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作者:奇奇怪怪爱做梦 更新时间:2023/7/23 13:35:20 字数:5194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寒风一卷又一卷地拍打窗户,教室里的灯明晃晃的,是错觉,让许蔼觉得寒风吹到灯,让光线晃了一下。

讲台空空的,班主任还没有来,白薇也还没来,许蔼心中莫名慌张,极大的不安如寒冬的冰水,刺激每一寸肌肤,让许蔼不由地发抖,她组织好班上同学朗读课文,试图通过朗读声,平复心静。

第一节课已过半,大家都以为这节课要以自习课结束,班主任来了,以往他会泡好热气腾腾的茶,端着走到教室,现在,他戴着布满雾气的眼镜,哈出一团一团的白雾,通红的手翻开课本,班主任若无其事的开始上课。

直觉告诉许蔼一定发生了什么,她问:“老师,白薇没来,是请假了吗?”

班主任浑浊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难以开口,他迟疑了一下,说:“白薇这几天请假了。”不多说,他继续讲课。

下课后,天才算真正的亮了。

也不知道第一根蜘蛛丝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当人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蜘蛛丝搭建的蜘蛛网了。

大家都小声嘀咕着众所周知的事,白薇被初三的学生打了,那个初三的学生姓名不方便说,因为性别为男,就以男人来称呼,男人对白薇表白,不管是出于真心喜欢,还是觉得女朋友是个好看的学妹倍有面子,男人追求白薇,却被白薇无情拒绝,于是男人恼羞成怒,叫了几个人打了白薇。

有小道消息说:出事点是咱们学校后面的山上。

有小道消息说:白薇被打得鼻青脸肿,差点命也没了。

有小道消息说:男人家里有点钱,男人当天就从派出所出来了。

有小道消息说:白薇早就和男人秘密交往,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白薇要和男人分手,男人哪能忍,于是喊了人打白薇。

有小道消息说:白薇早就和男人秘密交往,但男人喜新厌旧,一脚踢了白薇,白薇气不过找男人理论,恰好被男人新的女朋友看到,跟男人闹脾气,男人为了哄女朋友,当面打白薇。

最新的小道消息说:有人透露白薇的消息,才让男人带着人殴打白薇。

大家不论消息来源何处,都在对消息可信度打分,介于这条小道消息流传最广,可信度打了九分,所以大家一致默认是这就是真相。

王佳雪面露凶色:“许蔼,昨天下午放学后,白薇是跟你在一起吗?”

许蔼点了点头,说:“但是我们只是逗留了一会儿……”

“是你把白薇带到男人面前的?”

“我没有,”许蔼瞪圆了眼,下意识否定,“我们在校门口就分开了,白薇最后……。”许蔼突然想到白薇孤身去找男人,才遇到了危险,如果,如果自己当时陪白薇一起去,白薇就不会被打。

许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像是哑口无言般,王佳雪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向男人透露白薇的位置,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不是好朋友吗?班长。”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投在许蔼身上,怀疑的,猜忌的,不可置信的。

许蔼说:“我没有,我和男人根本就不熟,不可能和他串通一气,来害白薇。”

“但是,”王佳雪不依不饶,“你为什么要替男人转交情书?你和男人又不是一个班的,更不是一个年级的。”

“他找我说让我帮他一个忙……”

“你不是说你和男人不熟吗?他让你帮你就帮,你也太好心了吧。”王佳雪放低了声音,没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模样,话里有辛辣的讽刺味。

有人站出来,当和事佬:“很正常,班长耳根子软,心肠又好。”

“我也不想怀疑班长,”王佳雪为难地看了一眼许蔼,“可是昨天白薇最后见到的就是……哎,对了,昨天下午白薇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许蔼想了想,说:“她说要去跟男人讲清楚,我说陪她一起去,但是她拒绝了。”

“还有呢?还有呢?就没别的了?”王佳雪猛地追问。

许蔼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告诉她如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王佳雪眯着眼,似乎在笑:“白薇有给你打电话吗?”

许蔼摇了摇头,有些沮丧地说:“没有。”如果白薇给许蔼打了电话,那么白薇会不会……,可是许蔼的的确确没有接到白薇的电话?

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大家都从这场“审判”抽回神,心里都在猜测着什么,种种的小道消息,以及蛛丝马迹,让他们没法不把性情温和的班长与这件围殴事件联系起来。

人一旦想到什么,会先从最坏的地方想,这根深蒂固的思维,一时把许蔼推向深渊。

大概是天太冷了,大家都不愿离开热乎的凳子,许蔼的桌子边空空的。班上的同学交作业,一个麻烦一个地传到许蔼桌上。少了白薇,许蔼像是在一个漏风的木屋里,刚有一丝温暖,就被寒风刮走,留下刺骨的寒意。

这两天了几场小雪,是几场,许蔼不记得了,雪刚要融,天就下起了雪,老天爷有意捉弄大地,广阔的大地一时没地方说理。

许蔼想去看看白薇,但她不知道白薇住在哪里,她试着去问班上的其他同学,还没开口,同学含糊不清地说有事,一听许蔼问的是什么,松了口气似的说:“啊!这个啊!我也不知道,你问问别人?”

大体是问不出了。

“是你们班的白薇被打,又不是你被打,哎呀,我的好班长,你就不要愁眉苦脸的了。”苟安安劝慰地着说。

寒风呼呼作响,路面一层亮堂堂的雪,一脚踩下去,露出黑黢黢的路面,雪飘悠悠地落了下来,夹在发丝间。

“白薇都两天没来学校了,我有点担心她。”许蔼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要你瞎操心,”苟安安还是心软下来,说起好话,“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听她们说没打到骨头,也没伤到筋,放心吧。”

苟安安像是把体内的热气哈出去了,缩着身子,抱着胳膊打哆嗦。尤冰掸了掸许蔼头发上的雪,“要我说这事跟你没多大关系,你也不用太担心,你这么紧张她,反而让我和苟安安担心你。”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许蔼,我也不想多嘴问,但是你太紧张了,你整个人都变得不爱说话,很闷,随时都在沉思默想,这件事太过了,过一定的界限,我觉得这不应该,所以我很想问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又想你不愿意说,是有你的道理的,我追问下去,只会让你为难。”

苟安安紧紧依偎许蔼:“哎呀,想那么多干嘛?你就是想得太多了。”

许蔼哈着气:“是啊,是我想多了,自己折磨自己。”

尤冰挽着许蔼的胳膊:“快走吧,雪越来越大了。”

鹅毛大雪覆盖了三串紧凑的脚印。

许蔼抖了抖身上的雪,才走进教室,王佳雪坐在白薇的位置上,许蔼走过去,不解地问:“有什么事?”

王佳雪在看小说,分了个眼神给许蔼,又继续看小说。许蔼一边放书包,一边问,还没问出口,王佳雪抓了抓头发,说:“白薇拜托我跟她换个位置,虽然我不喜欢前排的位置,但是我看白薇挺可怜的,就答应她了。”

“白薇来上课了?”王佳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说,没理许蔼。

许蔼头往后转,看到有人围在最后一排,所以一开始,她没有注意到后排的白薇,透过人影缝隙,她看见白薇带着口罩。

许蔼走过去,围在白薇桌前的人不说话了,“白薇,你好点了没?”白薇戴着口罩,想必脸上有伤,许蔼突然觉得多嘴一问,反而让白薇心里难受。

白薇也不直视许蔼,支支吾吾、怯怯地说:“没、没事。”

空气变得削薄而干燥。

许蔼不明白为什么白薇会对自己拘谨,甚至有几分警惕。但无论如何,许蔼想对白薇表达歉意:“白薇,对不起,如果我当时陪着你,也许……。”许蔼没把话说完,她不敢说完,刺激白薇回忆起被殴打的场景,她低着头,任凭白薇处置一般。

“这事就当过去了,以后大家都不要提了。”白薇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请求什么。

许蔼愕然地抬起头,从白薇的话中,明白白薇没有原谅她,反而是在与她划清界线。

“白薇我……”

围在白薇桌边的女生插话:“你没听见人家说什么,净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这两天许蔼听过不少捕风捉影、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话,话没什么分量,但说这话的人,让许蔼没法不往心里去。

围在白薇桌边的人稍稍动了一下,就把许蔼挤了出去,平日里,班长对大家还是很好的,有个女生心虚了一下,说:“我们找白薇有点事,你要是没事……”

听得出是在赶人,见白薇没说什么话,许蔼说:“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白薇像是没听见,没什么反应。

许蔼回到座位上,神色哀伤。这个学期由夏天开了一个激昂澎湃的头,又由冬天收了一个令人心寒的尾。

王佳雪噗呲笑了,脸上挂着笑意,又翻了一页。

前桌忍不住,扭过头,小声地问:“班长,你真的没有收到求救短信?”

许蔼有些恍惚,什么求救短信,求救?

王佳雪听到了,大刺刺地说:“问了也白问,短信一删,说什么都是真的。”

前桌不想惹人注目,还没听到许蔼的答案,正回身子。

许蔼的思绪更加复杂了,她确定自己没有收到白薇的短信,她翻了翻手机,证实了这一点,看到这的王佳雪不屑地“切”了一声,许蔼无暇顾及此,满脑子在想,白薇发了求救短信,但是出了差错,导致自己并没有收到求救短信,也许是白薇存错号码了,不论如何,都应该跟白薇说清楚,再郑重地道一次歉。

一个下午,总有人围在白薇身边,许蔼没有机会,到了放学,她匆匆对苟安安说了句:我有点事,今天就不跟你们一路了。

苟安安一脸茫然,对着许蔼跑远的背影喊:“你去哪?”

人卷起一股寒风,一下跑没了影,苟安安埋怨地说:“搞什么呀!风风火火的,不会是姨姨弄什么好吃的了,这不行,太小气了。”

尤冰搭上她的肩:“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该不会说是说我坏话了?”

苟安安被吓一跳,平复后才说:“许蔼先走了,咱们去她家,吓她一跳。”

“啊!?”

苟安安拉着她:“走吧走吧,姨姨开春就要外出打工了,咱们去见见姨姨。”

雪没完没了地下,很快,花岭村裹了一条白色的巨毯。人们围在火炉边,守着一心堆雪人的孩子边,火眼金睛般盯着孩子写作业。街道上没什人影,王佳雪被冻得嘴唇发白,她问:“我们去哪?”

白薇停下脚步,身后立马传来声音:“白薇,我有话要对你说。”

许蔼走过来,脸冻得红了,她喘着气,白雾从嘴里持续冒了出来。白薇淡淡难看了许蔼一眼,继续往前走:“马上就到了。”

白薇知道许蔼一直跟在身后,她想许蔼会质疑她:你骗人,你根本没有发求救短信给我,你为什么这么做?

锈迹斑斑的铁门,薄纸片似的,一戳就破,往里进,雪铺了一层云似的地面,一走,脚底时不时有尖锐的石子硌脚,她们爬上三楼,发现木门紧锁,好在走廊里飘不进多少雪。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去的,”许蔼上身微微一斜,像是在鞠躬,“还有,我真没有收到你发什么求救短信,我想会不会是号码存错了,还是发错了。”

白薇有些震惊,她想事情到了这地步,两人也算扯破脸皮了。她摸了摸口罩,语气冷漠:“你什么意思?”

王佳雪咂摸出意思,煽风点火地说:“得了吧,不仅收到了短信,还死皮赖脸的不承认。”

“白薇,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收到短信,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我坚决不认。”许蔼看向白薇,“我真诚的向你道歉,我不该在知道男人不好惹的情况下,大意让你独自一个人去见男人。”

白薇喝了一声:“够了,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以后见到我就绕开走,我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她对这张脸虚以委蛇近一个学期,她费尽心机,划开许蔼身边的人,但是没办法,这张脸,轻易的就能对别人笑,又能轻易的换取别人的真心。她想过让许蔼尝一尝众叛亲离的滋味,但是,动摇不了她用真心换真心的人,只换的见风使舵的人的几句落井下石的话,她精心谋划的戏,像一场滑稽的闹剧,最滑稽的不是闹剧,而是她这个人。她想扯下口罩,发疯似的对许蔼吼:白痴,你被算计了,算计懂吗?别再无辜地向我解释。

白薇烦躁地推开许蔼,要走。

许蔼跟上白薇,还想解释:“白薇,白薇。”

王佳雪不嫌事大,跨步挡在白薇身后,一把推开许蔼。顺着劲,许蔼不受控制地往倾。

“砰”地一声响,白薇转过身,王佳雪愣在原地,砖头砌的围栏缺了一角,雪花顺着空缺,悠悠地飘进来。

白薇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意,她冷静地对王佳雪说:“快跑吧王佳雪。”

王佳雪后知后觉的慌张起来,浑身颤抖,嘴唇不停哆嗦:“她,她掉下去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白薇拉着王佳雪转了一个身,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你杀人了,是要偿命的,听我说,这里没有监控,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和许蔼见过面。你现在要做的,是冷静下来,抄别的道,赶紧回家,记住你要若无其事地和别人碰面,和往常一样说话。”

王佳雪脸上是两道受到惊吓的泪痕。白薇伸开双臂,抱住她,“这不是你的错,这栋楼本来就破烂不堪,很危险,发生这种事,又不是受你的控制,就算被发现了,你还小,和朋友打闹,没有危机意识,很正常。不是故意的,大人不会怪你的。”

白薇拿出王佳雪的随身听,“听我的,和往常一样回家,吃饭,洗澡,睡觉,如果实在害怕,晚上来找我,我会帮你的。”白薇挑高音量,再把耳机塞到王佳雪耳中。

王佳雪不敢往雪地里看,按照白薇的指示,拼了命地往回家的路上冲。

送走了王佳雪,白薇偏头看雪地里的许蔼,如一朵硕大的红玫瑰,夺目耀眼的盛开在雪地里。许蔼眼角落了泪,泪水滑进带血的发丝,白薇想,这滴泪应该和血一样热,寒风一吹,又冷了下来,会结冰吗?应该不会。

白薇惦着脚,离开了。

回到家,她脱下鞋,丢进壁炉里烧了。屋子里是烧焦的塑料味,她打开窗户,任寒风刮进屋子。她到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在浴室里,她想王佳雪会不会真的来找她,会的,王佳雪害怕的六神无主,只能来找她。

出了浴室,屋子里还残留淡淡烧焦味,沙发上坐着雷北,他皱着眉,问:“大冷天的开窗取暖?”他想说神经病啊!但换了一种委婉的说话。

白薇走到壁炉面前,伸手烤了烤,突然说:“雷北,一个小时前,死人了。”

火光跃在白薇平静的脸上,雷北愣了两秒,真他妈是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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