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清你脸上的疤好像好了很多啊。”
尘清愣了下，坐在梳妆台前，今天是第一节课啊，她有点纠结这个样子去学生会不会不高兴。
而且还有实战环节，云游今天闲的没事干，属于带薪摸鱼的那种。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紧张的老师呢，你的能力完全足够胜任。”
云游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通讯录。
“阳立宸也真是的，送人回个家自己摔晕了。”
“阳立宸是个心态很好的人呢，在他身边我感觉很安心，是我不小心的问题。”
尘清又纠结了起来，阳立宸晕倒有她大部分责任，不想给她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杨戬和云游探个头出来，看着尘清。
“你们俩有故事？”
“哈…其实很久就认识了，只是我以前没认出来他。”
“欸~”两个人异口同声，一脸神秘的微笑。
尘清觉得两个人的智商不在线，看了眼时间，中午才上课，她伸了个懒腰，准备去陈煜城店里坐坐。
尘清是开不了车的，只能坐云游的，她觉得车这种东西真的是好危险，这种速度下只有电容护盾能给她一丢丢安全感。
尘清坐进了后座里，云游看着后视镜里尘清的侧脸，杨戬今天没课，就懒得去学院了。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尘清轻声说。
“哈哈，你来星晨也没多久吧。”
“对啊…”
“这么年轻，是时候谈个恋爱咯，要不和我谈怎么样?”云游笑着说。
“额…先不说我们俩都是女的，我也生不了孩子。”
尘清感觉云游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她还不懂，她好歹也知道人要找伴侣，这种话是确定关系的话。
尘清想象不出自己以后结婚的样子，不过她也很纠结，会不会有人喜欢她。
“就喜欢，不行咋俩办个结婚证。”云游撇了撇嘴。
尘清脑门划过三条黑线，她终于接受了云游其实是只大猫的事实。
“开慢点吧，感觉昨晚没睡够…”
尘清觉得时间很充裕，她还没见过自己的学生呢，万一都是那些万里挑一的天才，自己会不会被人多嘴。
她认为自己能得到灵能教师的职位都是清离的功劳，不过工资很不错，只是她对灵能理论一概不知，只知道如何使用灵能，就像口语者不懂专业的语言逻辑一样。
“你觉得阳立宸怎么样。”
尘清愣了下。
“我不了解他。”
云游若有所思，许久后转头看向尘清。
“很聪明，他是我少数看不透的人。”
“你不是看着他长大的吗。”尘清疑惑这个问题，云游这么大了，靠经验都能判断一个阅历不多的人吧，比如自己。
“人类幼小时总是容易被掌控，大人们经常教育小朋友要多听话，电视剧里教诲的某些感触，生活中的经历，都会驱动一个人潜意识该怎么做。”
“有道理。”
尘清终于明白了那些死去人追求的东西，连带着她都卷入那遍布死寂与烈火的征服战争，他们是被未知真理掌控的狂信徒。
星晨是完美的社会吗，不是，只是需要能将这个文明发挥出极限的制度，他们才选择的帝制，最后一次领袖大会时，所有领袖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焦虑，星王真的老了。
他没有诞下一群子嗣挑选最适合当做帝王的人选，免去了王位之争的隐患，而如今阳立宸还不够出色，大家也不认同他，如果是星王在群星之巅，大家会觉得合理。
如果是阳立宸，领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旧的社会制度，重新建立新秩序。
星王带领的领袖们在无数历史的转折点都选择了对的决策，每一次领袖召集的都会让人心情激动，星晨又将迈进怎么样的时代？但结果都是，每一次都会更好。
“从第一次见到阳立宸开始，他从未给我一种被掌控的感觉。”
云游小声说。
“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多大？”
“十三岁，在内城的花园看见他，他当时认为自己是个农民，他的父亲外出打工的那种，对于他来说他没有家庭。”
……
……
……
“你多大了。”云游看着地里捣鼓着泄压阀的男孩，许久后他回过头，凝视着云游。
云游从未在这个年龄段的人类身上见过这么无畏的眼神，云游穿着白色的长袍，一尘不染，站在田地的尽头，身后是林立的巨型都市。
月光撒向大地，男孩浑身都是方才泄压阀失控产生的淤泥，云游认为他是这个星球最后的耕作者。
他没有享受到该有的义务教育，却在王城的偏僻中央花园拥有自己的田地，这里荒无人烟，是未来扩建的选址。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云游困惑地看着少年，她意识到眼前的男孩恐怕是一位无魂者，她无法感受到任何的情绪波动，这种人类在种族筛选时期应该就灭绝了。
“人不吃饭，就会死。”少年指着大地。
云游蹲了下来，看着远处的谷仓。
“那吃饱了呢，该干什么。”
她笑着说，看起来少年对于这种事情已经游刃有余了，不过这么小的孩子去维护泄压阀，还是很危险的，他的肉类来源该是远方的鱼塘，还有背后的国家森林公园，是的，王城就是这么大，预留出来的开发位置大到吓人。
“我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吗?”
阳立宸走出稻田。
这个问题让云游毛骨悚然，少年敏锐地感知到了自己的特别。
……
……
……
尘清觉得难以置信，阳立宸不是星晨势力的人，却自己查出了清离的踪迹。
“那架穿梭机已经路过我们三次了。”尘清轻声说，她记得那个编号。
云游转过头，在屏幕上抓出中控，反正混了这么多年，自己在这片地也有点话语权。
“帮我联系刚才路过的穿梭机，我需要他下车。”
她们驶入了侧方轨道，机械臂探出，将车放入路边的停车位。
不久后交通系统就截停了那辆穿梭机，无线能源引擎嗡嗡地。
云游下了车，尘清腿脚不方便，坐在后座中，男人看着云游，打了个招呼。
“本来想在前面等你，但你这车也太慢了，我都兜了几圈。”
尘清认出来了他，是那晚来串门的吸血鬼。
“什么事，我正在工作呢。”
云游无语，没想到老同事还是开上了穿越机，当年说好的老车是情怀呢。
“议会发的文件你看见没，说是星晨来了个人形核弹，搞不好能把星晨掀个底朝天的那种，我前几天凑巧遇到过她，感觉没有文件上那么危险，不过还是需要观察一下，我总是把人际关系搞得一团糟，所以想交给你……”
他诧异于云游杀人的目光，立马闭嘴了，车窗悄然降下。
尘清探出头。
“月泽，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有点不大适应这么大的太阳呢……”月泽满头大汗，打了个招呼，转身踏进了穿梭机，停车轨道的电磁弹射的声音咻地一声，白色的陆地飞行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游拉上车门。
后座缓缓放平，而后展开，尘清侧躺着，拉起被子。
她还是穿着厚实的长袍，这样能遮住她手与颈部的伤疤。
睡醒，就得去上课咯，这是她第一次当老师啊…
“我能抵达星晨是陈煜城一意孤行吗。”
云游知道尘清很聪明，这一下问到议会目前最两极分化的内容，如何迎接清离。
新的领袖团认为灭杀尘清是必要的手段，他们无法确认星王还剩多少岁月，而尘清必然会被清离吞噬。
旧领袖们认为灭杀一位拥抱文明的泽洛族是彻头彻尾的背叛，真理中的正义需要经得起考验，即使这份正义不会永远存在。
双方各执一词，没有人分得清对错，更有人提出尘清可能是清离捏造的人格，这是一场真诚的欺诈。
云游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她，让尘清有些害怕。
“我们真的老了，已经在议会没有了主动权…”
云游笑着说。
“不过呢，我们只是话语权少了，不代表拳头软了，陈煜城和九王座，这俩拿一个出来再大的场子都镇得住，而且尘清你好像不大清楚我是干什么的吧。”
“嗯…不大清楚。”
“我是中央安全局的仲裁者，拥有领袖的监视和处置权，这份权利是反人类反道德的，但正好我不是人类。”
尘清眨了眨眼，表示听懂了。
“人类是肉体动物，这种差距就连如今的科技都难以抹平，凡人和灵能者讲话都会下意识礼貌些，甚至肉体的细微差距都会改变双方的态度，就好像…一个强壮的男人和瘦弱的男人。”
云游望着大路尽头，广袤的平原展现，遥远的山巅群城屹立，围栏的天空上有无数闪烁的群星，那些长江级战列舰正徘徊在轨道之上。
“嗯，听起来和虚镜差不多。”
尘清没听懂云游要说什么。
“陈煜城是五百年前的人了，五百年前他可能在星晨算得上文明人，如今领袖们认为他就是个偏执又好战的疯子。
如果陈煜城在四百年前因为探索群星就死去，那他会成为星晨历史书上一个伟大的先驱。”
云游脸色很怪。
“陈煜城咋了。”尘清仰起身子，压着手了。
“他昨晚在议会上锤扁了一个连的太阳武士，然后把反对者们用绳子捆住挂在200米高的会议厅天花板上等待投票结束，这是你的星晨公民证，30票通过的。”
云游让自动驾驶系统接过方向盘，把那张ID卡往后递，尘清伸出双手接过了。
没有感情的机械合成音。
“尘清小姐，欢迎抵达新家园，地球_”
……
……
“我认为他们很聪明。”
清离一脸风淡云轻地坐在那。
“这个世界不欢迎你呢。”
尘清正在店里看店，等到中午关上门挂个打烊的牌子就去上课了，云游把她送来后就溜进学院玩去了。
“只是不欢迎你罢了。”尘清回头骂了句。
“不是吧，你真就这么甘心当个传道者，上天给予你如此高超的灵能感知力，你却不打算大展身手，没有时间可浪费了。”
清离顷刻间抵达了尘清的面前。
“我还能去哪呢…”
“虚镜，你会被奉为最有潜力的挑战者。”
“什么意思。”
“你会受到最狂热的追捧，因为你是他最后的后裔，虚镜的规则为你而生，虚镜的一切由你掌控，再没有人左右你的生死，他们都将仰望你踏向那。”
清离没有管尘清那一副无语的表情，显然尘清不相信。
……
“老板，搞一杯啤酒。。”
有人敲了敲柜台门，尘清抬起头，暗金色的长发，金色的瞳孔，那个鼻子，尘清看一眼就忘不掉那种，弧度很完美，形状也很好看。
配上轻薄的嘴唇，一副少女杀手的样子，不过温和的目光褪去了不少英气，是个很清冷的女人。
尘清拉开冰柜门，把冻好的玻璃杯取了出来，酒液平缓地流入杯中，泛起淡淡的白色泡沫。
“很合适的温度。”
女人不算高，一米七左右，尘清还得仰着头看她，她穿着的长袍款式很古老，上面点缀的花纹有着旧时代的美感。
她凝视着靠门处古老的冒险家背景板，那只是陈煜城充当氛围的装饰，上面用匕首插满了不存在的委托单。
女人背后背着一把长剑，尘清好奇地看了半天，感觉不像假的家伙，那个金属的纹路太真实了，但是没有开刃。
“真是很怀念啊。”她笑着说，坐在吧台前，她低头盯着墙上挂着的那枚勋章，很精美，镂空中拢共五把武器，战斧，魔杖，水晶剑，长剑，长弓。
“冒险家时期…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吧，那个时候星王才刚刚诞生。”
尘清很困惑。
女人在怀里掏出枚勋章，外面包裹着一层透明材料，还是修复过的，后面别着张行星探索部的工卡。
“我在冬眠舱睡好久好久，醒来时又变得年轻了。”
女人叫凯恩，尘清认为这是个男人的名字，真是奇奇怪怪的，大家取名都这么随意的吗。
“退休好多年了，没事干，在家闷着很无聊，看到酒馆还是下意识地踏进去了，职业习惯了。”
女人笑着说，随后问。
“屈安有来吗。”
“九王座可能忙着修缮房屋的事。”
尘清知道她来找谁了，恐怕是九王座的老朋友，而且和星王同一时代的话…恐怕得有三千多岁了吧，三千岁的大姐姐。
“打个电话他吧，我这个老人不怎么会用通讯器了。”
凯恩笑着说，摘下手套，修长白皙的手指生疏地滑动着戒指，通讯界面弹了出来。
“不会打扰到他吧。”
尘清是知道时差这个问题的，这个点可能九王座还在睡大觉。
“他会来的。”
凯恩低下头，默默打量着尘清，尘清紧张地不行。
“你很强呢，比我年轻时候还强上不少。”
尘清抬起头，不明白对方怎么看穿自己的。
“而且我也听说了学院灵能部里面来了个新的老师，年轻，来头和履历牛得吓人，久仰大名了，尘清。”
“你是我的同事吗，怎么看出来我不是人类的…”
尘清没想明白，但是她被这样夸有些不好意思。
“你身上的灵能伤疤，是一位战技精湛的恶魔留下的，疤痕对于战士是荣耀。”
“有什么去疤的方法吗。”
尘清询问，电话那头嘟嘟的，还没接通。
“我的妻子知道的，很古老的方法，不过现在的灵能者好像都是走魔剑士的路，真的见不到牧师了。”
凯恩低头看着，电话接通了。
“回星晨不和我说一声啊。”凯恩笑着说。
“太忙了，你咋知道的啊?啥时候学的算命。 ”屈安很诧异，凯恩连自己的行踪都能知道啊?
“废话，学校旁新开了家酒馆我一进门就看到你勋章挂在墙上，肯定知道你回来了啊。”
她笑起来很好看，让尘清很羡慕，啥时候自己也可以这么自信吗。
“十分钟，星晨城不允许灵能跃迁，我坐太空阶梯来。”屈安回答。
凯恩从腰间的布袋掏出一瓶血红的药剂，尘清诧异于其蕴含的巨大的灵能潜势，还能稳定地存在于液体中，就好像把能媲美航弹爆炸的能量稳定压制在十几毫升的水中。
“这个是很古老的医学了，在三千年后的今天已经失传了，里面的魔力是驱动法阵需要的能量，噢噢…法阵这个东西，现在也失传了啊。”
凯恩叹气，圣战导致的文明割裂至今都对星晨有着巨大的影响，巫师和牧师这种职业已经消亡了。
窗外鸟语花香飘荡，冷风吹过，陈煜城做的鸟巢很不错，新生的春燕吱吱咋咋的，贴着温度控制器取暖。
“恶魔都是很喜欢挑战的生物，你却不想直视我的目光，很谦虚。”
凯恩轻声说。
“我没有这个意思。”
尘清摇了摇头，可是想来也是，直视在恶魔本能中就是种挑衅，她希望自己有礼貌一点。
凯恩把药剂放在了桌面，送给尘清了。
“自信起来，你强过年轻的我，我妻子在这个年纪的灵能力和你差不多吧，不过她的身体很弱，不像你一般强悍。”
尘清摸不清眼前人的实力，她能够一眼看穿无名与云游的灵能力，却看不透眼前温和女人的底细。
清离突然出现，在尘清背后凝视着凯恩，凯恩警觉地抬起头，眼底透出炽热的光。
“你可能会觉得我有点疯，这种感觉…好久没体验到了。”凯恩轻声说，低下头贴着尘清脸侧闻了闻。
凯恩的瞳孔展现出金色的纹路，清离感觉很有意思，至少在凯恩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之前。
“很强，值得我研究。”她轻声说。
清离的笑容消失了，她无语地看向尘清。
“星晨的旧领袖团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