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佐伊没事,巴塞丽莎终于放心了,大家拥抱在一起,上演了一幕完美的一家三口历经磨难久别重逢,如今其乐融融幸福团聚的景象。如果忽略掉一旁四仰八叉躺在血泊中没什么动静的刺客和佐伊殿下脚边还蘸了血的凶器。
且不说这边的事物如何平定,贵人如何下令让宫廷医师全力救治刺客来留下证据查明真相,侍女如何焦急的自证清白和相互指认,留守的卫兵如何忐忑不安的请罪,由此引发的骚乱如何善后,皇宫中有很多众人未曾注意到的地方,刺客的侵入就证明了这一点。
宫廷一只翠色的鸟儿把目光离开因刺杀而变得热闹起来的王宫,眼珠滴溜溜的一转,抬起短粗的脖颈飞向广阔的碧空,扭身避开跃跃欲试的长毛白猫,振翅绕开墙内墙外繁盛的树杈,直直飞向车来马行的外城去。它从人声鼎沸的市场上空略过,树上插着一排排彩旗,那旗子的小尖角刮不到它的羽毛上,对它的飞行产生不了丝毫影响,食品小贩的吆喝声绵绵不绝,在这样的外城市场里,若是它没有翅膀,是一个用两足行走的人,恐怕会在拥挤的人群和四处可见的摊位间耽搁许久。翠鸟一直飞,离开喧嚣的人群,飞向外城中更僻静的地方,直直飞到后街中去,古道热肠的正派人不会建议外来的旅人为满足好奇心而去往那处一探究竟,他们会被抢劫,被偷窃,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哪个城镇没有呢?即使是首都的暗巷,也不过是大了一些罢了。那是在尊纪守法的好市民眼中充满罪恶的地方,——当然,是平民的罪恶。因为那些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衣衫华美的贵族不会来到这里,他们的罪恶是更高层次的罪恶,不会在这里发酵宣扬。
贵族的罪恶容纳在不识字的奴仆所认不得却由皇权承认的法律里,喋喋不休的税务官所宣扬的税务条款里,农民百般算计后上交的那部分金黄的谷子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国家,都栖身于这种罪恶当中,罪恶越重越是强大。未来会有改善吗?即使是最乐观的塞拉西皇帝也认为:"即使是在可预见的未来的一百年里也一样,平民和贵族都要与自己和他人的罪恶长久相伴。"
和密特拉教会口中,宣扬改善补缺的倒吊之人不同,帝国的天神并不抗拒这种罪恶,他们都有罪恶的一面,抗拒这种罪恶就是在使自己分裂。不必说天父如何伪装成动物,怀有目的的在陆地上游荡,引诱夺去美貌凡女的处子之身;天后如何妒火焚心,派出蛇使欲将襁褓中的赫拉克勒斯,她丈夫非她所生的幼子毒害扼杀;猎神如何羞怒万分,将无意间瞥见自己沐浴的贵族子弟变成一只鹿,供他自己和同伴的猎犬撕咬至死;就连完美无缺的爱神沉浸于欲望,和丈夫以外的男女交淫,即使身陷罗网也不幡然悔悟。与恶相对的爱尚如此,凡人又怎能抵挡了罪恶的诱惑呢,哪怕栖居在树上。
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无所谓的睡在墙下,因为那些对旅人不怀好意的盗贼无法在他们身上获取更多的身外之物。墙角有一些便溺所析出的白色尿硝,一些,一个穿着黑袍的光头男人正在王都外城弯绕曲折的暗巷里低着头急匆匆的大步走着,盗贼们好像被打了招呼,暗巷里无人挡住他的去路
"这里不能躲了。"
他自言自语道,满头大汗
这个男人正是伊克特大师。
凶残的狮鹫袭击城郊,把耕牛吃的精光,把农夫啄掉的脑袋,引得备受宫廷信任的伙友骑兵带队,城中大半卫兵出动讨伐这头威胁京师首善之地的怪物,他已听闻。
护送自己过来的那位黑道"贵族",年轻的杜林要趁这个机会向其他帮派开战,争的七只手一员的地位,暗巷的厮杀会比往常更激烈,传出更多的血腥味,他业已知。
但令他做出出逃举动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当他看到那只翠鸟的时候,翠鸟向他摇了摇头,他就知道,王宫里的事已经败露了。
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来,毕竟在城中人是不可能比飞鸟更快的但是可预见的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很快要塞在各个巷子的入口,把这里堵的水泄不通。
杜林和他的野心,哼哼,和自己这些人有牵扯就别想全身而退。
伊克特并不打算告诉那个黑帮首领,尽管曾是合作者。他打算用这些对事情细节不知情但的确和自己有牵扯的人为自己的出逃拖延时间。
伊克特扬了扬手,翠鸟落在他的肩头,他想想顶个鸟出去可能会吸引有意或无意的目光,又把翠鸟藏进自己的袖子里。
他没穿黑袍,没遮兜帽,抛弃了从教会带过来的特制熏香,书籍,等等东西。只把最重要的黑宝石戒指带在身上,穿了一件毛领商人外套,腰上挂着一串玉石珠子。
伊克特如今的打扮完全是一个小有余财的商人样子。这样的商人做点走私买卖和暗巷里的一些小头目有所勾结实属正常,也造不成什么大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