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变化

作者:副人之仁 更新时间:2023/5/26 21:14:17 字数:10839

我轻轻把川哥搀扶到一旁,让她倚靠着墙壁,她似乎对我的到来感到很是意外,那可怜兮兮的表情上又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有迷茫、有慌张、有惊讶、有欣喜,唯独没有愤怒。

她该生气的,当然该生气的,明明以前在教训几个向我挑事的可怜的傻子时,挥起拳来那么毫不犹豫,那么气势汹汹而又饱含怒火,可到了她自己该感到生气的时候,却又成了个屁都闷不出来的葫芦,只会一味地忍让。这样看来她先前说的和老爸吵架后两人狠狠打了一架,多半也是打肿脸充胖子,为了让自己好受点故意吹嘘的而已,我算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就她这幅德性,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真正地对她父亲的行为感到愤怒。

不过这都没关系,她不生气她不愤怒,自有人来替她宣泄。

“你...怎么在这...”川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嘱咐川哥离得远一点,待会方便逃跑。她听后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按照我的话语乖乖站到了远处,听话到令人为她心疼。

自从我和川哥分别以后,我就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本来是放心不下她改变性别以后的状况,却没想到看到了让人这么恼火的一幕。身为父亲却如此酗酒成性,说话结结巴巴不经思考毫无逻辑,明显连神志都已经喝得不甚清晰,甚至用肩膀一下将儿子撞飞出去那么远,就算是没有认出变样后的儿子、就算是醉酒后的过激行为、就算是无心之下的意外措举,都意味着这位父亲的失职!都意味着他的不负责任!

身后的川哥此时多多少少觉察到了我的意图,连忙出声制止,可惜都是徒劳。我胸中满溢的怒火可是连她的份也一起算了上,单靠川哥一个人,是无法扑灭两丛火的。

我一步一步地向那门口靠近,感到从未有过的冷静,这种感觉只在我打游戏将要拿下五杀,或者残局里孤身反败为胜时存在,身体的每一处感官都变得无比敏锐,四肢百骸也是从未有过的自在。

礼貌地扣了三下门,确保里面把酒承欢的人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

里面的动静稍微安静了下来,响起一声不耐烦的“啧”,接着又是一阵来势汹汹但又略显杂乱的大踏步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川哥的父亲张连山歪歪扭扭站立着的身影,他看到我的样子以后,烦躁的醉脸上涌现出一些茫然。

“张叔叔你好,我是海川的朋友陈天容,我们见过的。”

“啊?哦哦...想起——”他似乎想对我说点什么,不过为时已晚。

因为我紧握着的拳头,已经把他的后半句话送回了嘴里!

“我去你的!你这个只知道喝喝喝的废物!!”

我这一记狠拳打出了控制效果,他一下就懵了,对我的突然袭击根本做不出反应。

“沉溺在酒精里!”

一出手我就没有保留,毕竟我只是个缺乏锻炼的高中生,而张叔叔则是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我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趁机一举攻势。

“不负责任的东西!你根本就不配做父亲!”

下手虽然很重,但我刻意避开了一些要害部位,只挑着张叔面部周遭、腋窝、腹部以及一些非要害部位来击打,这些地方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又能给受击者带来一定的疼痛。

“我的拳头好喝吗?!啊?要不要再来点下酒菜试试!!”

刺拳、直拳、摆拳、勾拳,我愤怒的拳头犹如狂风暴雨,接连落到他身上,我和张叔虽然不是很熟,只是零星见过几面,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融洽相处,我心里还是尊重他的。

你要问我此时什么感受?哈那我只能说,体育课时选择了拳击真是太幸运了。

不过也就只是体育课上学过的程度,就算使出我的毕生所学,也仅仅只能趁着偷袭打的张叔暂时还不了手,无法令他丧失行动能力,恐怕再过一会他缓过来,借着酒劲能反将我撂倒也说不定,况且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也惊动了屋内喝酒的几人,再拖延下去我就插翅难逃了。

所以我不再贪恋攻击,收住拳势转身后退,一把拉住旁边目瞪口呆的川哥扭头就跑。

在我们身后,张叔的几个酒友都挤出来搀扶着他,还有人向我们逃跑的方向撩着狠话,扬言不要被他们再见到了,不然揍死我俩。我当然不会被这种虚张声势所吓到,拉着川哥的手一边跑一边畅快地大笑,川哥的表情一开始是懵的,听到身后的叫嚣后是忧心忡忡的,但此刻在我的感染下,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本来就经历了一番剧烈运动,再加上我们两个此时正猖狂的笑着,我和川哥的体力终于不止,于是并肩靠在街角的墙沿,也不管地面上肮脏与否,就地蹲坐着歇息。

“帅不帅?”我喘着粗气,用自认为很犀利的表情问向川哥。

“帅!”

她笑着打了我一拳,用有些撒娇似的语气责怪我下手怎么不轻点,那好歹也是她的父亲。我当然清楚她没有真的在埋怨我的意思,半开玩笑地说道只恨平时没有积极锻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给我累的手腕都有些发痛。我说的都是实话,以前在中学里那都是推推搡搡式的小打小闹,真像这样动真格的打架,我还真没有过经验。发力方向不对,腕部有点难受,力气也使得有些莽撞,震得我手掌现在还有点微微颤抖。

说这话时我并没有想太多,甚至还有点担心对她父亲那么不尊重,会不会惹得川哥心情不悦,但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端到自己面前仔细查看。我被她弄得有点害羞,好端端的看我的手干嘛,就想着从她那里抽回去。

川哥力气使的很大,紧紧攥着不让我逃跑,弄得我都有些疼了。

“这里。”

她指着我手背上的某处,用严肃的表情看着我说。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道莫名其妙的伤口。

“也不知道小心点,都开始发青了...”

我嬉笑着把胳膊往回扯,说这都是些小到不能再小的损伤,没什么大不了的,过段时间就自己消失了。

过段时间这些就会自己消失的,对吧?一些小口子会结上一层薄薄的痂,淤青则会慢慢变成紫红色然后逐渐化掉,铅笔芯扎到皮肤里不处理还会留下残留,但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不起眼的小伤口,在你注意不到的时候就自己愈合了,连疤痕都不会留下丁点。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问题,我只付出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代价,却狠狠教训了那个酒鬼一顿出了口恶气,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川哥的表情却一反常态的严肃,炯炯的目光盯着我的眼睛,不容我错开视线。

“我知道阿容你是在替我出气,送给我爹的那几拳我没什么异议,甚至还由衷地感到高兴,谢谢你肯为我出手教训他。”

“但是——以后不许再用这种方法了!刚才我在一边看着你俩打架的时候都吓坏了,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川哥面色复杂地诉说着:“他在我妈出事以前对我们还是挺好的,虽然现在是这幅样子,但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爸爸,而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里,她向旁移开了一下视线,声音也不自觉变小,似乎是对自己的话感动羞耻。

“不管你们哪一个出了事情,我都会非常难过。而且他们那么多人,还都喝醉了酒,我们刚才要是没有及时跑掉,那可就真不是闹着玩的了。”

我的想法其实是很简单的,以前川哥替我摆平了挑事的几个小子,那我自然也不会对川哥坐视不管。

“那次和这次是不同的,诶?你问我哪里不一样?就...就...唉呀反正就是不一样啦,你就记住别再这么莽撞就行!”

“我是真的不想见到,你因为我的事情而受伤...”

川哥少见的,露出真实而又认真的样子,仔细地用干净的纸巾擦拭掉我手背上渗出的细小血珠。

她低垂眼帘,长长的睫毛点缀在上方,几缕头发因汗水而贴在她柔软的脸颊上,有些凌乱。沾着泥巴的宽大衣服将她身形衬得娇弱,胳膊也是白皙纤细,明明她变成这样子之后就只比我低了半个多脑袋,现在看上去怎么又会显得如此弱柳扶风般的瘦小。

川哥的一切都已变得大不相同,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两副模样,恐怕我若是没有亲眼目睹全程,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相信发生了这种事情的。好在川哥还是那个川哥,即使换了具躯体,内在也依旧没有改变,眉目间表现出的神情,与以往的样子仍是如出一辙。

经过我的一番插手,这下川哥是真的无家可归了,于是之后我十分顺理成章地,拉着她回到了我的家中。川哥看起来放松很多,一路上话也多了不少。

我打开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父亲常年在外出差,妈妈因为工作一般在警局里过夜,白天才会出现在家中。川哥来过我这里不少次,所以我们俩对此都习以为常,甚至还颇为喜欢这种状况,因为不论我们怎么嗨皮,都不会有人现身来管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拘又无束。

回到家后,川哥在我的催促去先用浴室去洗了个澡,今天下午这么折腾了一番,再不收拾一下的话就算直接住到桥洞下,恐怕也不会有人感到奇怪。我则在一旁替她找起洗完澡后换穿的衣服,从我的衣柜里,拿了一条长裤和一件衬衫出来,至于内衣实在是没有办法,索性也就不管了,总不能让她穿上我的吧,那样也太奇怪了。

我把衣服放到浴室门口的台子上,恰逢川哥裹着浴巾赤脚走出来。洗完澡后的川哥可谓是气质大变,她捏着身上围了一圈的浴巾,白色湿润的雾气萦绕着朦胧的曲线,湿漉漉的长发在脑后摇晃,仍残留有水珠的肌肤晶莹剔透中透着健康的红润,小脸也红扑扑的,见到我后露出一幅看到了什么震撼事物的神情。

“咕噜...阿、阿容...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女孩子的身体,”她咽下口水,迫不及待地跟我分享:“我跟你讲,真的特别神奇...”

川哥见我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脸上浮现出些不服气:“真的,你要是看了,绝对也会大吃一惊的。”

这话说完,川哥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对劲,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我尴尬地错开视线,随口附和了几句,给她指了换洗的衣服后,自己进到浴室里洗浴。我不是对川哥的话没有反应,而是她现在毕竟是女孩子的模样,还恰好在我的好球区里(长得好看),稍不留神就会起了反应,还是避嫌一点的好。倘若真是发生了一些轻小说里的情节,或者是幸运色狼一般的事件,根本不用特意去想象,用脚后跟猜都能感觉到那场面里地狱般的尴尬,啊啊啊光是想一想那种窒息的画面我的头皮就一阵发麻,对性转后的好兄弟想入非非而被发现的话,友谊就会变得不妙吧!

所以晚上怎么睡这个问题,我们也是进行了一番商讨,我本来是想让川哥先在我妈房间里睡一晚的,但是她有点不愿意,说在朋友家父母的床上过夜会让人感到不自在,便就此作罢。而我的房间摆的各种杂物东西又太多,空余的地面实在没有容下地铺的空间,川哥就说她睡沙发就行,不用为她操心太多。我一听这哪行,哪有让好兄弟睡自家沙发的道理,当即拍着胸脯表示我愿意作出牺牲,自己睡沙发让川哥在我床上休息。

“不行。”川哥却摇起头来,拒绝了我的提议。

“本来就是我在麻烦你,再让你睡沙发的话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她直视着我的眼睛,用略带羞涩的语气说道:“就...还像前几次那样...咱俩睡一张床上,不是也可以吗...”

我或许是犯了神经,竟觉得她这个表情有点可爱,不过转念一想她仍是川哥,遭遇了这么离奇的事故我不仅没有理解她,反而出现这种旖旎的想法,多少有点太不像话,所以及时收住了心神,没有让她看出异样。

把不恰当的念头驱离脑海,我同意了川哥的想法,又从柜子里找出另一条薄被,好让我们两个分开披着不同的被子睡觉。

当晚我们俩在房间里一起玩游戏到了很晚,彼此都沉浸到了欢乐轻松的气氛里,乍一看好像与先前并无不同,今天经历的事情都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并且川哥的睡相仍是那般令人不敢恭维,睡到一半裹着被子从床边滚了下去,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爬到床上,搂着我的腰间把脑袋埋到我的胸口,还留下了不少口水作为记号。弄得我手足无措不知道把她推还是不推到一边去,这也导致了第二天早晨,被下班回家的我妈看到了这令人误会的一幕。

“陈天容!你长本事了啊!刚放暑假就带女同学回家过夜!你毛长齐了没有就这么着急!看我不揍死你!”

穿着警服并且手里拿着晾衣架作为武器的老妈,不管在什么时候真的都很有压迫力,我吓的一屁股滚下床,好像被捉奸在床的偷情男子,心里莫名其妙的涌上一股愧疚,差点主动趴下认罪。

而床上刚醒来的川哥,“披”着因睡相不良而敞开大半的衬衫,满脸茫然地看着我一面喋喋不休地解释,一面因躲避劈来的晾衣架而上窜下跳。我妈因她自身早年的经历,对早恋深恶痛绝,打小就教育我不能早恋要好好学习,所以对我的解释充耳不闻,好在川哥及时帮我出声,制止了我妈的追责行为,这才免得我没有平白无故地遭受一顿攻击。

向我妈交代了川哥身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她先是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接着又充满怀疑地问到:“不会是你们两个为了诳我编出来的吧,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奇怪的事?”

“但事情就是这样啊!再说了我骗你干嘛!”

“那可说不准,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去上网天天编出一些瞎话来骗我~”

“我...那...”我有些抓狂,偏偏又无法反驳,因为我妈说的都是事实,以前为了和川哥一起出去上网,我编了不少拙劣的借口来应付我妈,结果后来全被抓包了,自那以后我妈手里就多捏了一个我的把柄。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我妈露出阴谋得逞的快意笑容:“我知道你没骗人,儿子说没说假话,妈妈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受不了她了,明明看得出来我没骗人,还要表现出不相信的样子来拿我取乐,真是气人。

“你气个屁,一个好端端的大男孩变成女的了,换谁来都得懵。”我妈她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一脚把我踢到一边:“你滚一边去,把门给我关上。”

我揉着大腿走到门边,但没有出去,而是不屑地倚着门撇嘴看她,到底撵我干什么。

“来来来,小川~让阿姨好好看看你~”

她抬手招呼川哥过去,那温柔的样子,跟对我的时候简直不是一个人。

“去去去!你看什么看!”我妈扭头朝我喊道,瞬间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去把给你拎回来的早餐热热去,别跟个傻子似的杵那!”

我屈辱地退出去然后把门关上,心里向川哥默念着对不起,不是我故意抛弃她,而是这实非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迫不得已只能暂时屈服,还希望不要怪罪。

等到我热好早餐再次见到屋里的两人时,好悬没惊掉下巴,只见我妈正侧坐在川哥背后,一脸笑容地摆弄着川哥的头发,俨然一幅母慈女乖的场景。而川哥则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长发下的耳根一片绯红,我挪到川哥面前,充满好奇地观察起她的表情。

川哥见到我来,立马扬起了头,我也得以见到,她那红扑扑的脸上夹杂着羞耻与拘谨的怪异表情。我们四目相对,我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川哥的羞涩更甚,看上去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我妈在后面拽着她的头发,她钻不动。

“唉呀,多好的头发,又顺又滑的一点也不见毛糙,阿姨都要羡慕你了~”

我妈套着发圈的手从川哥的侧脸滑过,撩起她鬓角的发丝时还顺带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川哥的身体立即紧绷,一动也不敢动,那表情不自在到马上就能挤出来眼泪一样。

“这皮肤也嫩的不行,水灵灵摸上去跟果冻似的~”

一脸坏笑着,我妈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她就这毛病,特别喜欢玩人家的小姑娘,看到漂亮的女孩就像看到换装人偶一般,能跟个小孩子似的走不动路,比痴汉都痴汉。

川哥向我投来求救的眼神,我无能为力,在一旁默默看戏。不一会,她顶上的一头秀发就在我妈的手里,更换了种模样,我妈拍拍川哥的肩膀,顺道又捏了一下过过手瘾,让她站起来好看看效果如何。

“不错不错真漂亮~有几分阿姨我年轻时的味道了,来转个圈,我再看看这面。”我妈扶着川哥的肩膀,把她转到面向我的位置。

低扎着的马尾在空中扫出弧线,川哥表情上写满尴尬,视线漂移不敢正视我的方向。我这才发现川哥此时已经换了身衣服,刚刚过于关注她的表情而没有看到这一点变化。

荷叶边的纯白色短袖包裹着她曲线姣好的上身,胸前青涩山丘上搭着一方向左边倾斜着带有黑色条纹的水手领,右侧稍高点的位置用领口处过长的布料挽了一个可爱的结,像胸针一般点缀在上方。川哥的下身已经褪去了我昨天找给她的长裤,作为替代现在套上的是一条卷边a字的宽松高腰牛仔短裤,纯度合适的黑色布料上恰如其分地绘着种种淡白色的花纹,样式繁杂但又不过多抢眼,给人一种颇为典雅平和的观感。

“怎么样,合适不合适?你看旁边那小子,眼睛都快要发直了。”询问川哥的感觉的同时还不忘损上我一句,这真是不容置疑的亲妈。

“感觉...裤子有点太短了......”

川哥忐忑不安地用手指卷着鬓角的发丝,轻轻向下扯着短到腿部中上方的裤脚,时不时向我脸上撇来一眼。

我妈说的其实没错,虽然平时她大大咧咧没个稳重的样子,但审美还真不是盖的,经过她这一打扮,川哥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从先前那难以定义的形象中一下跨越到了邻居家温婉可人的青梅竹马这样的感觉。

要说不好看那是假的,但夸奖的话语由我来说的话又会显得有些奇怪,再者还得照顾一下川哥的心情,我还是选择避而不谈好了。

“这衣服...等等...不就是你之前为了装嫩买的那几件么,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还以为你扔了呢。”我实际上看到川哥这身的第一眼就想吐槽了,我妈买来后立刻就雪藏到了衣柜里,压根没穿上几次,这时候搬出来转移话题再合适不过了。

“嘁,那怎么了?”果然有效,老妈朝我投来不屑的眼光,接着说道:“我就是为了今天买的,就是为了小川买的,你瞧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她手按在川哥的肩膀上拍了拍,摆出一幅我就是你背后靠山的模样:“好看好看,你就先穿着吧,我出去给你买几件内衣去,有什么不懂的过来问阿姨。”

“诶?不用不用!我穿自己的就行!”川哥一听慌了神,忙摆手拒绝。

“那怎么行?来阿姨我告诉你。”我妈脸上带着神秘的表情,对着川哥的耳朵小声说道:“这女孩子吧,上面要是不穿的话,磨到衣服会疼的~”

“小川啊不用跟阿姨客气,把这当自己家就行,那屁小子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替你狠狠揍他!行了,我去超市一趟,正好家里也没油了,你俩就在这玩吧,我出去了昂。”

我妈说完话,撂下手里的东西,火急火燎就跑出去了,这雷利风行的行事风格,倒是符合她急躁强势的性格。我俩目送着她离去的方向,川哥轻轻挪到我身边,忍不住问我妈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热情,弄得她都有点不适应。

我略感无语,在心里对老妈一阵腹诽,她这还能是怎么了,明显是把川哥当成自己半个闺女了。

“她一直都想要个女儿来着,怎么样,没吓着你吧?”

“还好,就是...”川哥面色踌躇地回想,露出十分后怕的表情:“阿姨开始还想让我试一下裙子...”

我脑海里不禁出现自己套上裙子的场景,光是想想,下身就好像有凉飕飕的风钻来钻去。

“那还好没让你试。”

“试了,感觉...非常的不习惯...我、我拗不过她...”她支支吾吾地说。

啊?在我疑惑的目光中,川哥面上涌出一抹羞涩。

之后我又跟老妈说明了川哥的一些情况,她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我妈当即表示没问题,还拉上我俩共同把我的房间给收拾了一番,腾出点空位好在地板上打个地铺。就这样,川哥在我这寄住的日子开始了。

得益于我妈主动积极的做派,川哥很快就融入了我家,中午热的时候我们窝在房间里打游戏、看电影、聊聊天,感到累的时候则会挑个阳光稍微没那么强烈的时间段出去走走到处逛上一圈,消遣着漫长的假期。

我妈自封了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向川哥传递着做女生的经验,还总是拉着我一起,美曰其名日后自有用处。所以我也就知道了,女孩子生理日期来的时候要注意忌口不能太吃辛辣油腻冰凉的食物,睡觉时要注意时刻把被子盖在小腹上避免空调太低吹的着凉,洗头不能像男生时那样胡乱抓两把就完事,要顺着头发的方向轻轻地揉搓,不然就会弄疼自己或者影响头发的健康等这些小知识,甚至还掌握了卫生巾这一法器的使用口诀。

又若有其事地告诫川哥,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仪容,及时整理衣襟遮住身体的肌肤,还要保持坐姿腿不能吊儿郎当地分得太开以免走光引起坏人的歹意,还拿我当做故事里的变态色魔,来威慑川哥起到小孩子睡前听到晚安故事的作用。

但要我说她拿我来当做反派实在起不到什么用处,我这么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压根就不可能作出那样的事情,再者吓唬小孩也是要看对象的,川哥和我可是铁到不能再铁的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我们之间的信任早已突破了坚固的砖瓦,让我去当故事里的大灰狼,哼那么川哥只会主动打开大门邀请我去她家里喝茶做客。

有时候我妈还会偷偷过来观察我俩在做些什么,怀疑我们两个正直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会不会趁机探索一些生命本真的意义,川哥觉得这都还好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甚至还会友好地向我妈打个招呼。但我对此颇有怨言,觉得她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明明家里和学校都没怎么引导过孩子这方面的问题,一个个谈性就色变的态度,为什么认为我们凭空就能创造出生命的公式?虽然这些怀疑恰如其分又确有其实,但既然都默认我们已经通过网络里的神秘链接,打开了这一隐秘的知识的箱子,那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地闭口不谈,何不干脆把这些都端到台面上来讲个清楚,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即节省了时间也不耗费力气。

这时川哥用她柔软的脚底踩了我一脚,说她觉得阿姨挺好的你就别再口嗨了,快去发育一下吧下路的塔都快让人给推光了。

我悻悻然老实下来,其实刚刚洋洋洒洒的一大段话,我都是别有用意。别看我和川哥之间好像和以前那样一般无二,平日里相处起来也没什么不同,但偶尔也会有上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就比如刚才我妈过来查房之后,我和川哥就处到了一种奇怪的尴尬氛围里,就好像游戏里被上了各种debuff一般,一股无形神秘的氤氲力量充满了整个房间。

眼睛不受自己的控制,总往川哥的胳膊上,和她裸露在外修长盈润而又富有光泽的腿部肌肤上投去视线,游戏里的操作慢了半拍,思绪被拖在半空没有办法集中,向着四面八方飞散。川哥那边看起来似乎好一些,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中的角色,身体半蜷缩着把头埋在拱起的长腿中,但她脸上攀着的红润已经替她说明了一切。

好在这样的情况不是很多见,我们两个也并没有多想,只当它是样貌变换后带来的一种不可避免的陌生感在作祟,很快我们就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嘻嘻哈哈地消磨着时间。

但性别带来的变化并不总是这样毫不起眼,有一次川哥起夜出去上厕所时,迷糊中使用起了她已经逝去的幻肢,结果不出所料地弄得厕所地面上都是排出的体液,她又愧疚又难过穿着半湿的裤子默默处理起来,我在窸窸窣窣的动静里发现她时,川哥已经蹲在厕所里一个人沉默着收拾到了一半,灯也没开裤子也没更换就那么摸着黑清理着。

打开灯她看到我后,很是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喉颈耸动着用干涩的声音向我道歉,说对不起她不小心把我家的厕所给弄脏了。我拿过她手里的工具接着收拾,让她别忙活了快去洗一洗换身衣服,川哥哦了一声低着头走到浴室里边放水清洗。

回屋后川哥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不管我怎么安慰效果都不是很明显,她躺在地铺上对着漆黑的天花板失神地看了一会,然后攀到我的床上挤在我的身侧,问我困不困她睡不着了能否陪她说点话。

我当时其实还挺困的,迷迷糊糊中就答应了川哥,具体说了什么因为实在不是很清醒就没太记住,只记得背上的触感冰凉又柔软,和一些关于往昔儿时公同回忆的只言片语,还有身后川哥微弱话语声中细碎的哽咽。

“阿容,我好害怕,如果我变不回去了该怎么办?我就要一直保持这幅样子吗?会不会就这样生活下去一辈子?下学期开学该怎么办?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办?我爹他都认不出来我那等到过年回老家时,我姥姥也认不出来我怎么办?好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好多东西都要我重新学习重新习惯,阿容,我好累啊......”

这些把自己弱点暴露出来的情绪,在过去的川哥身上是很少见的,只有偶尔几次重大的事件中,她才会褪去上面坚强的外表,把自己最深处的感受分享给我。我深受触动静静地聆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对于这些问题我给不了她答案,能做到的就只有翻过身去轻轻抱住她的脑袋慢慢抚摸,希望能够替她分担一点情绪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川哥在我的怀里渐渐止住抽泣,沉默了一会后再次发声,话题却突然跳转到几天前我们两个一起去到河堤上的时候,她问我当时为什么要去买那袋冰棍,如果不买的话她也就不会踩到滑到,然后沿坡一路摔到河里变成这个样子。我急忙想要辩解,还没开口又感到一阵强烈的自责,川哥说的没错,如果我没有去买那袋冰棍,那么事情就全都不会发生,一切都还该是原来的样子。

我从心底感到愧疚,这确实是我的责任,都是我害川哥经历了这种事情,我用额头抵住川哥的脑袋,发自肺腑地向她说了很多道歉的话,恳求能博得她的一丝原谅。

川哥没有对我的话作出什么反应,而是伸手抓住了我的一根手指,握在她潮湿冰凉的掌心当中,然后用那泛着雾气的深色眸子深情地看着我的眼睛。我不明白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还不等我发问,川哥就用接下来的行动给出了回答。

她的另一只手掌覆到我的左脸牢牢地扶住,不让我有所动作,那对美丽的瞳孔也慢慢放大,贴到面前占据了我的整个视线范围,让我的眼前再无其他。她面上高隆的琼鼻里吐出的温润鼻息,和我加快的呼吸对撞到了一起,在这深夜的房间里缠绵着,身上带有着花香的沐浴露气味也活络起来,趁隙钻入我的鼻腔模糊了我的感官。

距离近在咫尺,心跳悄然加快。在我脑海中理智疯狂的告诫声里,那对吹弹可破富有光泽的纤薄樱唇,逐渐靠近。

我猛然直起身子,急促地喘息着,环视四周,房间里被阳光照射的一片明亮,川哥安稳地躺在地铺上,身体随着呼吸还在有规律地起伏。川哥和我紧密拥抱在一起,还主动向我索吻,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川哥被我的动作所惊醒,迷迷糊糊地从床铺里直起身子,还披着那件我给她的衬衫,她似乎挺喜欢的,睡觉的时候一直当做睡衣套在身上。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她仍带着困意的面庞,想再和她聊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关切一下她内心的想法。

川哥却摇摇头拒绝了我,表示她已经没什么事,就别再把昨晚她的那幅样子放到心上了。可是我觉得她并不是真的没有事情,打游戏时不能尽兴、发呆的次数渐渐增多、交谈中也偶尔会心不在焉地,甚至忘了自己上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这种情况在她身上从早上一直延续到下午,窗外树上的蝉都换了两圈,却依旧叫个不停,令人烦闷的燥热钻过玻璃侵袭到我们两个人之间,游戏也不想打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计算起呼吸的次数。

身旁的川哥百无聊赖地倚着靠背,掰自己的手指玩,翻来又覆去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空调疲倦的发出嗡叫,吹出来的风潮湿里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看样子也是时候该清洗了。

几颗细腻的汗珠贴着川哥的脸颊滑下来,晶莹剔透的令人不禁联想起荷叶上的露珠,她还在观察着自己的手掌,一对眼瞳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就趁这个时候,偷偷地看着她的侧脸。

摆放在我们俩中间的手机还播放着先前刷到的视频,里面AI合成的男性声音透过发声孔,兀自地在房间里回荡:

公元一世纪的时候有人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有一艘可以航行几百年的船,在海上漂浮着,归功于船员们不间断的维修和替换部件,只要一块木板腐烂了,它就会被替换掉,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吗?这就是被人称之为“忒休斯之船”的问题,有些人觉得它们还是同一物体,有些人则认为不是。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你们怎么看?请在评论区或弹幕里留下你们的观点。

看呐,多么相似,似乎就是在说我们此时所要面对的问题。

好了不装了,这其实是我特地找出的视频,还故意放大了声音,为的就是要让川哥听见。

“当然还是叫忒休斯之船啦,不管零件怎么更换,它还是叫原来的名字。”我借着这个视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川哥肯定明白我的意思,无论她的外在怎么更换,我们两个是朋友这一事实绝不会因此而改变。

川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这边,说替那艘船谢谢我,她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突然从航公变成了航母,她还没有想好以后该何去何从,不用为船员们操心,让她慢慢想一会儿就好。

好吧,她清楚得很,看来不明白的反而是我,那干脆老老实实躺好,放空自己的大脑就这样挨着川哥的腿边眯上一小会。川哥的手随即搭到我身上,用纤细的手指在我胳膊的皮肤上轻轻地摩挲,画出了一些没有意义的线条,在这样平静的场景里,我很快就要睡着。

微信电话的铃声却突然响起,给我震一激灵。

我翻身查看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的动静,再往川哥的方向看,见她面上的表情正迅速地转向阴天。

“是我爸...”

接还是不接?她无助的眼神,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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