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张海川

作者:副人之仁 更新时间:2023/5/26 21:11:50 字数:3977

把一个大男人丢到河里泡一泡,再捞上来就变成了面容精致的女孩子,如果没有亲眼看到,这种事情我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咳咳咳真倒霉...咦?干嘛一脸惊讶的?”川哥咳出两口水,抹了把脸,疑惑地看向这边:“我脸上有什么嘛......”

话音未落,她自己就先察觉到了不对,捂着喉咙“啊啊”地发出声音。

“我...我声音怎么变了?”

“胳膊、胳膊也好白!”

“头发!什么时候这么长了!?”

我就在旁边看着,川哥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后方鲜艳的晚霞打在我们俩中间,脚下像是踩在一层帷幕上,模糊了现实的概念。我不敢出声,大脑感到一阵阵发涨,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惊人。

原本的一头短发变成了如瀑的乌黑长发,消瘦的脸颊变得饱满而又白皙,五官精致灵动楚楚诱人,湿透衣衫下遮蔽着的肌肤欺霜赛雪看上去吹弹可破,就连这具先前和我一起背靠背征战过无数场斗殴厮杀的躯体,也变得窈窕起伏凹凸有致。无论怎么看,面前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女孩子都不可能是川哥,但我深知她就是川哥。

只会出现在小说漫画里的情节确确实实地发生了,我的好兄弟张海川变成了女孩子,就在我的眼前。

“阿容,阿容你说句话啊阿容,你快看看我怎么了?”川哥凑到跟前,脸色煞白地抓住我使劲摇晃。

“你快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在水里泡太久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川哥,只好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递过去让她自己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清一切后,川哥脸色变得愈加苍白,嘴巴惊讶地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这是我?”她战战巍巍的移动着镜头。“怎么会...”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在我的视线中,浑身湿漉漉的川哥此时就像失掉了魂魄一般,无力地跌坐到了地上,她这幅可怜的模样,令我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坚硬的石头给堵住了一样难受。

我上前去,想安慰安慰川哥,却被她一下推开,接着她又迅速的从地面爬起来,愣愣地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

我草!

一道霹雳当即在我脑中炸开,我瞬间便看到了最坏的场景,来不及过多思考,身体自己就做出了动作。

像是一枚炮弹般,我带着川哥的身躯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到地上,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噗啊!你做什么!?”川哥吃痛地扶住脑袋,想从我怀里挣脱:“快松手,疼死我了嘶~”

“现在天这么黑,那坡又那么高,你跳下去就是拿命在赌,真出事了可就一切都完了。”我可不敢松手,万一松开后她真的跳下去怎么办?

“你特么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跳下去了!我又不傻,还没那个胆子跳嘶——快松手,你想勒死我啊?”

我看她痛苦的表情不似作假,就松开了双手,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又真的跳下去,所以我改换成紧紧地抓着她的一条手臂。此时若是有路人经过,必然能看到两个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的人,一个气喘吁吁惊魂未定,另一个眉头紧皱捂着腰间哎呦呦叫个不停。所幸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看见这丢人的场景。

天已经彻底黑了,晚风从低空悠悠拂过,惹得我一阵哆嗦,我这才发现胸口的衣服已经被水沾湿,再被风这么一吹,冰凉的程度过于的沁人心脾。我的衣服是刚刚飞扑川哥时被她身上的水所弄湿的,只沾湿了一点就这么冷,那她刚刚像吃火锅一样在水里涮了一圈,身上更是没可能有一处干的地方,再这么躺在地上吹一会的话,肯定是会感冒的。

不行,得赶紧回去。

这么想着,我赶忙向川哥的方向看去,她抱着胳膊,也是一幅感到寒冷的样子。我把她拉起来,又替她拧掉衣服上大半的水分,一直穿着湿透的布料也不是办法,这样做多多少少能起到些作用。

回去的路上我提议把我们俩的衣服交换着穿,我的还算干燥,她穿上会好受一些,不过川哥却拒绝了,理由是换了之后两个人都不舒服,还不如让她自己一个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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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了三个弯,来到一处十字岔口的路灯下,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我们俩的家不在一处,同行至此就到了该分头的时候,我往左他往右,上下学的时候我们都会在这里碰面或者分开,每天都是如此。

“要我送送你吗?”

陈天容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担忧,我知道他对我此时的状况感到同情,如果不是还有着别的原因的话,我其实挺乐于接受他的好意的。

我长舒一口气,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没关系...我自己能回去的。”

可是一想到等下还要回去向那个醉生梦死的酒鬼解释这件事情,我就感到浑身无力,连对他说出“好啊,送送我吧”这句话的勇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陈天容显然对我的回复并不是很满意,脸上担心的神态不减反增,他看着我,张口还想说点什么。

“再见。”我及时地挥手,向他作别。

他的手僵在半空,未说出的话语终究还是被堵在了喉咙里,愣了半天,干涩地对我挤出几句话:“哦...哦,那川哥...路上小心...”

我扭过头去,仿佛要逃避什么似的,快步离开这个路口。随着脚下一步一步的踏出,我心里有股气也悄然地泄出,身体像是成了一朵云托着脑袋向前漂浮,却鼓不起一丝勇气看向身后那担忧而又失望的表情。

他总是川哥川哥地叫我,可是他并不清楚,这个所谓的“川哥”,只是一个连他人的好意都不敢去接受的胆小鬼罢了,甚至对她最好的朋友,她也不敢。

“对不起...”我小声地念叨。

多么希望他能够听见。

我怀着种种复杂的心情,来到了家门前,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面的光亮,而且还有一些声音传出来,听上去嘈杂而又粗犷,多半是那个人又叫上了一群狐朋狗友来家里喝酒。

口袋里的钥匙之前在河里弄丢了,我现在没有办法开门,要想进去,就只能敲自己家的门。可是,我又该如何解释这些事情呢?直接对他说你儿子掉进河里变成了女孩?那他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反应?是会满怀慈爱地安慰我不要伤心?或是语重心长地教导?还是会勃然大怒然后再狠狠的批评一番?

那我只需要笑一下,或者哭一场,再不济就低头认个错,然后这件事情就会过去,一切就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会吗?

我满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响了家门。

里面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有人听到了我的敲门声。我站在门口等待,筹备着等会解释时预计说的措辞。门开了,一个身材健硕的身影,歪歪斜斜地挡在了我面前,他是我爸。

“爸...”在他审视的目光中,我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你儿子张海川,不小心变成......”

他却不耐烦地打断了我,口中喷吐出熏人的酒气,而接下来那三个字,更是令我如坠冰窟。

“不认识。”

那高大身影粗暴地撂下这句话,又干脆利落地把门撞上,带起一阵风,把我身体吹的冰凉。

“爸!我真的是你儿子!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我真的是张海川啊!”我满心不甘地疯狂拍打门扉。

“哪...哪来的小姑娘在这胡说八道嗝~还我儿子,骗鬼呢?”

他又打开一道门缝,露出眼睛,鄙夷地看着我,因酒精而涨红的面庞和耸拉着挂在脸上的五官,又给他增添了几分滑稽。

“你、你要是有什么节目就...就快点整出来,别...别在这...瞎嚷嚷。”

看他这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一定又是喝高了,这种情况下不管怎么解释,他都不可能会听得进去的。所以趁他说话的时候,我瞅准时机一把抓住门框,俯下身子迅速往里面钻,只要能进到家里,那么这件事情解不解释就无所谓了。

只要速度够快,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进到我的房间里并反锁上门是完全可以做到的,虽然要像往常一样忍受这一群酒鬼吵闹的声音,但一切都还算是可以接受的。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向他腋下的空隙处钻去,屋内光线与我之间的距离飞速缩短,眼见着,我就要成功了。

砰!

可身体却仿佛撞到了一块不可撼动的巨石,光线明明就在我的眼前,却无法触及,一股大力从我们相撞处传来,接着又是一阵失重的感觉,视线范围里的东西迅速缩小。我来不及思考,身体像是失控的船只一般破开了后方的空气,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身体内部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我挣扎着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扯着嗓子能发出来的只有痛苦的呻吟声。

“呸!原来是想进来抢...抢上一口,滚滚滚滚!你再、再敢耽误...老子喝酒试试!!”

他恶狠狠地叫嚣着,嘴里磕磕盼盼地吐出一些威胁的词句,接着又“呜哇”一声,捂着嗓子吐出一堆青黄的秽物。熏人的酒气拌着泛酸的胃液,以及被咀嚼的看不出原来形状的各种食物团块,这一股股恶臭的粘稠液体噼里啪啦地落到我脚边,四处飞溅的呕吐物仿若宣告着我此时的境地般,摔到地上和尘土搅拌在一起。

“爸...是我啊...是你儿子咳啊...”我强忍着疼痛,竭力哀求道。

那醉醺醺的男人脸上露出虚脱的神态,用手背擦掉嘴角的残留后,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进了家里,留下我一个人抱着身体痛苦地挣扎,躺在脏兮兮满是灰尘的地面,和醉汉的呕吐物之中。

我再也忍受不住,泪腺上的丝线全都不受控制地迸裂,眼泪没有过问我的想法,自顾自地涌出。屋里的人又大声笑了起来,可那欢乐不是属于我的,我只是一条连家门都进不去的无人问津的可怜虫而已。

“还好没让阿容看到我这丢人的样子。”我盯着夜空中一动不动的月亮,自嘲式地想道。

几颗并不明晰的星,簇拥在那素冷的弯月周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察觉到了我的遭遇,但很快那光亮又被天空中的乌云所遮挡,密不透风的帷幕,替它们拂上了眼帘。

是见惯了太多悲伤的事情,所以并不感到惊讶么?也对,这并不能怪它,我此时所处的境遇终究只是一些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而已,只是换了副模样,又没有被父亲认出来,这些事情和其他真正被伤痛所折磨的人们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我回不去家了...”但只要一想到这里,我的眼泪立刻就不争气地淌下。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多么希望能够像那月亮与星星一样,有着一处可以栖身的场所,想必在那乌云笼罩之下的,一定是一幅温馨幸福的画面吧。

身旁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逐渐向我这里靠近,但我已经无力再去察看,不管是谁发现了我这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样子,都已经无所谓了。

脚步声最终停在了我的耳边,我听见那人似乎叹了口气,里面带着怜悯的意味,是在同情我吗?真是个善良的路人,不过还是希望他快点离开吧,不用过多地做什么,放我一个人在这里休息一会就好。可那人并没有离去,反而是蹲下了身子,凑到我跟前,自上而下地挡在夜空与我的视线当中。

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到我的身体上。在他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孩童般哭泣的女孩。

“没关系的...”再熟悉无比的声音。

他温柔地擦拭掉我脸颊上的泪痕。

“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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