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敬神的烛火彻夜闪个通明,白衣的祭祀们已点燃了昨晚准备好的熏香,一位穿黑袍蓄短须的历史学家也在卫兵护送下专程来到这里记录着庆典时神殿的活动。
尽管万神殿里用来寄宿的房间就那么几处,昨晚住的离龙娘只有几墙之隔。但美狄亚再见到龙娘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外面很是热闹,帝国皇室的仪仗已经远远的开过来了,街道上车水马龙,开路的骑兵骑着性子驯良的高头大马,头带火红色的雉羽盔神气洋洋的向人们招手,象征着皇室威严的紫色鹰旗被一大团披风拥簇着,缓缓的沿着街道行进。号手吹着喇叭,诗人按着笛子,曲调明亮欢快,喜庆的像是东方王公用来迎亲的车队一样。
自街道上,从房顶上,白色粉色和红色的花瓣如雨般撒下,像秋季落下的黄叶般铺了半边道路,白砖上的花瓣被车轮碾碎成泥,又不断撒下,一撒一碾反反复复直至烂熟,空气中仿佛都氤氲出碎红的芳香。让蜜蜂和蝴蝶们欣喜不已。翠色的鸟儿从街巷间低空飞过,能看到帝国人的脸上,手上,帽子上,都有着叫做狂欢的同一种情绪。
“老师好—— ”
龙娘穿着一件精心剪裁的紫色丝绸托加,两块浴衣样的平整布料分别绕过前胸和后肩,在左臂膀处用一根白色的贝壳别针固定,颈部的开口露出了一条金质绿宝石项链和少许牛奶般的肌肤,无袖的设计让光洁的腋下裸露,让人想到珠蚌那奶白的质感。
在围观群众们看来,庆典上的龙娘没有卖弄什么贵胄的傲慢姿态,而是十分接地气的很老师问了好,让祭司和黑袍的学者都感觉到了一些欣慰。毕竟巴塞丽莎当初给这样一个孩子请老师,他们也有所耳闻,如此看来,这样美的一件事物,本就应有与其美丽相符的温柔品性,也就要以春风般温和的方式教化,帝国学界所秉持的培养子孙后代的方法仍站在时代前列。
端坐的龙娘很有乖孩子的样子 ,以至于迷惑了众人。
美狄亚自然比常人更了解龙娘那顽劣的习性,知道如果龙娘看起来很乖,那一定是在背后里使坏。这位魔女早上对着镜子给自己施了巧手,在眼睛周围铺了些磨碎的珍珠粉,让自己本就出众的美目看起来更漂亮,也看的更清楚。
她借着面纱隐藏自己脸上的神情,用眼睛搜寻着房间里的蛛丝马迹。果不其然,看着苏帷腿上仍然盖着的大被没伸出的手,和侍女脸上有些羞涩的红晕,美狄亚知道龙娘在干什么了,她正在被子里悄悄玩自己的尾巴。
侍女的巧手也给苏帷的脸上弄了些妆,那一双金色的眼眸在周围金粉的衬托下,比阳光更闪耀。
美狄亚看着龙娘的眼睛,里面除了符合这个年龄的天真外没有什么别样的波澜,她当做无事发生。
苏帷有时候会让美狄亚想起自己的妹妹,这两个人的身份如此悬殊,自然不能相提并论,而论起气质相貌,更是云泥之别。那是什么让自己想起妹妹呢?苏帷的身上,这条破壳出来不到三年的小龙身上,这个性情顽劣的孩子身上,似乎有自己渴望的亲情存在。
有没有一种关系能让人既是主从又是师生,既是亲人又是情人呢?龙自然不能与凡物相提并论。而诸神对于这种看似复杂的关系已有了很好的亲身表率。
龙娘终于把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美狄亚看到,她的手腕上正戴着一枚从没见过的青色手镯,透光的石料被轻易的扭曲,上面的纹路像鳞片一样重复简单,整体看去一条首尾相连的蛇,而这枚手镯,在美狄亚的魔女视域里,正闪着耀眼的同色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