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卫潭已经差点假寐变真睡了。
“根据沈女士的描述，卫先生您具备作为其临时监护人的资格，已经在您的身份资料上更新了信息，但是建议在沈女士身份完全办理之前，不要让她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三到五个工作日内，我们会再次让二位到此处来进行二次问询，请安排好行程。”
妖族少女不动声色地从方清云身侧绕了过来，站在已经不再靠在栏杆上卫潭的身后，一声不吭地看着铺着乳白色能够隐隐映出自己身形的瓷砖，好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办公室里被问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才会如此反应。
“那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大概需要多久时间？”
方清云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好像是在找自己的老哥，很明显，从她没能找到老哥时的不悦表情来看，她应该本来是想要方步云解释的，自己赶快忙自己的事情。
可惜她的好哥哥先她一步做出来这种甩锅决定，提前不知道多久就跑路了。
“大概要半个月左右，届时可能需要二位去一趟应天市，再次对浪费二位早上宝贵的时间表示歉意，本科室人手不足，没法第一时间赶到实在不好意思，关于沈女士日后教育与工作的事情，还请与方步云详谈。”
方清云递给一张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字母，后面标注着这是方步云的某信号。
“之前他已经加过我，说是日后还需练习，这个就不需要了。”
“那就可以了，二位如果还有疑问现在就可以提问。”
“没有疑问了，那我们先走了？”
“可以，记得这几天不要在街上出现，沈女士，耐性等待几日您就可以获得这个世界的合法身份。”
“知道…了。”
身后沈若盈的声音小到卫潭自己都没能听个真切，他不知道对方是否听见了答复，就只看见在念念有词的方清云直接回到办公室内，关上了门。
“她问了你些什么吗？”
“……”
“不能说？那我也不问了，走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研究怎么做晚饭，再晚点晚上可就又要点外卖了。”
卫潭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想要去摸妖族少女头顶秀发的邪恶欲望，然后即刻就被自己的理智彻底抑制住，得知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沈若盈拥有一身怪力还又不科学的妖术傍身的他现在可不敢做些僭越的举动。
早上坐在派出所椅子上的那个肌肉男的惨状自己可是记忆犹新啊。
关于这个其他科，为什么科员如此年轻，甚至还有高中生存在于其中的这种事情，卫潭不打算继续深究，这种不面向大众的部门，有一些不合情理的事情，应该也算是一种合乎情理？
……
幸亏国安局把他们带到这里来时用的是一辆皮卡车，将电动车也拉到这里来，不然现在想要回去还得先去派出所拿车。
沈若盈坐在后座，在卫潭操纵下的疾驰电动车将风狠狠地拍击在两人的脸颊上，她没有多在意，而是将思绪全部沉浸在对先前单独问询时方清云提出的问题之中，来回地细细品味起来。
她所知晓的所有攻击性的妖术都是父亲教授给自己的，但是其实她并没有学会任何一种，相较于自己的几个兄长，她的可以说是毫无天赋。到最后也就能够使用几个简单的妖术，就比如强制睡眠。
但是当她说自己并不会攻击性妖术时，坐在电脑显示器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方清云突然用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自己。
一瞬间，沈若盈感觉到了一种来自心底的恐惧，像是在想要取自己性命的敌人面前弱点尽数暴露的无力与恐惧，只能怔在原地，连躲闪对方眼神的动作都没法做出来。
从足底传导而上的没来头的冷觉，一点点地随着时间的流逝爬上双腿，附上腹部，缓缓地逼近心脏。
心跳因之而加速，碰碰地猛烈撞击着胸脯。办公室的桌桌椅椅甚至每一个摆件都似乎变得尖锐起来，感受到生命收到威胁的妖族少女有想要逃离的冲动，却又没有胆量去实施。
如果她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文化的话，可能就能找到一个词汇来形容如今自己的状况。
如坐针毡。
“看来你没有说谎，别紧张，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已经是和谐社会了，刚刚只是看了下你有没有藏着什么妖术。”
“……”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法律要求，其实方清云是可以直接暴力逼问，用各种手段将她的所有有意无意遗忘的底细全部使用“大记忆恢复术”让她记起来，并吐出来。
言罢，沈若盈的无力感消失殆尽，再次望向对面时，方清云已经不再盯着自己，而是盯着电脑，噼噼啪啪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些什么。
沈若盈知道，面前这个有着淡粉色异瞳的未成年少女，有着能够使用妖族擅长的法术来取自己性命的能力。
即使现在坐在电动车的后座，快速地远离那个房间，仍旧心有余悸。
“感觉你很害怕？”
“……”
“是刚刚在里面单独问询吗？”
“……”
“好吧，回去之后好好睡一觉，晚餐时间我叫你起来，有什么担心的，害怕的，睡一觉忘记了就好了。”
电脑关机重启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问题，人睡一觉也就相当于关机重启，想必也能解决大部分心理问题。
这种朴素的想法与问题解决方式，卫潭也在自己身上实验过，也在别人的经历上目睹验证过。
有的人睡一觉起来会好很多，有的人大吃一顿心情也能平复不少，再严重点的，摔砸些东西也能发泄些情绪。
“……真蠢。”
沈若盈小声地念叨道。
“你说什么？太小了没听清。”
“没说什么……”
小电驴一个拐弯驶入小区内部，卫潭扫了眼保安室，今天执勤的不是宋定国大爷。长舒出一口气来，本来都做好冲进去无视掉大爷可能关于车后座是自己什么人的问题了。
将小电驴在楼下停放好，卫潭按下电梯的上行键，回身问道：
“当时问了你些什么，还能评定我是否有监护资格的？”
“……她问我你有没有逼我做些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很过分的事情？
如果是某些岛国小漫画的剧情，遇到这种才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少女，废宅主角会一顿哄骗威胁加诱惑最后将女主骗上床然后进入十八加剧情，然后一顿翻云覆雨之后要么男女主一直没羞没臊地生活下去，要么男主Badending。
以今天沈若盈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还没体验到鱼水之欢就被一套没有技巧全是力量的王八拳打死了。
但是卫潭没有那种胆量，也没有这种欲望。
“你怎么答的？我可没有逼你做什么事情。”
金属色的电梯门低吟着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我回答说你逼我抄课文学汉字算不算。”
“那是为了你更快地融入这个世界，应该不算吧。”
电梯门再次低吟着关闭，按下到达顶层的按钮，等待几秒后，微微的超重感出现，这台年龄已经十来年的电梯开始像花甲之年的老太太一样慢吞吞地爬楼。
如果四天前的大雨自己没有选择跑步上楼，而是耐心等待当时还在五层的电梯，现在自己会不会还是白天睡懒觉晚上熬夜打游戏的原样？
时间线由此变动？自己就遇不见沈若盈？
至少不会大清早跑去派出所，还被国安局这种普通人听见都有些发怵、敬畏的部门点名带走，到了下午三四点才能回来。
但是如果真是无聊的神祇有意为之，那当时自己就算坐电梯，应该一开门也会看见她穿着可笑的衣物蹲在自己家门口？
不由分说地要赔偿自己，甚至有意无意地以死相逼。
要是当时自己真的像那种漫画里主角那样，要求沈若盈用肉体赔偿自己？
那？
“已经到了……”
“啊？嗷，刚刚走神了。”
“你刚刚的表情好像又在想些什么坏事吧？”
“抱歉，不该太明显的。”
“就不该想吧……”
应该刚刚说出口就被当做登徒子挨上几记王八拳吧。
但是就算挨了王八拳，当时被神祇逼迫的妖族少女应该会收着力，然后不情不愿地满足他？
感觉这种剧情会有不少老色胚喜欢。
出身优渥的贵族千金美少女穿越异世界无依无靠，被废宅逼迫做那种事情，不情愿又不能抵抗，只能一边用言语辱骂废宅一边被其染指玷污。
甚至最后彻底堕落，从高高在上的贵族沦为那种奴隶。
不行不行，不能再展开联想了。
“你又露出那种笑容了……”
“啊，抱歉抱歉，下次我一定不表现出来，只在脑子里想想。”
“都说了就不该想吧……”
沈若盈小声地说着，给了卫潭一个白眼。
卫潭啊卫潭，你不能满脑子颜色废料啊。他手里旋转钥匙打开大门，心中如是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