婢女居然没趁机与你调情？”苏灵凰望向于席间盘座的黑衣少年，冷冷地问道。
顾慎之抱元守一，气沉丹田，将灵气于体内运行大周天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应道：“怎么，见夫君要被别的女人勾走，红莲圣女也知道急了。”
“你！”苏灵凰此刻满面羞红，娇艳动人，在拌嘴方面她怕是这辈子都难以超越顾慎之。
气急败坏下，苏灵凰从鞘中拔出［邪凰］，闪电般将剑刃抵在他的脖颈，血瞳中目光寒意森然，但也仅是寒意，而非杀意。
“你不会动手的。”顾慎之微抿清茶，淡然说道，师承白祈的人性把控绝非浪得虚名。
“别以为我真下不了手，这些年我杀得人都快能塞满半座城池了。”
话罢，苏灵凰便将掌中灵剑往内移上几分，轻易划快了他的皮肉，鲜血渐渐渗出，染红了剑身。
“我体内流淌血液的颜色与圣女阁下的瞳色还是一致的，真巧啊。”
伤口处酥麻刺痛感强烈，但顾慎之却并不放在心上，丝毫不担心［邪凰］会再前进分毫。在旁人眼中高不可攀的红莲圣女事实上在许多方面都纯得像张白纸，让人颇想搂住她盈盈的腰肢，好好宠爱一番。
“什么意思？”
在被［邪凰］架住脖颈的情况下，顾慎之仍然镇定自若，甚至还将茶盏递给眼前的绝美佳人，只可惜对方并未接下，桃夭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顾慎之长叹一声，答道：“当然要在夸苏圣女的眼睛好看，从前没人与你提过吗？”
“血瞳是灾厄与死亡的象征，拥有血瞕者虽然常常极具修道天赋，但往往身受天道的诅咒，不仅仅是自己，就连身边的人都会受到或多或少的影响。”
随后苏灵凰又说了些刻薄话，大体是讽刺着某人的滥情，但其实也只是在嘴硬罢了。
静静倾听完，顾慎之却仍抱以微笑，说道：“只是传言罢了，不影响那种惊艳的美感，至少我很喜欢。”
“啍，师尊可是把我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也就是说那些人是因为我的存在而全部毙命，这样的我你还能喜欢吗？”苏灵凰冷哼一声，柔声问道。
这大抵是八个时辰以来，她第一次对少年用温柔的语气。
没有丝毫犹豫，顾慎之认真地答道：“喜欢是不讲道理的，我喜欢凰儿的血瞳，更喜欢凰儿。”
听着肉麻的情话。苏灵凰双颊泛起羞赧的红晕，猩红长裙勾勒出她曼妙绰约的身姿，雪峰傲人挺拔，腰肢纤细柔软，宛如一枚新鲜的荔枝，让人想要剥开外壳，尽情享受果肉的甜蜜。
“不要脸！”苏灵凰轻声骂了一句，收剑入鞘，展平裙摆后便挨着黑衣少年坐下。
“既然我是不要脸的登徒子，那你还坐到我旁边岂不是更加不要脸？”顾慎之回怼道。
话音刚落，红莲圣女先是不善地瞥了他一眼，但却不恼，只是用柔荑捉住顾慎之的面颊，强迫那丝巾底下的重瞳与她对视。
“你不是说我的眼睛好看吗？那现在本圣女就开恩让你看个够。”
两人靠得是如此之近，以至于脖颈处能感触到对方呼出的热气，不知不觉间，两人的额头已经贴在一起，像铃羊般相互角力。
“你应当是能看见的，对吗？”苏灵凰柔声问道，她渴望知道真相，但又不想将两人的关系弄得更僵，所以只是试探性的询问，而非强硬的质问。
“嗯”
顾慎之点了点头，既然穆重华知道自己重瞳的秘密，那眼下瞒着凰儿的意义便趋近于无，还很有可能又会惹她生气，倒不如讲出真相。
无论是出于情感，还是出于算计，如今将重瞳眼的密秘告知苏灵凰才是他的最优解。
“是异瞳吗？”
“是”
“哪种异瞳？”
“根据我平常的表现，冰雪聪明又博闻强识的红莲圣女阁下不妨猜猜。”顾慎之打趣地说道。
“净尘眼”
“不对”
“窥秘眼？”
“不对”
……
“玄极真法瞳”
顾慎之微微摇了摇头，答道：“还是不对。”
“那还能是什么？”苏灵凰自言自语道，有些心烦的她用力拍了两下榻上被褥，随后便当着顾慎之的面躺了下来，像条像条蚯蚓似的滚来滚去，颇为惹人怜爱。
唯有在顾慎之面前，平日里高不可攀的红莲圣女方能彻底卸下所有心防，展露出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是最少女的一面，苏灵凰的这面就连穆重华也未曾见到过。
毕竟比起徒弟与师父，肯定是夫妻间来得更加亲近，除非是顾慎之与白祈间那种扭曲丧伦的关系。
“那就由苏圣女自行确认吧！”顾慎之俯下身子，撑在榻上的双臂刚好把苏灵凰困在中间，默默地将脑袋垂落。
她只需解开那跟薄薄的丝带，在她内心困扰数月的疑惑便能迎刃而解。
苏灵凰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朝着丝巾的系结出探去。此时的她已经下定决心，在得知对方异瞳种类后，自己也要坦白体内神凰血脉的秘密。
她讨厌顾慎之至有事瞒着她，而她不想成为自己讨厌的人，做自己讨厌的事，所以她会与顾慎之坦诚相待。
正当红莲圣女纤柔指尖触到丝巾的那一刻，一个可怕的想法却在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窥视万物、洞察真理，异瞳中的王者似乎与顾慎之看穿万事万物的能力相对应。
如果真是那样⋯她确实不应知道。
想到这里，苏灵凰骤然停手，正色道：“我突然间又不想知道了，在我猜到你异瞳的种类之前，不准你告诉任何人。”
神凰血脉只是天阶之上的圣品，而重瞳则是千载难逢的仙缘。如果圣品的出现或许能在慕云洲造成巨大的动乱，那仙缘无疑会引起一场九洲浩劫。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