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拉开二楼的窗帘,隔着百叶窗朝外望去,看见斑驳的夜色和喧嚣的人儿。
“萨曼莎家族的那个莫妮卡果然被她的未婚夫退婚了。”窗外的声音传入灵均的耳中。
说话者眉飞色舞,消费别人的苦难似乎能为他带来难以言喻的快感。
“意料之中,只能说。她嘛,以前倒的确是个大美人,但现在——是千斤小姐。”
“莫妮卡小时候多嚣张?什么帝都第一美人,找她求亲的人,踏破她家的门槛。”
“啧啧,当时她还很拽,甚至把我们仨都拒之门外,还好还好,谁知道她会变成这样。”
讥讽的笑声透过百叶窗的缝隙,钻入灵均的耳中。
他透过颞骨处的青蓝色长发,冷漠地望去。
又是这些凡人无聊的闲谈,明明现在是晚上,应该冷清的,因为这些家伙坏了它的氛围。
不过,他可没那么无聊,因为这点小事就给这几个家伙下蛊,那些可都是他的小宝贝。
全新的,不存在于苗疆的新蛊——蛊可不只是虫子,飞叶与走石也能炼制成蛊。
“灵均,试着毁灭这个世界,而我,会为你寻找一些合适的蛊虫。”藏匿于他家中木柜的黑影说。
他起初以为是中了幻术,直到四五只崭新的蛊虫,被密封在透明的玻璃瓶中,灵均相信了,这是真的。
是么?那么就毁灭一下世界吧,他只是为了蛊虫而活的躯壳。
灵均望向烛火旁放着的一瓶玻璃瓶,一只黛蓝色与浅黑色相间的蝴蝶,不停撞击着瓶沿。
“嘭~”很轻微的声音响起,让灵均皱起了眉。
可恶,她不该这么诱人的,美丽的噬情蝶,撞击在玻璃上。
而后晕厥,翻倒过来,完美腰身连接的纤细的黑色美腿,无力抽搐,多么完美啊~
如此清冷艳丽的你,也会露出这般娇羞不堪的疲态吗?
灵均捂住半张脸庞,呼吸变得急促,白玉般坚毅的脸庞染上葡萄酒的浅红。
“真是一个,欲拒还迎的美人。”灵均勾唇一笑,“不过是勾引我的手段罢了。”
“那么,便如你所愿吧。”灵均走到那一排装满蛊虫的玻璃瓶中,拿起装有噬情蝶的系着金色丝带的瓶子。
这是灵均最喜欢的蛊虫之一,所以他特地去这个世界的集市买了一段金色的绸带,在瓶身上系了朵花。
“啵”,灵均取下木塞,悦耳的脆响在夜色中响起,仿佛乐曲终章的尾音,拭去了刚才几人的喧闹。
他伸出食指,弯曲后伸入瓶中,噬情蝶像迎合夫婿的少女,美足如章鱼般缠了上来。
察觉到指背的酥痒,灵均笑了,“真乖。”
他举起蝴蝶,放到眼前,另一只手的指尖温柔地抚着蝴蝶的翅膀。
富有颗粒感的粉末滞留指尖,像抹上一圈金粉,愉悦,难以言喻。
真不愧是情蛊啊,他以为他这辈子也不会有一只,毕竟一般来说只有少女能够饲养。
真不错啊,它。
灵均在夸噬情蝶,也在夸那道黑影。
“莫妮卡么?……”灵均想起了那几个人提起过的人名。
她的未婚夫,是帝国的将军,在边界抵御外敌,如果他在回帝都的时候,被莫妮卡杀死了会怎么样呢?
不,完全有可能,因为被当众退婚,那位萨曼莎家族的小姐,可未必会容许他肆意妄为。
也许找了刺客,便要暗杀她的未婚夫呢?
或许,现在刺客已经在路上了。
那时候,一定会掀起不小的动乱吧?
灵均望向天空那一轮癫狂的圆月,走到窗边,让噬情蝶照射月光。
噬情蝶的饲养,少不了月亮,她是月亮的眷属,所以月圆时,至少要让她沐浴在月光下半个时辰才行。
假设,那位未婚夫被莫妮卡小姐的刺客重创,恰好来到了他的破旧的小医馆呢?
灵均侥幸地想,那时候他可以轻松杀死鼎鼎大名的将军,哪怕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蛊师。
他被藏匿于影子中家伙带来了这个世界,一个很先进的西域国家。
所以中原特色的医疗手段,便是他吃饭的家伙。
但是生意惨淡,因为很偏僻,而且客人们也没见过这些东西。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是个黑户,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他才能更好地陪伴他的宠妃们。
蛊术,可不只是用来害人的。
简单救治一下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果遇到好胚子,他可以忍痛割爱,将自己的蛊种上去。
灵均已经走下楼,将大门打开,暖黄色的烛光从医馆大门爬出。
那淡薄的火光,是蜡烛在用它的方式拥抱和治愈黑暗,哪怕它尽力延伸,也只延伸了三五米。
这样却也足够让人注意到这个小医馆了,漆黑的街道上,唯一一家大门敞开的店铺,至于是什么店铺,不得而知。
人们大多只知道这是个店铺,但具体是干什么的,不为人知。
只有那位青蓝色长发的老板的口头禅,他们记了下来,“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医师罢了。”
远处的萨曼莎公爵府,黄金的烛台下,有两道人影伫立在华贵的大床旁。
俏美的少女用匕首抵住自己的喉间,“你不是说会杀掉莫妮卡的吗?为什么她逃走了?”
少女美丽的脸蛋因愤怒而变形,“我今晚上没见到她的尸体,我就死给你看。”
少女用华丽的乌金匕首威胁她面前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
凭什么那样的肥猪可以是乔纳森哥哥的未婚妻?即使是被退婚了也不行!
一见到乔纳森哥哥,她就会想起乔纳森哥哥见到莫妮卡那个裱子的痴态。
当然,现在不会了,她已经叫“乔”把莫妮卡毁容了。
但是这样还不够,只要有一丝可能,就不该让那个贱人有一丝机会,她,才不想一直生活在莫妮卡的阴影下。
“乔”轻轻拉开少女抵在喉间的手,柔声道:“娜娜,放心好了,你的姐姐活不了的。”
“乔”望向少女,眼中闪过炽热的神色,随后在少女的半推半就下,将她压到华贵的紫色大床上。
公爵府内是缱绻缠绵,而另一边……
身形略显臃肿,但仍不失高贵气质的千斤小姐,紧了紧被鲜血染红的黑色披风。
披风上是参差的豁口,鲜血汩汩流出,她握着手中细长的礼剑,踩过最后一位刺客的尸体,朝阴影中移动。
“哈……哈啊……”千斤小姐的气息紊乱,身负重伤的她马上就要昏迷,而后失血而死。
阴影中,有一团暖黄色的火光,像长者伸出的援手,将她往那吸引。
她拖着沉重残缺的身躯,向那间小屋挪动。
隐约间,她仿佛看到一位指尖停着蝴蝶的长发男子,站在窗旁等着她。
就好像一切都在那位长发男子的预料之中一般,对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到这。
“救……救我。”
她刚踏入那间小屋的门槛,便一整个栽倒在地,染血的剑也随之垂落,剑身与地面发出美妙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