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赫拉克勒斯所做过的事情"
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龙娘的头盔金闪闪的,上面的火红的羽饰据说是在凤凰涅槃后留下的余烬中发现的,尽管看上去有点像染了色的雄鸡羽毛,
后面跟着一排排的伙友骑兵,头上都带着羽饰十字盔,人马均披着甲胄。
战马被人和铁的重量压着,即使站着不动也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孔雀尾羽上青兰色的眼睛守望着战场前方的形象,尽管已经上马,最后决战的关头已经注定,但他们还在等待,等待一个一锤定音的时机。
双方的大军正在前方摆开交战,
毡裘四合如黑云蔽日,游牧部落的弓骑兵抛射的弓矢像蝗虫一般落下,袭扰着军队侧翼,侧翼的军士在盾墙后忍耐着,一边听着箭矢撞上盾牌发出的雹子般接连不断的声音,另一方面听着自己的心跳,确认着自己还未魂归地府。
这边巴塞丽莎雇佣的草原游骑兵也出击反制,两边在马上互相拉弓射出弓矢,不时有人落马发出惨叫。
战场瞬息万变,中央的旗帜发生扰动,阵线隐隐有动摇之相。
天父在战场上为帝国降下吉兆,他送来了一只鹰,站立在伙友骑兵的旗帜顶端。当然也不排除是天后送的。毕竟她已经在之前的梦境里诉说了对龙娘的宠爱。
看来敌人的神明并没有庇佑他们,她想。
尽管她一向自诩视力超凡,但很可惜在这座战场上,自己怎么翻都翻不出赤色的竖瞳。也就切换不了视距,远远望去,敌人的衣甲好像蒙了一层沙尘,看不到具体的样子。也就猜测不到他们所崇拜的是哪位神明,
也许对面崇拜的是天父,而自己这边才是那位脚穿金鞋的赫拉,这场战斗只不过是神袛的家庭纷争也说不定,毕竟赫拉是天父的姐姐,而天父的私生子众多。
不过无所谓了。
龙娘觉得时机已到,便果断的发号施令,
她挥舞起了手中的铁树枝,感受到那铁树枝上的突刺在牛皮手套上划出的裂痕。伙友骑兵催动战马,跟在她身后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冲出,她已经想到了那方步兵那惊骇的眼神。
"这次多抓点俘虏吧。让他们拿钱或者拿妻女来交换,侍候巴塞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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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娘某种程度上知道自己在做梦,这是她长眠时为数不多的消遣。
且不说龙娘做的灭其国,破其家,掳其金宝,夺其妻女的美梦,在她的梦境里,帝国东征西讨,无比强盛;敌人软弱不堪,一击即溃;民众勇敢富裕,忠心无贰,巴塞丽莎和佐伊身体健康,永远年轻。
然而现实却不是这样,在龙娘沉睡的时候,帝国发生的事情已经够让巴塞丽莎焦头烂额的了,这位女士向佐伊抱怨道自己的忧愁。
"今天早上侍女梳头的时候,我看到了我那一绺一绺消失的头发。"
巴塞丽莎苦笑道。
因为这一年无论是西线还是东线,在边区就没有传回过好消息,而可雇佣的雇佣兵们也纷纷审视度势,待价而沽。幸好之前有定好的合同的那些佣兵员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没有要求临时加钱。巴塞丽莎给出的回报就是让他们慢点去到前线搏命,至少要等兵败如山倒的形势过去再说,不然人也死了,钱也白花了。
龙娘对这些可一无所知,所以他所做的这些梦并没有什么和剧作家般的嘲讽意味,只是为了自己爽快而已。
也许是将平日里积攒的热力都用来做梦,当龙娘睡着的时候,她的呼吸不再有往日的炽热,而是混杂着冰剑霜刀,很快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都降了下来,侍女疏忽,没有把窗台上的花搬走,于是那花便冻伤凋零了。仿佛龙娘在支配这一整间屋子中的热力,让维持万物生长的温度被自己吞噬殆尽,来维持她津津有味的梦境
冻僵的昆虫尸体随处可见,可能是龙娘对热力的吞食引发了它们的混乱。让它们从四散的躲藏处钻出来,心甘情愿或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贡献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
被特许进入的侍女穿着棉衣,凿开门缝处积的白雪,然后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当侍女用扫帚清理它们时,那些残骸一经扫帚上的丝杆碰到后便成了齑粉消散在空气中,只在地面上留下一堆小小的冰渣和水渍。好像扫帚上被施了魔法,一扫一过便留下了彗星的尾迹。
门缝处一天积的雪比一天多,很快侍女就不能进去打扫了,因为做不到。与其手动凿开这些雪,不如直接把门拆了。而如果用火焰烫的话,又不知道要烫到猴年马月。巴塞丽莎曾经试过用手指感受门内的温度,只觉得要是自己亲自上场的话,也至少要耗费个三天三夜。
这间屋子就好像永远定格在了寒冬,被带着面纱的苍白女神盯上,留恋不舍。
即使外面的春天已经来到,莺歌燕语,草绿花香,但这栋屋子仍然向外散发着寒气,没有任何解冻的迹象。侍女除了定期清理掉门缝处化掉的积水防止地板损坏外也不太会接近那个地方,仿佛在那里的时间是停滞的,会给靠近它的人带来不可知的危险。
外面御花园中的花卉开放,展示这春天的气息,而门框处也不甘示弱的结出冰花,描述着龙的梦境的纹理,而不以气候的繁复变化,时间流逝为转移。好像是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中一处叛逆的缩影,不尊时令,带给人一份永恒的错觉。
就像大分裂前的帝国上层社会以为的那样,帝国会永远强大下去,在某个历史中的时刻定格,永远都有税务和金币可收,节日和典礼可过,美酒与佳肴可食,诗作与戏剧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