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是无尽的枯枝败叶,脚踩的是处处的烂泥破根
伊克特大师正坐在他那辆旅行马车里,点着一截用金箔裹着的熏香,穿越困难重重的梦境,寻求至高真神给予的启示。
伊克特大师是塔族人,尽管生活在帝国境内,但只有在有利益的时候才会以帝国人自居,其他人看不惯塔族人这种首鼠两端的行为,便在公共生活中冷眼相对,多加排挤。
作为帝国境内的少数族裔,塔族人中还有很多人不承认官方万神殿在信仰中的主导地位。天神怨怒,后果可见一般。要不然凭他们吹嘘至上真神的无边威能,又怎么会成不了帝国这广袤领土的主人,只能像老鼠一般在阴影里图谋妄想。无论如何,密特拉会的最初建立和塔族人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寄希望于一个这样的集信仰与阴谋于一身的组织,来推翻帝国的统治,打败天父的垄断,让至上真神恢复力量,重新普施祂的恩泽。或者说,让密特拉会来统治帝国,尽管这目标在教会的销声匿迹下似乎越来越遥遥无期。
这样一个组织在官方的围剿下得以存在维持至今,少不了能人异士,外国资助和愚蠢民众的同情。
而伊克特正属于能人异士那一类。别人都管他叫做伊克特大师。便是因为他有些玄而又玄的能力。如从梦境中获得天启。乍听上去颇有些坑蒙拐骗的意味。
但……怎么说呢。既然帝国各地流传着无数英雄,怪兽与精灵的传说,巴塞丽莎更是能在万民目睹下从指尖冒出火来点燃典礼上敬献给神明的圣烛,超自然能力并不是什么无边际的飘渺幻想。
伊克特生为凡人,赋予他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的是一件魔法物品——赫尔墨斯后裔之戒。
它的样子是镶嵌了一大块黑宝石的铁质指环,上面刻了一个西格玛字母。在夜里点燃密会特制的熏香,能让佩戴者在梦中保持清醒。这种清醒并不是以白天的昏睡为代价的,而是一种类似于冥想的超验状态。
大多数人每天都需要7-8小时的睡眠时间来完全恢复活力,但借由这枚戒指,伊克特只需要在晚上坐上那么四个小时便能获得正常睡眠人7-8个小时所得到的好处。而且在四个小时里,他还可以周密的考虑一些白天的计划,或是寻找什么清醒时未注意的细节。
"梦是现实碎片的拼接"
四世纪时,一位密会头领如此说道。借由赫尔墨斯之戒所达到的神秘体验,伊克特深以为然。
在杂糅了众多意向的梦里提取到有用的信息并不容易,伊克特之所以在密特拉会中被称作大师,获得众人尊敬,以至于将组织的重要任务托于他手,便是因为他有这方面的罕见才能。
若是寻常会众拿着这枚戒指睡上一觉,第二天充其量会休息的好一些,第二天除了看起来脸色气色不错以外,嘴里也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长时间的训练和百里挑一的天赋让伊克特可以抽丝剥茧,从杂草中寻得足迹,从泥土间看到爪痕。
伊克特一身暗红色的长袍,在梦中拄着拐杖跋涉。
质感厚重木杖的根部扬起泥点,在地上留下或浅或深的小坑。像是什么麋鹿踩下的痕迹(如果这头鹿在梦里是一只脚蹦着走的话),示意人曾来过这里。梦里的光线惨淡,周围又是树林,枝叶随夜风张牙舞爪,干扰着清醒者的思绪。
伊克特闭着眼,不再受看见的残枝败叶的干扰,只一味的往前走,知道在冷寂的树林身处感受明亮温暖的亮光,他睁开眼皮,那是一片正在跳动燃烧的篝火。
人的牙齿,人的牙齿,人的牙齿。到处都是白色里透着暗黄,常年咀嚼谷物或肉类,有所磨损的人类牙齿,在神话里巨龙的牙齿种进地里能长出全副武装的战士,但人的牙齿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说明有人来过这里。
除了……
伊克特将视野中那与众不同之物弯腰拾起,放在眼前对着燃烧的火焰细细观摩。
那是一片龙鳞。尽管伊克特并没有见过龙,除了密会里面相去甚远的双足飞龙标本,但他并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伊克特并不相信真龙会为帝国服务,那种高贵又美丽的生物,要服务也是服务于至上真神的信徒。而不是那个暴脾气的好色老头的希腊崇拜者。
莫非组织将要得到一件新的魔法物品?
伊克特的心脏跳动着,也许此行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