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者:奇奇怪怪爱做梦 更新时间:2023/5/26 22:39:07 字数:3570

自打那日起,许蔼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林子。

“快起床了,上课要迟到了!”

“老师布置的作业,你还没写!”

“这种垃圾食品不健康!”一开始许蔼只是在林子身后小声嘀咕,后来像个活力四射的三好学生试图拯救不学无术的社会边缘份子。

惹林子不开心了,暴躁地要骂人,她就玩消失不见,等林子气消了,她又默默地跟在身后。打不得,骂不了,林子只能自认倒霉。

未免被人当神经病,林子会故意忽视许蔼,大多是翻白眼、瞪眼,以表示对许蔼的不满,长此以往,眼睛越来越有死鱼眼的赶脚。

“考试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你可以交卷了。”许蔼无奈地说。

听到这,装睡的林子撑直背,提起试卷,潇潇洒洒地交卷。学渣看了一眼窗外晃过的林子,叹了口气,低头划掉刚写的答案。

考试时间有120分钟,林子提前交卷,有一个半小时可以在操场上闲逛。她特别喜欢在跑道上走,每走一步,舒适的弹软感会从跑道延伸到脚底,然后是心口,像是卸下担子,无比轻松。

每当这个时候,林子会特别温柔,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条崭新的红色跑道,许蔼耐不住好奇问:“这个跑道走起来是什么感觉?”

林子边走边回:“像踩在柔软的草地上。”

许蔼看向林子,有些不可思议:“你的匮乏的词汇量是怎么凑出这句话的?”

林子如往常白了她一眼,又继续不知疲倦地走。走了十几分钟,操场上的人影越来越多,应该是那个班的要上体育课。林子像个占据山头的大王,大喇喇地坐在梧桐树下。这棵树不得了,它年岁比刻满字的木桌木椅还大,在这所中学算元佬级别,像是古老的神灵,庇佑着这所中学,有求的学生会拿着五角钱一把的小刀走到树下,然后诚心诚意地刻上某人的名字。

简直撒比,这世界上那有神灵,林子转头一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身旁有个不怕光的女鬼。

算了,与其花重金买一把小刀,还不如买包辣条。

是初三(1)班的上体育课,美术老师兼并体育老师带着学生们跑了两圈,做了一套广播体操,就解散队列,自由活动。抓紧时间学习的同学重新回到教学楼,也有同学手挽着手漫步操场。

头顶的太阳越来越晃眼,三个女同学笑脸盈盈地往梧桐树下走,她们坐在阴影下,并没有靠近林子,其中一个头发自然卷的女生掏出打火机和烟,打火机是塑料的,烟是五块钱的黄果树,女主抽出两根烟递给另外两个女生,扎着马尾的女生接了,披着头发的女生摆手拒绝,卷发女生也不多劝,和扎马尾的女生把烟一点,抽了一口,夹在指尖,才缓缓吐出烟圈。

烟味飘到林子鼻尖,把她一下带到了她妈那个房间,她皱着眉,睁开眼,许蔼不见了,倒是有三个面生的女生坐在她前面,她们围成三角形,从林子的角度,能看到两个正在吸烟的女生,她站起来,掸了掸校服,径直往走,离开时,鬼使神差地往后瞥了一眼,视线刚好落在中间那个女生身上。

女生的皮肤又白又滑,眉毛规整浓郁,同样浓郁的是睫毛,显得眼睛深邃有神,她上瓣嘴唇厚实,下瓣嘴唇浅薄,像个精致却略带侵掠性的洋娃娃。

直觉告诉林子,这个十五岁的女生,不是什么乖孩子,她不想惹麻烦,走得很快。

白薇注意到那个高个子女主回头看了一眼,这让她很不爽,这一眼不是怯懦地看,而是隐晦地打量什么。

王佳雪吐完最后一口烟,把打火机和烟收到裤包里,顺着白薇到视线,看了一眼身后,边摁熄烟头边问:“白薇,你在看什么?”

白薇回过神,手挥了挥烟雾:“下次别对着我吐烟,臭死了。”

王佳雪笑笑,转过话题:“你爸最近管你管得很严?”

提起白薇她爸,白薇抱怨道:“是啊!老头子最近吃错药了,不管天不管地,反倒管起我来,下次你们别在我面前抽烟了,老头子的鼻子比狗还尖。”

王家雪做了一个抛掷的动作,把烟头扔得远远的:“行。”

“走吧,回教室。”白薇站起来说。

听到两人要走,陈敏呛了一口烟,脸咳的通红。王佳雪好笑地看她:“我和白薇先走了,一会儿要是集合了,你替我俩兜着,我俩就不返回操场了。”

陈敏还在一阵咳嗽,两个不管不顾地走了。

这会儿教室里还在考试,林子在不大的学校晃了几圈,才回教室。学渣懊恼地抠头,见林子回来了,他惋惜地说:“完了,林子,我这次又考砸了。”

林子拍他肩头:“这次你选择题写完了吗?”

学渣摇摇头。

林子拿出为人师表的慈眉善目,劝慰道:“没事,下次努力。”

学渣叫冯俊,俊不俊不好说,傻不傻易分辩,其实也不算傻,就是一根筋,他凭借自己的实力拿分数,只要是他写下的,就一定是对的,所以他轻而易举地稳拿下倒数第一。林子看着他只填了几个选择题的试卷,恨铁不成钢地说:不会做,就不能乱填几个选项?”

冯俊低着头,认真道:“我不知道填什么。”

林子也是学渣,但学渣与学渣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她随便糊弄冯俊,便回到了座位。习惯了许蔼跟在身后,如今这人一声不响地走了,让她有些不适应,她想了想,自己也没骂许蔼,这人怎么就走了?

她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上午,中午放学时,还是没见着许蔼,她背着书包失落地走。她走在小巷子里,拐来拐去的,在一家煮着卤水豆腐的小摊子面前停下。摊子老板是个花甲的老奶奶,见林子来,露出仅剩的两颗黄牙:“一碗粉?”

老奶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林子吼一样“嗯”了一声。老奶奶佝着腰转身就去煮粉。粉泡在水里,因为吸了水分,粗根粗根的,换成别的摊主,挑几根粉,沸水里晃一圈,加点佐料就是一碗价值五块钱的老素粉。

老奶奶不一样,她用那只布满皱黄皮的手一抓就是一大把,放酸菜、萝卜丝、香葱,毫不手抖。

满满的一碗粉端在了林子眼前,她先拿筷子挑了挑,确认没有头发丝,才狼吞虎咽起来。许蔼说不卫生,可林子架不住量多,价格还便宜。

林子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没进过油水,她扒了几口,就把粉吃得干净,又食髓知味地将汤喝个干净。喝了几杯水,她掏出皱成一团的钱,分出四张一元钱,碾平叠整后才交到老奶奶手中。

林子是老奶奶的老顾客,林子来,她会笑霭霭地接待林子,林子走,她会挽上林子的手,露出慈爱的笑容:“下次再来啊!”

老奶奶的手劲大且温暖,似乎每个老人的手都是这样的,林子凑到老奶奶耳边大声说:“好的,奶奶。”

这是林子最有礼貌的时候。

她背上书包,转身便看到了许蔼,她抱着胳膊要向前走,却发现自己像个好学生老老实实地背上书包,她脱下书包一侧肩带,单肩挎包,痞里痞气地往前走:“你去哪了?”

面对这莫名其妙地质问,许蔼没答。

林子也不是真心想问她去了哪,绕开她就走。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与往日叫林子起床、看书的语气不同,这语气弱得像细风,卑微得像野草。

林子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能。”

许蔼急了,声音上扬:“就帮我这一个忙。”

林子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许蔼,声音冷得要命:“你她妈是老子谁啊?老子凭什么帮你,你一只孤魂野鬼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平时林子能忍许蔼在她耳边聒噪,今天她忍不了许蔼无意触碰到她心底深处的疤痕。

许蔼的眼眶很快湿了,她低着头,泪珠划过空中滴落地面,可仔细一看,地面上并无异样。

由于耳背,老奶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林子折返,就笑容可亲地看着林子。林子脸色放缓了些,不敢直视老奶奶,便转身离去。

回到学校,她把书包扔在桌子上,蒙头就睡。

她很早就下定决心不要与任何一个人有牵扯,就算是鬼的许蔼也不行。她答应了奶奶会长大成人,只要等到十八岁,她就去跳池塘,去下面陪她奶奶,

所以她必须扼杀掉一切与自己有瓜葛的东西,包括她亲妈。

她舍弃得太早,心也冷得太早。

桌子椅子刮擦地面的尖锐声吵醒了林子,在无人在意的后排,她美美的睡了一觉。今日是冯俊值日,也只有冯俊一个人值日,他在(2)班是正儿八经的劳动委员,所谓劳动委员,就是天天值日的保洁小哥。

“林子,你可真厉害,竟然睡了一下午,不愧是睡神的同桌。”冯俊打扫同时不忘对林子竖起大拇指。

林子这人一向懒,她懒得搭理冯俊,提起书包就走,在街头巷尾漫无目的地走,她没地方可以去,像流浪狗似地逛到了深夜,算好时间,她才往家那个方向走。

远远的,能看见她妈那间屋子已经熄灯了,她轻手轻脚地爬上二楼,她的房间是杂物间,也是楼梯间,脚往石坎上一跨,就是楼顶天台,她睡不着,在这里吹暖风,有时她看向地面,会恶趣味地想她要是跳下去,死在她妈门口,会不会挡了她妈的生意。一楼的高度并不能百分百杀死人,半死不活的只会让她妈嘲笑她。一想到她妈那张老脸笑起来,她就忍不住犯恶心,她晃了晃头,试图不去想,又抬头看天空,几颗微微闪烁的星星,大片大片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天,什么时候是个头。

林子坐了老半天,暖风渐凉,风一吹她套着校服的胳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种时候,许蔼会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天冷了,再吹就该感冒了,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上课,诸如此类。

不过,她今天算赶走了许蔼。孤魂野鬼怎么会有定所,她不由地想,许蔼会在哪片乌云下,孤魂野鬼会冷吗?

她又坐了一个钟头,才摸黑回房。想着明天一早还要去拿饭,她拿出奶奶留给她的老人机,设置了一个7点的闹钟,放置在枕边,才准备躺下床就听见许蔼呢喃着:“我没地方可以去了,只有你能看见我。”

林子把被子蒙过头。漆黑的房间比黑夜还寂寥,半响,房间里发出了一句模糊不清的“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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