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蓝之境·Blue Realm
卷四·God’s world
第二十九话·沉没之城·后篇
[伊甸历
9010年 5月12日 当地时间
06：30]
当我们的破浪舰停在鱼人的小艇面前截住他们的去路的时候，知道哪怕是潜航也无法逃离伊甸战舰截击鱼人们缓缓停了下来，打开小艇椭圆形的舱盖，从小艇中爬了出来。
阳光，还带着少许的橙黄，蓝天和白云已然和碧波海浪融为一体，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深蓝。抬头仰望着战舰，阳光下，诺艾尔的眼中满是海与天的模样，她抬头看着甲板上俯视着他们的我，向着我张开了双手：“雨霖姐姐~~~！
“你是来接我们回去的吗？
“雨霖姐姐把那些坏人都打跑了吗？~”
诶？
充满童真的声音在海面飘荡着，然而听到的人，无论是鱼人还是我们都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直到MKS酱抬脚跨上了船舷上的护栏，站在护栏上大声对鱼人们说着：“我们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为你们提供帮助，临时的[友好条约]之中并不包含提供战时协助。[条约]的生效期仅限于贵方回到自己的领地前，换言之——你们的生死早已在你们回到领地之时变得与我们无关。“
“……”抬头看着MKS酱，布鲁托不由得咬了咬牙。也许在他的心里，这几天的相处使得他对这个曾经扬言要将他们做成生鱼片的家伙有所期待，然而终究，“你果然只是个冰冷的战争恶魔而已。”
这句话并没有说错，事实上MKS酱与破浪舰就停在星懿的领地的港口。然而当蛇人们从海岸袭来之时，明明已经发现了蛇人的MKS酱在没有受到主动攻击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动作。
冰冷的战争机器，本就是如此。与目的不相关的，一律当做无用情报。
明明是一个高大粗苯的壮汉，崩溃也不过是在一瞬间。听完MKS酱那番正义凛然的发言，随着布鲁托举起了手里的鱼叉，周围的所有鱼人也都纷纷举起了手里的鱼叉，此情此景恰如彼时彼刻。
“躲开！那就给我走开！”布鲁托放在扳机上的手指颤抖着，他直接瞄准了MKS酱，而MKS酱也自然注意到了自己被瞄准了的事情，冰冷的低头看着他。
“嚯……杂鱼酱，你就这么想成为生鱼片吗？”
布鲁托抬头用鱼叉直指着MKS酱，说着：“既然不打算救我们，我们的生死也和你们无关，那么我们想做什么也是我们的自由吧！
“给我闪开！“
【“此为不可能之事。”】盘旋在鱼人们头顶的无人机中发出了蒂斯米娅的声音，当鱼人们发现自己已然被无人机群所锁定之时，此刻的他们虽然身体在颤抖着，眼神却依然坚定。一部分鱼人士兵甚至还举起了手里的鱼叉，瞄准了盘旋在空中的无人机。
毫无意义的举动，无人机只是继续发出着蒂斯米娅的声音：【“汝等对岛上的存在一无所知。
【“该存在比各位所设想的要更为复杂，更为古老，事实上对各位所存在的世界来说，此为[并不存在之存在]，吾亦并非全然了解。
【“擅自行动，恐仅会留下悲痛。”】
“什么意思？你又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是全知全能的神吗？！”显然蒂斯米娅的忠告并没有让布鲁托冷静下来，他反而更加激动了。甚至扔下了手里的鱼叉，布鲁托站在小艇上指着发出声音的无人机破口大骂，“你是神吗？既然是神，为什么对我们见死不救，甚至还不允许我们自救？！
“你是TMD神吗？神就应当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一切吗？把我们当做玩具，当做小动物一样对待吗？！“
【“非也，吾并非神明，吾不过是吾之Master忠实的仆从。“】
“那就别TMD的废话！给我闪开！
“你知道在你们堵在这里的功夫里，我们的家人，我们的朋友，还有那些生活在海岛之上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他们，他们都在因你们的废话而白白去死吗？！“
“……”
蒂斯米娅的回答，同样冰冷。然而布鲁托的话，仿佛就像是指着我一通怒骂。
我时常会这么想，如果是铃音，如果是露娜姐姐遇到这样的情形一定会找出一个万全的应对方式，自在而自然的处理好伊普西斯上的这些事情吧。
身为天使，我实在太过于幼稚，太不完美，充满着缺陷。我无法和蒂斯米娅一样保持绝对的理性，又无法和勇者一样贯彻正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无法自洽，无法和自己达成共识，坚持接受蒂斯米娅的理论，试图让自己站在一个绝对中立的立场上——事实上，我并做不到蒂斯米娅的“绝对正确”，我不过，是一个不想染血的伪善者。
400年前的自己，作为曾经的人类对魔族有着天生的仇恨，坚持“正义”最终却发现自己是错误的。
400年后的自己像一张白纸一般在沙漠之中醒来，什么也不知道，甚至就连自己都无法保护。
如今的我，只觉得也许当初的忘记，是我自己的选择。
明明是这样的我，只知道一味逃避的我，露娜姐姐却始终相信着——我是对的，我应当如此。
看着头顶的无人机群，又看着冰冷庄严的战舰，布鲁托几近癫狂。远处黑色海岛上伸出的巨人手臂隐约之中仿佛在风中摇摆，就像对着布鲁托和鱼人们招手一样。
伸手拽了拽MKS酱的衣袖，她从护栏之上退了下来，站在了我的身边。深吸了一口气，我看着同样看着我的诺艾尔，说着：“我知道了。“
我的声音明明不大，几乎会被海浪的声音所吞没，所有人却都还是注意到了我，把目光投向了我，静候着我的发言。
把视线投向了布鲁托，我继续说着：“我知道了。
“我会帮助你们，所以请冷静下来，放心，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听我这么说，布鲁托好像有点惊愕的样子张大了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我堵住了。
我只是接着说着：“是，我会帮助你们结束这场战斗。也请你们听从蒂斯米娅的意见，不要接近黑岛，事后我们会想办法处理黑岛的问题。
“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们的，不过，仅此一次。“
“……”沉默之中，除了MKS酱和什么都不懂的小爱华，就连克莉丝都和鱼人们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的决定。
然而没过一会，布鲁托却跪在了小艇之中，伸手捂着自己的脸，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却更加的崩溃：“哈哈哈哈哈……所以一开始就这么做不就好了，实在不懂主公为什么不允许我们打扰雨霖小姐一行……
“哈哈哈哈哈哈！——
“晚了，晚了啊……雨霖小姐。
“晚了啊！！“
说罢，布鲁托缓缓地抱起了诺艾尔，将她高高的举了起来。阳光之下，诺艾尔睁着海蓝海蓝的眼看着举起她的布鲁托，海风拂过，她就像大海的女儿。
接着，一道带着腥臭气味的黑影从我们的身后一闪而过，一团鲜血扑上布鲁托的脸，染红了他死鱼一般的眼睛。
“遵照鱼人和人鱼的古老盟约，我们保护人鱼族，人鱼族在我们遇到危机之时贡献出公主，献给大海之主拯救族人。
“流传千古的传说在今天得以验证，古老的血脉苏醒，讲一个悠远的故事。
“对不起，公主。
“只是牺牲一人就能拯救大家，这种诱惑——没有人可以抵挡……
“其实，我多么希望被牺牲的是我自己，然而我只不过是一介粗俗匹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