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睡眼惺忪的龙娘从帐篷里出来,她看到了自己出生以来从没有见过的壮阔一幕,漫山遍野都是举着火把的人,让她都忘记了生那被侍女从温暖舒适的被褥中拉起,半强制的套上丝绸软甲,半抱半扯的拽到马匹上的闷气。
在廊腰缦回的宫廷中看不到这么多明晃晃的兵戈,有的只是头顶果篮的温柔侍女和挂在长廊的柱子间的柔软丝绸。即使是在能容纳数千名观众的大竞技场,出来场内三三两两厮杀的角斗士外,也只有在过道间在人们脚下推着手推车卖点心饮料的头巾小贩。
地图上的峡谷比起那洒满村镇农舍的平原显得无比狭隘,就好像只能容纳得一头羚羊通过。而真真切切的来到了这翠绿的两山之间,目之所及的却是另一种景象:宽阔,不同于一切城市的宽阔,可以作为战场的宽阔。
前方的步兵在谷中对峙,夜袭不仅让帝国军的前锋猝不及防,也让波斯人自己的军队陷入了混乱。双方的号角铜管都呜咽嘶吼着,像是受了伤鲜血淋漓的野兽彼此威吓吼叫,拿着铁杖的士官怒吼着想要维持队列,但拥挤的人群已不允许再度调整。有些帝国士兵连链甲都没来得及披,就被人群推攘着穿着棉制辅兵甲拿着盾牌顶在前面。双方都有人或英勇或惊恐的大叫,但总体来说,还是作为袭击方的波斯人占优。
夜晚的山风从谷底向山顶吹来,带来了前方喑哑的乱声,山腰处则安静的多。具装骑兵们在帝国步兵两侧的山坡上列阵,铁铸的扎甲闪闪发亮。他们在马上沉默的等待着,皮甲戴着羽饰盔。苏帷跟着骑马女官来到了左翼后侧,见到了头戴珠宝皇冠盔的巴塞丽莎。也许是有所准备,她仍穿着白日里的那身华丽鳞甲,以防战场上的明枪暗箭。这身皇家工匠的心血之作在夜晚则相较暗淡了些,毕竟火把燃烧的再炽烈,在这多雾的夜空下,在这空旷的原野上,也不能产生比太阳更强大的光辉。不过仍能看出它的不同凡响。如若策马跑动起来,女皇的紫色披风在伙友骑兵的簇拥中便十分显眼,战场上的士气便可得到鼓舞。不过以巴塞丽莎温柔持重的性格,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接近于零,因为和家族世代习武的佐伊不同,她上战场要冒着更大的风险,在后方压阵对于皇帝来说,已经足够了。看到巴塞丽莎向自己招手,龙娘便像归巢的鸟儿凑过去,桀骜的样子收敛变得更乖,像一只小狗渴望着家人的抚摸。
身材高大的女皇见到苏帷过来,也是放松了一些,身体不再那么紧绷。不过看着龙娘身上没穿铁甲,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扬了扬手臂,几个胆大的女使臣便捧着龙娘备用的铁甲部件凑上去,龙娘的停住马,耍帅般的弄了个侧身翻,双脚稳稳的立在地面上,一个会骑的女官接过苏帷那匹栗色马的缰绳,马也驯服的停驻四蹄。
在巴塞丽莎的注视下苏帷配合着,任由女人把她和她的战马裹成铁人铁马。在苏帷穿好甲胄重新上马去往左翼更内侧时,这位最尊贵的女士才恋恋不舍的在卫队的簇拥下离开,回到由瓦兰吉卫士保卫的中军后方。
整个左翼光是披着铁甲的具装骑兵就有上千人,队列紧凑齐整。苏帷被安排在第二阵的第四列第五排,比起全员铁甲背着具装骑兵骑矛的的第一阵的前锋,情况顺利的话,留给他们发生的战斗并不会特别惨烈。如果情况特别顺利的话,那他们只要追击背对着逃窜的敌方步兵就行。
苏帷的铁甲在这里很显眼,她的身旁是穿着革甲戴着绿色羽饰十字盔的轻骑兵侍从,苏帷认出了一些人的脸,那是几年前陪她玩伙友骑兵游戏时的熟悉面孔,战士家族的家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