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和思维一起醒来的感觉实在是太幸福,卫潭睁开双眼看见医院那陌生的天花板,这才意识到自己终于不像昨天那样,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了。
大脑的指令终于能下达到自己忠诚的四肢之上了。
昨夜睡的可谓是自己最舒服的一晚,除了有些饿以外,将困意一扫而光的睡眠质量,实在是太过令人满足。
想要像平时一样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应该是没有可能了。
卫潭把床边那个调整床板高度的摇杆调整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自己靠着没那么疼的姿势靠坐着。
“早晨查房。”
只听得门外有护士的喊声,咚咚咚是敲门声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位医生和两个护士。
“卫先生看起来已经从昏迷中苏醒了。”
从声音来判断,眼前的这个医生应该就是昨晚其他科专门给他安排的那位。
也就是他的主治医师。
“确实,感觉还是有点疼……”
正如卫潭所说,他现在腹部还有些隐隐作痛,但至少比昨天一开始躺在高速上的状态好上不少。
“这些日子还不能随意下床走动,卫先生如果需要,可以叫护工来协助下床上卫生间。”
卫潭从昨天早上出门开始,就没有吃饭喝水了,身体里哪来的物资去释放出来?
“卫先生您的胃出血状况已经基本控制住了,现在您需要的是静养,您的家属沈女士已经去取您的早餐了。这些日子里还请不要随意加餐。”
沈若盈?
她,原来自己对面那张被褥有些凌乱的看护床,直到自己醒来之前,都是她在那里吗?
昨晚被小护士询问是不是家属的少女,却也担当起了家属的责任。
医生在被文件夹夹住的一张病历表上写着些什么。
“千万不能嘴馋,否则还要在病床上多待几天,如果恢复的好,下个星期周末应该就能出院了。”
医生示意让护士先出去,随后则是小声道:
“卫先生您的费用全由我们承担,还请您安心,方警官要我转达歉意,说是昨天考虑不周,导致了现在您的状况。”
靠在床板上的卫潭摆了摆手,他刚才还在想要是自己在这多躺几天要花多少钱呢,现在人家其他科直接给他免了,可真是雪中送炭。
“我要是自己觉得还可以,自己下床方便应该没问题吧?”
“只能说尽量不要,但是卫先生也可以自行斟酌。”
请护工?
他现在年纪轻轻,二十几岁,就像六七十岁老大爷似的要护工搀着进卫生间?
人护工不笑话,自己都觉得害臊。
其他科的医生离开之后,卫潭就尝试自己下床,这才发现,这身体虽说终于听使唤了,但是总觉得使不上力。
两脚刚落地,就直发软,来自胃部的疼痛感也趁病要命似的突然加强了不少。
意识到再尝试下床马上就要直接瘫在地上的他立马忍痛使劲爬上床去。
现在疼一下回到床上,总比瘫在地上一直疼还冷好。
难不成真的还是得请护工?
靠,多丢脸啊!
总不能让沈若盈搀着自己下床活动吧?
那也……
卫潭仔细一想,这才意识到。
或许也还不错。
来自异世界妖族少女的照料,可真算是天下独一份了吧。
现在自己有缘享受,为何不笑纳呢。
嘴角略有上扬的卫潭还没开始天马行空地遐想呢,房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赶快把被子裹在身上,老老实实地靠在床板上装作自己还不能动的样子。
要不是这控制床板的摇杆摇起来费时费力,他真想给摇下去,装还没醒来,看沈若盈的反应如何。
“也不知道……他爱不爱吃,诶?你醒了?”
沈若盈手里提着一个装着便当的塑料袋,从透明的袋子往里看去,就只看见里面一大碗稀粥。
一个字眼浮现在卫潭眼前。
流食。
自己现在可是胃出血的恢复期,不说大鱼大肉,连正常的大米饭都吃不上了。
让自己一个纯正的南方现代人喝稀粥。
可真是岂是一个折磨了得?
妖族少女是又惊又喜,先前离开病房去医院食堂拿卫潭的病号餐时,他还是和昨日一样的昏睡,似乎怎么也无法醒来一般。
现在推开门看见他那对棕色的双眼,心中的某种顾虑彻底消失,她不知道这种出了血的伤究竟有多重,甚至在回来的路上都想好了该怎么应对他不再醒来。
他突然苏醒的欣喜,是自己做好最坏打算后,得到好消息时的反馈。
“还真是,只能喝稀粥啊……”
“医生说你这个状况,只能喝稀粥,免得二次伤害,还要多躺几星期。”
“早餐只能吃这些了,听医生说,中餐不只有稀粥,方警官嘱咐过要给你最好的医疗资源。”
“可真是多谢他了,全免了医疗费用。”
卫潭的声音很是虚弱,这点沈若盈是能够听出来的,平时他的声音虽说也不是很大,但是胜在中气很足,现在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即使能够听出来他极力地想要把声音抬高,但是却是难以得偿所愿。
“我得先下床洗漱才能……”
“你别动,我把洗漱用品拿来。”
“没事,我……好像不行。”
刚才尝试过了,自己一下床就必定腿软,到时候瘫倒在地上,反倒还要麻烦她把自己扶起来。
“虽说在家没有照顾过别人,但是那些仆人照顾奶奶的样子有样学样,我一定能学来。”
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卫生间取出来洗漱用品,毫无掩饰地表现出少女的青春可爱,好像遇到了什么让她开心的事情一样。
和昨天生气的她完全是两个状态。
完全不顾及贵族礼仪了,变化可真大。
这才几天,就彻底解放天性了,看来先前称重而迂腐的封建礼教压抑了她这样一个本该青春活泼的少女太久了,现在终于得以释放。
那个变得活泼的妖族少女走到卫潭床边蹲在地上看向他,手里拿着牙刷和面盆。
“嗯?你这是干嘛?”
沈若盈穿的是那天在商场买的居家服,米黄色的主色调里面搭配着些藏青色的装饰色,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其他科的人专门去他家把衣服拿来了。
他们办事可真是滴水不漏啊。
“弯一下身子,我帮你刷。”
“这?还是我自己来吧,我手可以动的。”
本来卫潭是计划好好享受一下来自异世界妖族美少女的服侍的,可是接受服侍的机会近在眼前,自己却是自愿放弃了。
原因是,他觉得这样是否,不太好。
明明自己可以做到,却还要麻烦她来照料自己,自己不就变成了那些个沈若盈最讨厌的养尊处优的人族贵族一般了吗?
“你需要静养,不准动,我来帮你,就算是我【赔偿】你的。”
少女不由分说的把牙刷“捅进”卫潭嘴里,由于看不清口腔里的状况,胡乱搅动起来。
“你这样……反倒是在……在伤我吧!”
他连忙从她的手里夺过牙刷,要是真的放任她这样瞎搞,自己指不定还要多加一份病症出来。
“啊,真的吗,抱歉……”
“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帮帮忙先把粥打开放在床边吹吹凉。”
要是待会她把滚烫的稀粥一股脑灌给自己,那可真不开玩笑的害自己了。
少说要因为食道烫伤加胃部二次伤害多躺上许久。
前几个月卫潭记得某个抽象派网红掉进粥桶里严重烫伤,他可不想体会一下滚烫的稀粥那的强大攻击力。
少女眼神暗淡下来不少,似乎是因为不能帮到他而有些失落,端着那碗稀粥走到床边吹凉去了。
他和沈若盈昨天的矛盾这就算是翻篇了吗?
卫潭有些生疏地用着非电动牙刷,心里想到。
他昨天想对她说的那些,现在一律都不再需要了,虽说自己没有完全想好该怎么开口。
沈若盈似乎已经原谅他了。
这让卫潭有些疑虑。
今早遇见的沈若盈就像昨晚一晚上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这点让他有些觉得不太对劲。
虽说这个来到这个新世界就像白纸一样没有被现在的抽象文化污染的沈若盈,应该不会像某些女性一样难以哄好,但是也不该出现这么顺利的状况吧?
她是怎么在昨晚自己昏迷的状况下,没和自己交流过一句话,就在今天彻底与自己和解,还主动照顾自己的?
难不成还真像她所说的那样。
【赔偿】我的。
这个异世界来的妖族少女,与自己和解的理由,会是这个不情不愿的【赔偿】吗?
把一嘴的牙膏沫吐到面盆里面,卫潭看向窗边少女的背影,沈若盈如果现在是用【赔偿】为理由,那他是完全不会接受的。
毕竟她对自己的赔偿早就被自己获得了。
那一罐可乐。
“你不必再【赔偿】我的,赔偿事件早就结束了。”
虽说这样说很是突兀,但是卫潭并不喜欢因为某种扭曲的理由,让别人帮助他。
“好了,粥已经不烫了,可以喝了。”
沈若盈转过身来,早晨的阳光还是和平常一样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