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了预料,至少在本次行动开始之前的梦境占测中没有发现有什么足以威胁变形者的异常,总不能是那个女孩变成猫在地上跑的时候被天上碰巧路过的苍鹰叼了去,或者被另一只咋咋呼呼的公猫看上了展开猛烈追求?现在似乎也不是猫的发情期吧。
伊克特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伸手摸了摸头顶,什么都没有摸到。
是了,为了任务的圆满完成,自己已经把头发全剃光了,告别了那一头茂密的秀发。
他决定先把失踪的同伴撇到一边,毕竟如果是那位变形者在以人类形态休息的时候,被卫兵碰巧发现抓了去,并且受到了长官的指示对可疑者严加看守这种最坏的情况,单凭他自己和组织笼络来的那一批黑帮是不可能闯进戒备森严的监狱,去高调的把人劫出来的。
自己那位同伴的能力,在用来逃跑方面是非常管用的。可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她并没有变成猫跑出来,反而受到了圈禁。不得不令伊克特提高了警惕。
莫非抓捕变形者和教会在暗地里对抗的那些人已经发现了这种能力的蹊跷,并且有了相关的处理办法。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帝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哪怕经历了近几个世纪的衰退,实际控制的疆域和对治下各地区的掌控力都大不如前,但那些先前繁荣的城镇却依旧繁荣,商业水平更是随着帝国贸易中心的转移和国家战略重心的调整而突飞猛进。受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的帝国仍然不是那些在过去二三十年的战争中独立地区所建立的国家可以单独抗衡的。而作为一个隐蔽在暗处的组织,教会与这样的帝国对抗的砝码便是身在暗处所带来的荫蔽性和混乱带来的信息差。帝国的大多数官吏是不知道教会有什么威胁的,他们并不把这个跳梁小丑一样的组织放在眼里。而教会的触手也借助这官方的疏忽伸到了他们意想不到之处,掌握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资源来进一步进行对帝国的颠覆行动。
更别提还有变形者这样天赋异禀者和伊克特这样掌握了魔法物品用法的奇人异士从中助力。这些人可以说是教会的秘密武器,也是区别于其他阴谋组织的中坚力量。这要归功于那位神秘的先知。是他让这些奇人聚集到一起,慧眼识珠的发觉出那些有天赋驾驭超凡力量的人的能力。
而反观帝国,在"黑血者"马库斯皇帝驾崩之前,帝国的宫廷法师团就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历史,甚至是野史。人们不相信除了皇帝和古代的英雄之外,还有其他人掌握着这种使他们在常人中可以鹤立鸡群的奇异能力,哪怕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戏。
在二十年前,先知就对帝国剩余的超凡力量做出了判断,经过大分裂以来连绵不绝的地区叛变与政治混乱,再富有的家族也无法承担一个国家的糜耗,贵人们想尽各种办法的来开源节流维持居高不下的军费开支。在一位当权的皇室成员的默许下,宫廷宝库里不少的奇珍异宝都不慎"丢失",取而代之是一堆黄金被人们在宝库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再度发现。就好像古代的探险家发现了北非街道上掉落的金砖。
尽管自先皇以来帝国的经济逐渐稳定好转,如今帝国上下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但那些卖出去的东西就像泼出去的水,可是没那么好收回来的。而巴塞丽莎并没有什么沉迷于奇技淫巧的迹象,或者说,因为皇室里没有懂得魔法道具操作方法的人存在,就像千里马遇不到伯乐那样,这些东西在宫廷眼中只不过是一些带有传说色彩具有收藏价值的首饰或者奇形怪状的遗物。就好像龙娘练剑时拿的铁树枝。
而谁懂得使用魔法物品呢,"先知"无疑是其中之一,伊克特对他有着一种敬畏之心。无他,是一百年还是几个世纪?伊克特不知道他活了多久,自己曾靠着赫裔戒带来的预知能力混的风生水起,但如今的前路却迷雾重重,现在看来,和这位货真价实的先知相比,自己不过是一只绞尽脑汁在未来的树荫下捕风捉影的兔子,任何过于激烈的声响都能让自己心惊胆战。
而且没有这个老人的存在,自己参透这枚戒指的规律用法恐怕要再花上个好几十年。那时一副垂垂老矣的身体又何谈建功立业,飞黄腾达。伊克特可不想回去在沙漠里重新做陶匠。自己曾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陶工学徒,有什么比做一份日日重复的工作更令人痛苦的,那一定是你已经知道自己讨厌做这份日日重复的工作,但又无可奈何了。
伊克特想脱离这份在他看来没多大意义的工作(事实上貌似的确没多大意义,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些用来糊口的工作都没有意义的话,恐怕只有放纵和日夜享乐的生活才是有意义的吧。除了纨绔子弟,在中世纪又有谁能得到有意义的生活呢?)
年轻的伊克特想走"捷径"。但又有什么捷径可以给一个陶工学徒走呢?似乎这只是一种妄想。
但天无绝人之路,似乎有些人就是比其他人更特殊,更幸运一点。虽然比不了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用着金锄头的贵族们,但伊克特也摆脱了烧一辈子陶器的可见命运。借助祖上的戒指和"先知"的颠簸,他掌握了别人梦都梦不到的能力。似乎自己脱离了尘世的无聊梦境,转而在另一个更加黑暗的梦境中行走。在余生中,他将要为教会效力,让帝国燃烧。
话是这么说,但世上并没有什么活人有永恒的忠诚,哪怕是那些山盟海誓的情人,也会因年老色衰而厌烦生恨,甚至拔刀相向。岁月是世界对凡人的诅咒,让一切隐藏在皮肉之下在暗地里难以示人的秘密于最终时刻暴露无遗。尽管"先知"的确对自己有恩,他的预言也颇为可信。但对抗帝国这样预感庞然大物还是让人心生退意,更别提是对抗一辈子了。只要教会覆灭,那环绕在伊克特身上的道德枷锁也就不复存在,更何况干颠覆政权这一行的,道德水平往往在平均值之下。
伊克特不打算向稀里糊涂的帝国投降,但他也不打算为教会去挨一套酷刑伺候,或者是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为别人的理想壮烈捐躯。同样以己度人,他也不相信自己的同伴会这样守口如瓶,无论被怎么折磨都不出卖自己,他要想的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遗书怎么写写给谁,而是一个可能的话就把同伴就出来,不可能的话就做一些不忍言之事的万全之策。
伊克特觉得,即使不请求增援,为了自己的操守和安全考虑,也是时候该联络先前过来的那几批人了,虽然说教会成功在北方埋下的钉子不多,但能找到几个是几个。总比自己这个没有什么特别高的战斗能力的人单打独斗强。
伊克特一边回想着教会手册上的联络方式,一边期待着什么自己忽略了的细节自动跳出来,就像古代人在沙地上算他们那些古典时代的问题时,灵光一闪,从地上跳起来,手拍脑门大喊一声"尤里卡!"
他一拍脑门,想到了一个先前梦境中的象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