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车动不了了？”
“就和马饿了跑不动一样，电动车没有电量也跑不动了。”
马没了草料不跑，车没了电量不动，一样的道理，沈若盈很容易类比理解。
卫潭错误估计了电动车的电量，导致现在两个人困在了前往机场的路上。
凌晨三点，郊区，手机电量还有百分之四十，还好现在还不算饿。
地图显示，他们离机场还有十五公里，不算太远，这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走到六点大概就能到机场了。
“就像要把马车送回马车行一样，你也要把电动车送回去吗？”
“不需要送回去，只要送到最近的停放点就好，正好就在我们去机场的路上，顺路了。”
郊区路灯没有城区里那样的明亮，昏昏暗暗的，勉勉强强照亮道路而已，在灯光不能照到的地方，完美诠释了什么是“黑灯瞎火”。
秋日的凌晨有着一种别样的寒冷，它不像冬日般刺骨，也不如倒春寒一样措不及防，快来速去，只是化作不时刮来的，从不知道什么方向袭来的风，钻进衣服里，一开始只是有些冷，逐渐便觉得有些寒意，进而被冻得有些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出门前带的衣物绝没有想到现在的状况。
卫潭只穿了两件衣物，外面还是一层薄薄的夹克，至于沈若盈，她还算幸运，一直都是穿着卫潭那夹绒的睡衣，一开始有些热，现在却是正好。
该说的话，能聊的话题早就已经说完，现在只有沉默包裹着两人，卫潭在前推着车，沈若盈在后无声地跟着。偶尔他会因为冷而不自觉地打上一个冷战，然后长舒一口气，接着推车向前走。
卫潭熬过不少夜，但是都没有这次这样的体验，和一个还不算太熟悉的异性在郊区赶路，双方还没有话题可谈。
沈若盈盯着脚下那不断变长又突然变短的黑影，不怎么亮的黄色路灯在在道路上打下一块又一块的光斑，自己和青年的影就在这一个又一个的光斑之间被渐渐拉长，又缩短成原样。
对她来说，观察这些就是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了。
…………
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影子长短的变化，终于，她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了，提出来一个她自己看来都非常愚蠢的问题来打破那不知已经持续多久的寂静——
“这些路灯，也是用电驱动的吗？”
“嗯，它们也是电驱动的，如果没有电力供应，整个城市的夜晚都会陷入无边的黑暗，直至电力供应恢复，到那个时候，就得用最原始的照明方法火光了。”
这个她已经在AI助手小优哪里得知了，还知道电是怎么来的，电是怎么被输送的，失去电城市回变成什么样。
整个城市都会瘫痪，也许还会造成导致人死亡的意外。
停电在现在的天朝已经不怎么常见了，如果倒退个是十年左右则是夏日到彻底祛暑的深秋司空见惯的事情。她现在也不用担心突然停电两个人什么也看不到的情况，除非遇上低概率事件。
即使都已经了解，但她还是想要向他提问，以取缔这让她在现在更为寒冷的沉默。
前天夜里沈若盈已经见识到了无言而冰冷的人群，着了魔一样盯着手里的手机，或是低着头着急忙慌地赶路。这与她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道路上遇见即使不那么熟悉也要聊上两句截然不同。
现在她不想让那份冰冷再现于两人之间，至少说上两句话，哪怕三言两语。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们为什么一秒也不愿意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商铺的商人和客人之间完全没有交流，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因为店家少给了一碟小菜而暴跳如雷，两句话不和就暴躁起来掀桌子砸碗。
周围人没人劝架，全都是举着手机，对着撕打在一起的两伙人，好像这件事他们毫不关心，直到警察的到来。
要等到官府的力量赶来，用劝告甚至使用暴力压制挑事一方才能将事件平息，观望的他人，却露出失望的表情，放下手机，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好像斗殴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这些都是沈若盈在卫潭带她去的商业中心看到的事情，只不过是在之前那天她自己一个人看到的。
当时看到这些的沈若盈很快对自己再次做出来回卫潭那边的提案，因为那一瞬间，自己就意识到相比于冰冷的其他人，自己一开始遇到的青年没有那么冷酷或暴躁，是自己安身于此的最好地方。
几个小时前，再次来到那个商业中心的她已经做好了卫潭也会那样的心理准备，还好，他与店家虽然没有多少交流，但也没有因为等待第二份盖浇饭时间过长而争吵。
虽然大部分等待的时间是两人与AI小优三个声音聊天而很快过去了。
“电，是什么？”
“电？我该怎么解释呢？话说你之前不是问过手机管家了吗？”
“我有问过吗？”
沈若盈装傻，她不想让寂静再次把自己困住。
“手机现在没多少电了，要不你明天再问问它？”
卫潭指了指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着数字“31”，她不了解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能感受到这个数字所代表的大小并不是很大。
“好，好吧……”
不愿意接受的，不代表可以逃避，寂静还是困住了她，让她感受到了莫名的窒息感。
像是被夜掐住了脖颈，发不出该有的声音，沈若盈似乎听到了没有光照的地方，来自那些阴影处树木那不存在的狞笑。
“……”
“……”
没有话可以说，仿佛冷漠才是这个世界的主题，偶尔出现的热情，也会在话题终结后戛然而止。
那种如自己世界一样的交往习惯，她感觉只有那些小区里的老人拥有了。
沈若盈低着脑袋，接着观察那影子的长短变换。
不知哪里猫头鹰叫了两下，又不再发声，那让她讨厌的死寂，还在继续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