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作者:奇奇怪怪爱做梦 更新时间:2023/6/27 0:02:28 字数:2563

石磊说请一下午的假,结果他一个星期都没来。许蔼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坐在林子身旁,书桌的中间是一本偏向许蔼的书,许蔼照着课本,声情并茂地朗读,静默的早读课,只有许蔼的朗读声,在林子耳边,似溪流淙淙,让心口有个地方,风平浪静的,一时忘了生死疲劳。

中考越来越逼近,但在(2)班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如往常。最先打破往常的是赌神,他的母亲带他走了,具体的谁都不知,只知道他的母亲带着他离开了花岭村。这事发生的很突然,他爸喝了点酒,醉醺醺地跑到学校找人,体育老师没拦住,他提着酒瓶来到(2),“哐”地一下,酒瓶砸碎了,他捏着酒瓶颈口,把碎成花的玻璃口子对准体育老师,逼退了冲进来的一干老师。

他穿着一字拖鞋,大脚趾占出鞋底,直接压在地面上,长指甲里满是黑泥污垢;身上是一件背心,不白,尽是斑驳的黄渍,也不合身,肚子跟个小山丘似的隆起;长得很一般,可能是酒喝多了,鼻头贼红,活像个搞怪的小丑。事实上,他更像个失败的小丑,滑稽地在讲台上嚷:“我儿子呢?你们把我儿子藏哪去了?”

他一说话,嘴里的酒味立马扑过来,让人犯恶心。

老愚从后门进来,给同学们使眼神,让他们从后门出去,前排的同学胆子小,不敢动,后排的同学陆续蹿了出来,老愚小心翼翼地靠近讲台:“这位家长,你先别冲动,你儿子是谁,你先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一起找找。”

他哭一样说出赌神的名字。老愚一愣,没想到他是赌神的父亲,开过家长会,走访过学生家里,但老愚确确实实没见过赌神的父亲,“你先听我说,他妈妈给他请了假的,最近两天都没来上学,现在真没在学校。”

谈及赌神的母亲,赌神的父亲更激动了,扬了扬手中的酒瓶,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你骗人,他们根本就不在家,一定是你们把他们藏哪了,他奶奶的,给劳资交出来。”

老愚也不敢惹怒他,顺着他的话:“对了,我记起来了,他妈妈今早来我,说是聊一聊他最近的学习情况,现在正在办公室。这样,你先把酒瓶放下,我带你去找他们。”

一说到这,他情绪崩溃,失声痛哭,手一松,酒瓶滑下,沿着台阶滚下。体育老师猛地扑上去,一窝人压住他,把他的手别过后背,死死按住肩膀,他也不反抗,撕心裂肺地哭,这一哭,整个脸都红了,像熟烂的苹果,一戳就是发臭的水。

老愚赶紧捡过酒瓶,指挥前排的同学远离现场。

这事过后,老愚临时组织了一场班会,安抚同学,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校长也来讲了几句,就连体育老师也来讲了几句,讲来讲去,就是没有讲到赌神的事。

事后一天,老愚讲了一句赌神退学了,没再多说什么。不过班里的八卦的人一点也不比村口嗑瓜子的女人差。八卦的人是赌神的赌徒,目前极大可能接替赌神的位置,据他说,赌神的父亲在外面赌,赌得很大,结果手气不佳,欠了一屁股债,债主找上门,赌神的母亲一听,又哭又气的,当夜就收拾东西带着赌神跑了。

大家听他这一说,唏嘘不已。很快班上又传出了新的版本,还是赌神的赌徒,最有潜力争夺赌神位置的新人,他说赌神的父亲在外面赌,钱赌输干净了,于是去借高利贷,结果又赌输了,借高利贷的都是道上混的,上门逼债都有手段,赌神的母亲受不了,拉着赌神跳楼了。

两个版本真假难辨,直到几天后,极大可能接替赌神位置的人稳坐赌神位置,前一个版本便是板上定钉的真事,而后一个版本则是无稽之谈。

许蔼就这么坐在到了林子面前。轻盈的布料贴在腰部、肩胛骨,勾出细小纤细身影;雪白的脖儿微微低垂,窄小的脊背上,好看的线条袒露的,让人心生一丝悲戚。一把摸去,是磕手的骨头。

林子没有犹豫,伸手过去,却什么也没摸到,只能强扭着把手收回。

那只手托住了脸,林子无趣地望向窗外,有人说过时间很贵,一定要做有价值的事,可所剩无几的时间中,她好像什么也找不到。所爱的、珍贵的,一旦失去过,就很难再寻回。

晃神间,夕阳垂落。

在石泥小路上,林子遇到了吴仁义。说来奇怪,每次遇到吴仁义他总会保持温和的笑容,一举一动皆是春风拂面般温柔,但此刻,他面上不带半分笑意,甚至有丝缕哀伤。

林子的心紧起来,与被鬼纠缠的烦躁不同,她莫名的对步步逼近的吴仁义感到不安,直觉告诉她吴仁义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周家老素粉的老奶奶去世了,现在只有你能把消息散发出去,否则她的遗体会在屋子里,无人发现。”

林子反应过来,扭头狂奔。这条巷子,她很熟悉,也许是很久没来了,一时有点陌生。尤其是她看到铺子的蓝色卷帘门紧紧关着时,这股陌生感更剧烈了。卷门应该是拉上去的,老奶奶会坐在门口,见到林子,会站起来,手搓着围裙,笑霭霭地问要吃什么,或者会站在门口,探着脑袋笑眯眯地说下次再来。

林子哐哐砸卷帘门,卷帘门发出“咔咔”声响,但林子只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许蔼随后赶到,她说:“你先别急,我先进去看看。”

许蔼穿进卷帘门里,光线一下暗了下去,屋子里有股生锈的味道,是冰冷的火炉散发出来的。

屋子不大,两三步就走到了帘子面前,因为光线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许蔼鼓足勇气,继续往前走,一进去,左边是塔了床帐的床尾,右边是柜子,堆满了杂物。

抬眼看去,是一张旧木桌,上面空无一物。许蔼往前拐,床帐没有拉下,床上是看似熟睡的老奶奶,身上盖了一张手工包边绸缎花被子,被子上有一张相框,轻轻地压在老奶奶胸口上。许蔼看着安详睡前的老奶奶,心里酸酸的。

许蔼穿出卷帘门时,林子找了块板砖,正要砸。

“报警吧。”

林子抡在半空的板砖,沉了下去。她摸出老人家,手指颤抖着按下按钮,手机嘟了一下,很快接通。

派出所的民警来了,林子都还处于震惊中,她看见代表生死之隔的蓝色卷帘门被拉开,小铺子陌生地进入眼中。民警几人迅速穿戴好,抬着担架进去,小铺子一下被挤得水泄不通,还没看见被担架抬出来,林子被拉到了警车。

警车一路开,拐来拐去,终于到了旷阔的路面,只是路面崎岖不平,一颠一颠的,仿佛在配合林子这颗起伏不停的心。

这里不是审讯室,应该是休息室之类的,因为未成年,需要监护人陪同,这场笔录没法进行,只是例行询问,负责询问的是五十多岁的男警,和一位年轻的女警。男的不说话,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女的一直在耐心询问。

林子就这样在派出所待到天黑,听女警说要等到班主任来接,林子才可以走。也对,她没有监护人了,只能是老愚来。

休息室里不止有林子,还有许蔼,以及吴仁义。

一阵窒息的沉默。见休息室里没人,林子发出质问的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吴仁义似乎早就知道林子会问,他面色平和,没有直接回答林子,而是慢慢地讲起了一段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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