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容易理解吧,教会对民众的控制不是一朝一夕,而是需要长时间积累,洗脑,或者将他们的思维方式改变。”
灵均在等着银月蛛钻入对方的脑袋,让对方任自己摆布,这就是裂头蛊的厉害之处了。
被蛊虫控制后,复杂的命令虽然难以执行,但简单的任务却是可以做到的。
“嗯。”柏尔用鼻音回应,长时间的积累,还有控制……
难不成教会的教宗想要谋反,他们口中所谓的计划,她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由陛下授权的异能研究。
旨在将死去的灵魂从亡海中拖拽出来,让其短暂地安置在活人身上,达到英灵的暂时复生。
柏尔认为也许是陛下想要见到先皇或者她的母后,所以才会让教会研究这种禁忌的知识。
不过柏尔却不敢再继续揣测下去了,虽然她知道陛下也许有更深的深意。
那些知识之所以是禁忌的知识,是因为那是颠覆常理,违背人伦,甚至被正神教会们以前联合禁止的。
如今在教宗和陛下的推动之下,才勉强废除了禁止研究“亡海”有关事宜的条例。
“你这么说,不怕被神明制裁吗?”柏尔将双腿叠在一起,踢着面前老旧的木桌。
灵均的师父被誉为陆地神仙,在原先的世界,西南一隅的“拜月教”,是人们眼中邪教。
师父是拜月教的祭司,手段让人不寒而栗,至少在灵均的认知里,是不道德的。
没有哪一个蛊师会用活婴来炼蛊的,师父将这一种蛊叫做“魔童”,倘若那蛊练成了,明教的山中老人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倘若真的有什么神明,定然是看不下去师父这般胡作非为,他呆在师父身边,见惯了一桩桩不人道的事,也不见有什么报应。
灵均轻蔑一笑,“哈,神?我是不相信世界上有的,他们要么死了,要么,是一些极度自私的人。”
而且,灵均也只是想为了他的蛊虫毁灭世界而已,又有什么错的呢?
“如果他们不自私,也许最多只是被一些外来的东西控制了。”就像他的蛊虫能够凡人一样,也许有能控制神明的蛊虫。
柏尔在听到灵均的回答后瞬间后悔问出这样的问题,这家伙是真的疯了吗?
在他用轻蔑地语气提到那些神明的时候,他难道就没有感知到,他的屋顶上莫名地多了许多乌云。
那里面蕴藏着大量的雷电的能量吗?也许风暴之主,下一秒就会将他的雷霆劈下。
而灵均却仍说着什么祂们被外来的东西控制了,他也没有用“祂”来称呼祂们,仿佛祂们是他的同辈一样。
有两个可能,一是灵均弱到没能感应到头顶那浓烈的雷电的元素力,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否则他是怎么指使莫妮卡杀死梅尼卡神父的呢?他的实力至少是“亡海层”,一旦到了亡海层,就不可能感知不到。
而且倘若只是连以太层都没达到的郁闭层或者散逸层,自然也不可能被正神注意到的。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他感知到了风暴之主的元素力,但他并不惧怕。
她相信灵均不是鲁莽的人,除非他有手段能够应付风暴之主的雷霆。
倘若她没有掌握那关键的情报,也许会傻傻的认为,灵均的依仗便是她无法探查的二楼。
那里藏着一位,古老的存在,至少能够和风暴之主扳手腕的那种。
不过,风暴之主的雷霆可不止一种,雷霆并不只是从天空劈向大地。
绝密的资料里,记载着风暴之主有一种“地雷”,能从地面劈向天空的雷霆。
这是风暴之主的压箱底的绝技,按理来说不该被人知道的,但她在军情三处的情报间里看到了。
也只有情报间能看,否则那是渎神,说不准会被那位降下雷霆当场劈死。
灵均的行为证明了他确实不是鲁莽的人,她用她的异能观察灵均的行为。
她不会自信到觉得灵均在盯着她的脖颈看,灵均在看的其实是地面,看她的脖颈只是掩饰。
他……知道风暴之主的秘技?而且有所防备。
灵均正纳闷,为什么现在这个小城管还没晕过去,他的手指有些发酸了,他想快些停下来。
所以在心中期盼着对方快点晕过去,否则他要撑不住了。
没办法,谁让他只是个蛊师呢?祭司的秘法他是一个都没学到,师父也没教。
柏尔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特别是灵均在她肩膀上的力道和动作逐渐变得奇怪,她想用她的异能再次探查灵均的时候。
天旋地转,眩晕感从脖颈和灵均指尖接触的肩膀传来。
不好……
柏尔想要用月亮符石逃生,但来不及了,为了让她不直接摔下去。
柏尔侧过身,右手捏成拳头,杵住脑袋,让她不至于第一时间就滑下去。
他到底是谁……
柏尔的脑袋里只有这不完整的念头,下一秒就陷入了沉睡。
哪怕在沉睡中,她的状态也不算好。
她知道她在做梦。但她就好像被一只巨兽放在口中不停咀嚼。
四肢是粉碎般的疼痛,她如置身旋涡,世界都天旋地转。
好像无数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拽着她的四肢。
她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的旁观者,这具身体的归属权不属于她。
她的血肉在不停蠕动,粉碎,重组,她只有残存而模糊的意识。
比起那天被那黑色的未知存在攻击的后遗症更加恐怖,她已无法思考。
耳膜破裂的疼痛感和耳鸣充斥她的全身,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暗无天日,和来自心底深处的癫狂,在支配她的身体,她要“崩坏”了。
只要到达了“死体层”后,就能够间接地接收到一些来自“亡海”的零散信息。
有些是未知的嚎叫,有些是呼喊,有些一段不可辨认的话话,但这些声音,毫不例外地不能去倾听。
否则,便会崩坏。
到了“亡海层”,顾名思义,比起死体层时,和亡海的关系更加密切,更强大,也更容易听到亡海的声音。
亡海,是所有生命最终的归宿地。
她的脚下,是一圈圈黏腻的猩红波澜,身旁是尸山血海。
柏尔四分五裂的感知顾不上疼痛,在一瞬间短暂地清醒了。
这里,是亡海,传说中的无归之地。
柏尔瘫坐在地。
任由亡海中的鲜血打湿她的衣裙,任由这如固体般坚硬,又如液体般深邃的亡海,其中伸出的一双双灰色的手拽住她的四肢。
一双双在亡海中溺死的满怀恶意的灰色人影,要将毫无斗志的她拽如猩红的海中。
“嘭!”硕大的通天的银白色的尖锐柱子从天空坠落,插入亡海由尸骸组成的猩红泥土中。
银白色的柱子在不停地下沉,但天空的部分仿佛无穷无尽。
那些灰色的人影,像是见到天敌,一溜烟全都撒手沉入猩红的海里,不见踪影,任他们摆布的柏尔此时也总算恢复了神志。
她忍着疼痛,艰难地抬起头,发丝拖在地面,汲取亡海的海水,而高天之上,是庞大的银白色蜘蛛。
那只蜘蛛离她非常遥远,所以她才能看清它的全貌,那根本不是什么尖锐的柱子,而是这巨型蜘蛛的脚。
这庞大的柱子,放在银白色的蜘蛛身上,比例并没有失常,还是一样的纤细,远远看上去,好像一只手就能折断似的。
只有柏尔知道,在她面前的柱子,有上百个人合围那么粗。
她望向那只庞大的蜘蛛,蜘蛛似乎也发现了她,密密麻麻的复眼,单是一个复眼,就如雨破天晴时降下来的天眼那般大。
她是能够覆灭国家的“亡海层”。
她跪在海面上,不能动弹。
她的世界在一瞬间,又被无数双猩红的眼睛铺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