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还要感谢拖到了这个时间，小区里那些由大爷大妈组成的眼线都基本回到家里歇着了。
他们应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吧，正好这个时间带沈若盈出去把欠的晚饭吃了。
偷摸着从睡着的小区看门宋大爷身边走过去后，卫潭觉得危险已经解除，便开口问道：
“话说你是怎么想到突然变回原形来躲过我妈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到的方法，而且那是我第一次变回原形。”
“第一次？你们妖族不应该都是修炼百八十年，然后才能化身人形的吗？”
至少在他的认知里，都是这样的，在各种文学作品里面，动物感天地之灵气，修炼个百八十年，甚至千年万年最终化为人形什么的。
“但是我是一出生便是人形，也就从未尝试过变回原形。”
“为什么？”
九点钟的谷春镇没有大城市那么喧嚣，或许这个时间别的城市夜生活刚刚开始，但在谷春镇，这个人口不足50万的小镇上，十点钟的夜晚已经是路上难遇多少人的状况。
只有路灯还依旧孤独地立在没有车流量的道路两旁。
照耀着冷冰冰暗灰色的柏油路面。
“食人肉，饮人血，以化人形。”沈若盈斜抬起头，看向高悬在夜空上的月亮，感觉与自己世界的那个，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撒下清冷光芒，一样的在寂静无人时显得那么明亮。
她在闺房时，经常隔着窗户，盯着月亮看上几个时辰。
“原来是这个意思，但是你刚出生就干过那些事吗？”
无论是人还是妖，什么世界，刚刚出生的婴儿，也不能做到吃肉这件事。
“我不知道，这是我爹娘给我找的算命先生说的，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相信。”
卫潭走在靠马路的一边，让沈若盈靠路边一点，以免在小镇出现时间比较早的开车炸街者不小心撞到。
虽然最大的可能性是两个人一起被撞，但是也算是聊胜于无。
“然后呢，为什么还是被流放了？”
少女不再看向那轮月亮，而是低下头接着说道：
“因为前几天我被皇家御医检测出来体内有人族男性是血液和气息，证实了算命先生的论断。”
“可真是，不可思议。”
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怎么想也不可能做出那些事情吧，那些皇家御医是想不通这一点吗？
“然后，就被流放了，坐在马车出关的路上，自己睡着后醒来，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卫潭稍微加快了些步伐，走到她的前面，转过身来，倒退着走路，安慰她道：
“现在你来到这个世界，过去的事情没人知道，也就不需要为这些事费神了，这个世界包容性是很强的。”
青年张开双臂，摆出一个象征包容的姿势，接着道：
“你也许会被无聊的神祇丢回原来的世界，也有可能不会被丢回去。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作为孱弱的人类或者妖族，我们没办法抉择命运。”
卫潭其实不想承认人一定就只能被神祇玩弄，甚至连神祇的存在都不想承认。
可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就是神祇最大的反驳。
他站定在原地，沈若盈也因此停下脚步，听他接着说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没那么讨厌的大道理。
两人继续面对着面的向目标走去，沈若盈隐瞒了自己做的梦。
以及自己那对于其实是吃了他血肉的猜测。
“可是既来之则安之，我负责帮你熟悉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还需要你自己去探索，你就当自己被流放到这个或许美好或许黑暗的新世界就好了。”
邦！
脑袋撞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传来，清脆而清晰。
电线杆给卫潭上了一节不要不看背后一直倒着走路的课程。
“嗷，疼！”
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刚刚那种包容万象的姿势立刻便消失不再了。
“噗嗤～我没在笑。”
此地无银三百两是吧，他摸着磕的生疼的后脑勺说：
“喂，你又笑了吧！”
“没有，你听错了。”
“你绝对笑了！”
…………
走了约有十几分钟，两人终于到了卫潭平时最喜欢的盖浇饭店，还好，这家一直开到附近高中晚自习下课。
“老板，一份香肠盖浇饭，两杯酒酿。”
他吃过了，而且爸妈带来的还正好是这家的盖浇饭，自己现在就只要喝点酒酿就好了，一点都不饿。
“感觉和我的世界里路边的餐馆没什么不同。”
“是没什么不同，无非是这个世界没有宵禁罢了，这个时间点，要是你的世界，是不是出来乱晃都会被抓进官府什么的？”
“嗯，可是这是你的世界。”
一个没有宵禁，没有严苛的男女间接触戒律，没有多少举止言谈限制的世界。
卫潭坐到靠玻璃墙的座椅边上，坐在窗前看城市的夜景，即使没有大城市那么繁华或是熙熙攘攘，也会感受到其中的烟火气息吧。
如果她也能感受到，那么一定可以体验到这种与宵禁截然相反的感觉。
咕咕～
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能吃到饭了。
沈若盈对自己说道，望向青年身后的窗外，她意识到了对方是想让自己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夜景，可惜自己昨晚便早已见识过。
这熙熙攘攘却又异常冷冰的人流，在眼前窗外流淌而过。
这个地方似乎是小镇的中心，算是夜里最繁华的地段，即便是深夜也不减其热度，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性出入于一个又一个裁缝店一样的店铺，而喝的醉醺醺是男男女女则是在一个个冒着烟雾的摊位前大声喧哗。
这家生意还算不错的店铺，在对比之下，却显得有些冷清。
正巧她自己还算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一层透明的墙壁，阻隔了外面让她有些厌恶的吵闹。
这里只是镇上的商业中心，更大的还在区中心、市区里面。
谷春镇是整个滨江市临江区最小的镇，卫潭的家乡，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宅着的地方。
“一碗香肠盖浇饭，两杯酒酿，全部上齐了，请您付款，一共21。”
一边上菜一边付款，这家店的规矩，卫潭扫服务员工牌上的付款码码付款，示意将餐盘放在沈若盈那边，然后拿过属于自己的玻璃杯子装着的冰镇酒酿。
“你付过钱了？”
“付过了，用手机付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然后从随身带着的钱包里面拿出一枚一元硬币，放在桌子上，推到沈若盈那边。
“这个世界也有实体货币，只不过它们大部分现在被存在了银行里面，银行账户联网，我用手机就可以调用。”
“银行？是钱庄之类的吗？还有联网是？”
她把硬币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摸着手感也不像银子或是金子什么的贵金属，不知道他们这个世界货币和什么绑定价值。
“类似于钱庄，至于联网，你就理解成这个世界上……”
卫潭说了一半卡住了语句，他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去解释。
“靠，我解释不出来，这怎么解释，你问它吧。”
打开手机AI助手，选择语音输入，示意让她提问：
“请问你是？”
“我是语音助手小优，您手机的最好管家～”
“一个女孩子？她是怎么躲进手机里面的？”
沈若盈惊奇地指着手机问道，只知道富人家有管家，原来手机里也有管家吗？
“它不是人，你接着问好了。”
“你是人吗？”
少女学着他的样子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光面上的是一个Q版小人的形象，粉色头发，蓝色短裙。
原来他喜欢这种类型吗？连管家都是被他要求这样打扮。如果在他身边待久了，会不会也被……
不能在他家太久。
“我不是人类，是手机的AI助手，您有什么吩咐吗，主人？”
AI助手用它那人工合成音特有的腔调和声音回答她的问题。
“还说你不是贵族，都奴役上非人族少女了！”
沈若盈把手机放在桌上，用质疑中带有些愤怒的眼神盯着卫潭。
“诶诶诶，那不是个活物啊，它的本质就只是一个手机的程序而已，手机程序，是一串代码和数字组成的死物。”
虽说这个世界上有人还为人工智能挣人权。
“靠，程序和代码你又不知道是什么。”
他一口酒酿差点没喷出来，人工智障和无知少女一来一回的问答居然给他扣上奴隶主帽子了，常识缺失害死人呐！
不仅是违法，而且他也没这个想法。
看来，她的世界没有禁止畜奴，才会认为AI手机管家是奴隶吧。
“你是奴隶吗？”
“小优不是奴隶，小优只是主人忠诚的手机助手。”
“都被洗脑了，还说你不是！”
沈若盈就快要站起来质问了，在她看来，手机里这个百应百答的手机管家，就和那些富人家里养着的从小被教育要服侍主人的奴隶没什么不同。
卫潭闻言心里痛骂软件工程师们设计的人工智障，就不能说点不让人误解的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