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骑着黑马的人在几个随从骑兵的簇拥下赶了过来,腰间金色的刺剑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带着紫色花纹的靴子明显经过静心保养,甚至可以说,就连那套鞍具都好像是单独为这双华丽的靴子特制的,放置那美丽的小牛皮沾染到地上的泥土,把那手感很好的表面弄皱弄脏。
如果说从制作那双靴子所用的皮革的优良质地能看出他家资颇丰,哪怕在王都里也可称富人,与拿到军饷后就浪掷到酒馆与红楼的普通士兵乃是云泥之别。
那靴子上花纹的样式和颜色则代表了这个人除去财富外的另一方面,即地位尊贵,尽管不是天生贵胄,但也和皇室,那些真正的当权者关系匪浅。
他的肤色被阳光晒得较黑,但五官仍是典型帝国人的样子,脸上除了几道剑刃留下的横横竖竖的疤痕外,额上的沟壑也展示出了历经数十个春秋的痕迹,事实上,此人在先皇时期便为宫廷服务,那时他效忠的对象是巴塞丽莎的母亲。
巴塞丽莎的母亲获得权力的时候可没想她的女儿那样顺利,宫廷里的侍女和护卫不得不经历一段动荡的时期。他在担任宫廷防卫官的时候也制止过几次对皇帝本人的刺杀,得到了皇帝的青睐,但表示忠诚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尤其是涉及到了阴险诡谲的政治,这位忠诚于皇帝的护卫遭到了敌对势力的报复,他的妻女在家中被杀,那些冲他而来的刺客的卑劣陷阱没能夺去他的性命,却让他为此掉了几根脚趾头。
尽管遭此苦难,即便是怨天尤人也是很有理由的,但他眉目间的傲气仍然不损,不像什么在田埂间弯腰劳作的农民,被中央和地方官吏层层剥削下繁重的税务和艰苦的岁月给压的一蹶不振,只剩下一点能让自己多省下几个买酒吃的钱而绞尽脑汁的小聪明。安稳下来的皇帝给了他复仇的机会,他欣然接受,给妻女报了仇。随后在皇帝的安排下娶了位孀居的贵族,跻身上流社会。
如果说他除了百里挑一的武艺和对宫廷当权者无可指摘的忠诚外,与常人还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对靴子的迷恋。这一迷恋从他被刺杀未遂后越发膨胀。他曾经对一位同僚说"正是好看的靴子救了我的命"
在他得到恩宠飞黄腾达后,也有人送礼巴结他,给他各种华丽的靴子,其中有些也出自远近闻名大师之手。但他只相信自己的眼光——如果要分类的话,是典型的上一时代的奢华宫廷审美,质朴派剧作家所批判的对象。这种审美的养成与他在先皇时期发迹有很大关系。有时候他甚至会自己进行一些看起来不甚提体面的修补工作,来让穿在脚上的靴子更合自己心意 。
有人曾经看到他在下雨天把靴子脱下来拿在手里,赤着脚一瘸一拐的走回家。对此感到匪夷所思:"靴子不是应该保护人的吗,而不是人保护靴子!"
幸好这位平时做事低调,很少在本职工作之外抛头露面,也拒绝了先皇请宫廷写手给他宣传,在那本大家都一致认为写的极烂的《伙友骑兵秘史》中出镜。
不然被剧作家写到他们的作品里,怕是会被大街小巷的平民讥笑。
先皇赐给了他使用紫色花纹的荣耀,也知道他喜欢靴子,管他叫做"靴楠"。
一时间大家都忘了他的本名,就连本人也极少使用,而专注于那个御赐的称呼。
靴楠看着路旁畏畏缩缩的陌生人,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我们又不是专程来为难路人的,只要快点把道路中央让出来就行了。至于走私不走私的……
他的目光快速在周围的人群中瞟过,像是一只掠过天边的鹰隼,在层层叠叠的货物之间,一辆马车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