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地面上的系带凉鞋露出一颗颗珍珠似洁白圆润的脚趾,紫色托加上的贝壳胸针的边缘在阳光下闪着彩虹的七彩光泽,黑发像一绺绺锦缎垂于雪白的肩头,滑过锁骨落入胸膛,一对小巧的银角从头上探出,好像黑瀑中屹立不倒的礁石。唇上的釉彩,眼尾的金粉,配上那不像一般孩子那样害羞,在人群前也毫无羞耻之心,一颦一笑都行动自如的从容气度,令这幅青涩的身体也堪称艳丽。
侍女努力的不去看她大方露出的光滑腋下,感叹着以龙娘的身体年龄来说,并没有任何褪毛的需求,目光却又转到圆润的珠趾,想着每晚洗脚时十指相扣的手感,耳朵是坠着红色玛瑙做成的珠子,因为不想让皮肤流血的缘故龙娘并没有打耳洞,这枚耳饰只是挂上去,为此这颗玛瑙中间挖成空心以减轻重量。现在的侍女看自己所理应照顾的主人如同看一位不能宣之出口的秘密情人,哪里都好看,哪里都不能看上太久。因为对这样化妆后堪称艳丽的孩子盯着看便会不可避免的沉迷其中,于是心像一只瓢虫被这张无意间织出的蛛网俘获,让人怀疑侍女的修行并不到家,从宫廷中清退遣返。苏帷尽管是个孩子,却能带给身边人安全感,她的嘴角总带着笑意,令人联想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她。也是大家反过来喜欢她的一种缘由。
龙娘站在花车上,头顶是遮阳的大棚,身边是勇武绝伦的佐伊和地位尊贵的巴塞丽莎,更远的地方,美狄亚在用抹了魔药的布擦拭着长剑,披着链甲的卫兵手持长矛侍立。
风混着街道上花泥的香味吹在脸颊,像情人的抚摸,同时有肌肤相贴柔滑和嗅觉的愉悦,苏帷静悄悄的呼吸,感受着风经过身体又流出身体,感受着自己颤动的灵魂,外面的人群所发出的各种各样的嘈杂声音在她耳中都不再存在,她的耳边只有风声。凡人是怎样生存,而龙的体魄又是如何运作?这具锦衣玉食的身体又是何种模样,她好像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在窥镜内视,她能看到自己红艳的心脏,也许真实条件下并没有那么红,不过是因为富含生命力的缘故在视野里格外显眼罢了。她也能看到身体上各处仍存留的连她自己也骗过去的要害——她本来以为自己是不会受伤,不会死的,像是神话里的大英雄,女神的儿子阿喀琉斯那样受冥河之水浸泡那样刀枪不入,没想到竟也有属于自己的阿喀琉斯之踵。这是否意味着骄傲的自己也会在战场上短兵相接时被敌人的剑圣识破命门,又或者被弩炮射穿要害止不住流血,从而像自大又悲情的古典英雄那样败北陨落呢?
她能感觉到尾巴上的血管随着心脏的每一次泵血而微微跳动,平时她是不会注意到自己肢体末梢是如何活动的,就像一颗大树不会注意到到那些深埋地下的树根上某一节小小的,无足轻重运输水分的脉络。龙娘无意识的摸着手镯,静静的看着街道上的人群流动。
她知道,这不是她的视野,而是手镯带来的,这人群之中某个人的视野。
这个人像修炼一种兵器修炼到家的古代剑圣那样拥有识破命门的能力,无论是看起来再完美的生物,只要存在弱点,就会暴露在他的视野中。毫无疑问,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是所有战士,权贵,野兽的天敌。但古代的剑圣有自己的骄傲,一般也早已成名,不会丢下自己的骄傲去做刺客。
毫无疑问,一个来自修会的敌人,正隐藏在因节庆欢欣雀跃的人群之中,以待时机向贵人们挥出短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