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的视角]
变成龙爪的左手在坚硬的石壁上划出一道爪印,剥落的碎石随着蓁蓁一路速降。一直下降了好几层,龙爪在石壁上刮出的声响在一层层山洞之中回荡着,仿佛路过了地精的居住地,引来了地精和魔物们的目光。脚下的风,逐渐变得炽热,又一段升降梯旁,楼梯的入口处传来微亮的蓝光。沿着入口一路滑下,仿佛到达了山的底部,从山底地面的裂隙里,冒出幽幽的仿佛灵火一般摇曳的蓝色火焰。
火焰并不大,在某些裂缝处甚至若有若无,这使得火焰的亮光在一些火焰微弱的地方顺着地缝四处游走着,形成了一道奇妙的光景。洞穴之中,充斥着打斗的声音。
这里看上去好像一片工地,曾经的岩浆冷却之后在这个巨大的洞穴石壁上留下了一片片石柱一样的岩石,在这些岩石之上,用钢管搭建而成的架子上还留着一些采石工具。红色的火光,来自于一个不知从哪里搬来的熔炉,一名手里拿着锤子的野猪人扭头看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样子像是在加工武器。
地精们的武器库吗?确实,作为矮人的旧都,即便已经成为了废墟,这个地方也存在着大量的矿产资源。
【咯噔】一声落在地上,蓁蓁随手将冲向自己的野猪人推开。手里拿着巨斧的野猪人甚至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脚下的这名娇小的女孩推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角落之中。
目光向着远处看去,地底冒出的蓝色火焰的幽光之中,地精手里的萤石灯的亮光之中,野猪人和食人魔的影子四处晃动着。在他们的面前,将他们的鲜血涂满岩壁的,是一只巨大的,像蛇像鳗又像蠕虫的怪物。
那是一条浑身裹满粘液的怪物,它在地面上留下的粘液清晰的画出它移动的轨迹。它的浑身光溜溜的,透明的粘液在蓝火之中发出点点的反光。顺着火光看去,透过那巨大身躯上灰黑色的表皮清晰的看到皮肤之下一节一节的脊柱骨,在这条巨大的脊梁之上,还长着一整排眼睛。那些眼睛四处转动着,搜索着眼前的敌人,当看到目标之时,从眼睛旁伸出触手就会直奔目标而去。在那触手的前端生长着一张满是尖牙的嘴,只是一瞬间,就能咬穿食人魔肥厚的身躯。
这条巨大的怪物就这样在山洞之中肆无忌惮地四处暴虐着,将一只野猪人整个吞下之后,这怪物转身看向了蓁蓁。腾挪之间,它巨大的身躯撞碎了山洞的顶部,洞顶崩落的巨石砸在地上,霎时间地动山摇。
“你来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怪物只有一张如同深渊一般,长满了尖锐长牙的嘴的头部发出,在那张巨嘴之上,一只生长在脊梁上的眼睛正看着蓁蓁,
“看吧,这才是我原本的样子,丑陋,可怖,吞噬一切的欲望。”
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遍地都是地精,野猪人还有食人魔的尸体。幸存的寥寥无几,大批的伤员缩在洞壁之下,等待着被那些随时都会刺来的触手贯穿。
金光照亮幽暗的洞穴,一条金龙在摇曳的蓝火之中游曳着,来到了怪物的面前:“那又如何,你看,这才是我原本的样子。满脸凶像,一点也不可爱。”
金龙的声音同样在洞穴之中回荡着,在神龙的威光之中,地精们再次跑头鼠窜,逃入了角落隐蔽的坑道之中。
“即便如此,在学会幻化人形的那天,仍然我无比兴奋,低矮的视角让我仿佛回到了幼时,停在主人肩头的时候。
“你呢,幻化成人的那天,难道,没有任何的感想,未曾想起过什么吗?”
“你这家伙又知道什么?不过是一条乳臭未干的小龙!”翻滚的身体掀起地面的巨石,打碎洞穴的石壁。叫喊声中,怪物缠住了巨龙的身体,张开大嘴,却被巨龙的利爪死死按住。
如果不是两条庞然大物的话,这场景,看上去还真有点像是两个小孩扭打在一起。随后,二者的身体同时缩小,变成了两名娇小的女孩。
银发的女孩向着黑发的女孩扑了过去,黑发的女孩接住了银发女孩的手掌,两人的手掌撞在一起之时所撞出的冲击波掀飞地面上地精的尸体,银发的女孩大吼着:“我没有你那漂亮的鳞片,没有你那如同阳光一般灿烂的金色光辉,我只不过是一条躲在幽暗海沟之中的小蛇,冰冷与阴暗与我常伴。
“从我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起,我的眼里就只有冰冷与黑暗。为了活下去,不断吞噬周围的魔素,吞噬更为弱小的魔物,在古代遗迹之中玩起我的魔王游戏,一方面期待着有人前来挑战,一方面又无情地吞噬任何入侵者。
“从最开始,我就是一个满心里只有杀戮欲望的怪物,和地精,和野猪人,和食人魔没什么区别。
“之所以会与贾文达成契约,是因为那个家伙和我是如此的相似,空有着高高在上的名头,其实内心里一片空白,只有单纯的欲望。
“当脑子里只有活下去这个欲望的我们忽然看到了这个世界多彩的样子,在杀戮的快感之中背负上越来越深的罪孽。你这种在天使的呵护下长大的人,在充满阳光的广阔世界中长大的人,怎能理解黑暗中刺骨的寒冷。
“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小屁孩!”
停顿了一下,银发的北鸢继续说着:“为什么你们要来,为什么闯入迷宫的是你们?
“习惯了轻松虐杀猎物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力量的不足,甚至死亡的威胁。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那甚至还略高我一头的强大魔力,那绚烂的魔法,让我想起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气味,那个人身上熟悉的感觉,就在你们之中,在你的身后,那位小小的天使身上。
“第一次被人打败,又一次感受到的接近死亡的恐惧似乎唤醒了某段在尘封在我脑海深处的记忆。失去了地宫,失去了多年来积累在地宫之中的庞大魔力,我的内心之中不甘的情绪却逐渐被欣喜所取代。因为我看到了大海一改往日里漆黑冰冷的模样,它竟然,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碧蓝……
“然而,就在我以为我又一次得到了救赎,我又一次能拥抱阳光的温暖的时候。一切又消失了,当我再一次睁开眼时,海滩炽热的阳光灼烧着我的皮肤,一望无际的蓝竟然变成了望不到头的茫然。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闯入我的世界,然后又自顾自的莫名离开,最后又堂而皇之的回来拉着我就走?!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闯入我的世界,把我内心之中建立起来的城池无情地击碎?!
“难道就是因为我是魔族,是魔王,并不值得被救赎?!
“那我不再杀人,和你们一样,去杀地精,杀魔族,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