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西南方的夜空与他处不同,也许是缺少繁荣的城市和大型的村镇,总给人一种寂寥荒凉之感。又因为临近边疆,常有外敌侵扰,盗匪威胁,连商贾都宁愿从港口坐船去走水路,很少愿意去雇佣卫队忐忑的路过那些令人不安的丘陵。今天晚上浓重的夜雾更是加剧了这种感受,使更多人较以往更早上床,却压抑的难以入眠。
伊凡德也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员,他出身于首府周边的自耕农家庭,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帝国人,作为幼子加入了帝国军队作为步兵参战,土地则继续由父亲和兄长耕种,因为参军带来的税务减免让他们一家人在乡下生活的比世界上更多的农民更加滋润,逢年过节都能有肉可吃,有时是宰杀自己家养的家禽,有时则是去市场买点羊肉,总归是有滋有味。
在“勇敢者”福卡斯时代,军队的所有资源都向骑兵倾斜,不是所有人都能入选皇帝骄傲的骑兵部队,有资格成为甲胄骑兵的人都是骑术精湛,体力优越的佼佼者,这些人许多都是传统的贵族子弟,毕竟肉食者的饮食条件天然优越,也有更多时间练习骑术,更能自备昂贵的精良甲胄,另一部分则是由军功获封勋位的新贵族,放弃了成为步兵军官,指挥一百人以上的部队,转而手持军刀磨练优越的杀人技术。而在骑兵内部的竞争间,即使是装备稍次一些的公民骑兵大部分在乡下也都是小土地主,许多人都自购了更好的铠甲,那些花枝招展的翎盔也在这一群体中大受欢迎。
百战百胜的皇帝不缺投效的贵族和战士,像他这样的自耕农是没有资格成为枪骑兵的。没人会对征召来的步兵寄予除挡住敌人步兵之外的厚望,他们只用充当锤砧战术的砧板,平时为骑兵姥爷抬抬草料,给战马喂喂水。
过去的辉煌让人沉醉,繁华的礼仪为帝王的兵刃锦上添花,即使创造它的皇帝已不在人世,但那个年代留存的荣耀诗歌如同帝国的安眠曲,在一次次不可称得上失败的失败后,在一次次越发妥协的胜利后,一次次在人们耳边奏响,仿佛春天的气息仍然未过,美梦仍未转醒。
何为梦断魂消?在大贵族人丁凋敝,小地主守土自保的现实里,市民阶层越发庞大,步兵无可奈何的成为了如今帝国军队的中流砥柱。战略目标也由扩张转为防守。
当外敌入侵时,首当其冲的便是边疆军区的边防军。这些士兵定居在边界地区并耕作土地,他们持有土地的条件是履行世袭服兵役的义务。由于豪族人丁凋敝,出身普通的官员又不能服众,一些军区的总督甚至自十年前就权位空悬,由下级官僚和地主各自行事。
帝国军区部队缺乏更高力量的统一指挥,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边防军的战斗力,就像保加利亚人前几年在西线做的那样,沙赫巴勒兹将军指挥成建制的波斯军队很轻易的击溃了军区拼凑而成的帝国部队,没有留下什么悬念。
伊凡德正躺在自己的行军床上,他的剑则和战友的剑一起,挂在了木质的武器架上。他没有亲戚生活在边疆或前往南方行商行商,他对波斯人并不熟悉,只知道这些人现在是皇帝的敌人,是要去行军讨伐的对象。
旁边的战友睡的很熟,打着如雷的鼾声,他在战友的鼾声中,想念家里胡萝卜炖羊肉的滋味,大地也正在震动,是什么错觉吗?不,军队里可没有什么错觉。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要去够自己的头盔。
就像是世界停滞了一秒,所有的东西都在噤声,后一刻外面突然变得很亮,慌乱的叫声,军官的怒吼,人声鼎沸,大地剧烈的颤动,仿佛正遭受着上万骑兵的蹂躏。
守夜的士兵举着火把冲了进来。
“敌袭!拿好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