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度的第二层，从狭隘的个人房间，来到广袤的深海。
整座别墅都彻底被汹涌的海水淹没，咕噜咕噜咕噜，池羽夜在水中吐出一长串气泡。
嶙峋的礁石，摆动的水藻，自在游动的游鱼，以及别墅之外，闪烁着探照灯的潜水艇。
深海中，池羽夜追随着被潜水员引导的沈烟霞游动，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黑暗的尽头耀眼的光明指引着前路。
一艘巨大的潜水艇，门扉洞开，潜水艇的形状令人想起灯笼鱼，棒槌状的身体，一双眼睛是它的舷窗，头尾两侧是探照灯，嘴巴则是它的入口。
“请进。”潜水员对沈烟霞和池羽夜发出冰冷的欢迎声。
三人进入潜水艇内，身后门户闭锁，入口处的气封舱指示灯响起，随后是尖锐的抽气声，很快海水都被抽干，空气注入，前方舱门洞开，他们走入潜水艇内。
“欢迎来到朝圣号，公主殿下和她的仆从，接下来让我们前进吧。”潜水员哪怕在潜水艇内也没有脱下潜水服和头盔，他只是向沈烟霞和池羽夜展示出一幅挂在墙头的海图。
海图揭示了整片海域的方位，潜水艇现在所在的区域是“流光之庭”，潜水艇要经过“堕落之谷”，前往“神谕之所”，神谕之所上标注出王冠的图案，象征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但是“堕落之谷”遍布着艰难险阻，有错综复杂的深海乱流，有无数长满獠牙的鲛人在尽情掠食，有名为“救主”的海怪如兽般悲哀。
潜水艇在深海中展开迷航，两侧的舷窗中能看到摇曳的游鱼、浮游生物，也能看到前方，那肉眼可见的巨大漩涡、水下龙卷和交织如麻的乱流，乱流之中，还有漆黑的暗礁是缄默伫立的古拙石像。
池羽夜和沈烟霞并肩站在潜水艇的操作席上，各种指示灯闪烁不息，前方是深邃悠远的神秘海域。
席位上水下雷达的感应显示屏，显示潜水艇完整度、压力承受度和剩余空气的数值条，有加速和减速的摇杆，深潜和上浮的拉杆，武器栏能看到重机枪、鱼雷、激光、次声波。
这潜水艇的功能意外非常强大啊，池羽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有种突然开始玩全息模拟游戏的惊喜感。
“喂，”池羽夜意外地听到，沈烟霞居然在呼喊着她，现在她已经能认知到自己的存在了？
“我不是‘喂’，沈烟霞同学，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我叫【***】。”池羽夜想说出她的名字，她脱口而出的却是含糊不清的音节。
“你是外来者，我没有猜错，你不属于这里，所以你没有被这个世界承认的名字。”沈烟霞用平淡的声音说，她的语速很慢，却带着一股毫不遮掩的高贵，仿佛她真的是公主一样。
“外来的奴仆啊，为公主殿下的朝圣献上一切吧，这是你的荣幸。”潜水员居然也在附和着沈烟霞。
“所以，我高贵的公主殿下，我们现在应该前往何方呢？”池羽夜并没有任何辩驳，她知道和心相世界内的存在争吵是毫无意义的，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独特的规则，比起对抗顺从规则行动是更好的选择。
“我们要前往神谕之所，觐见我的父母，那里有一场盛大的飨祭，我将在那里加冕，得到真正的圆满。”沈烟霞将小手按在海图上的神谕之所上，海图上勾勒出的是一座古老的希腊式立柱神殿，纯白却完美的一体构造，沈烟霞的大眼睛中满是向往，眼底泛出暗蓝色的光芒。
“而你，我的仆从，你将驾驶朝圣号为我开辟前方的通路。”沈烟霞发出毋庸置疑的命令。
“为什么你不自己驾驶？”
“我是公主，公主就应该被人侍奉，被抬上王座，享受一切。”理所应当地说。
“那他呢，他总该也是你的仆从吧？他穿着潜水服，看着可比我有经验多了。”
“我是祭司，不是仆从，我只传达神谕，我不会做下贱的工作。”潜水员却高傲地扬起头。
“行吧，你们说是，那就是，我来驾驶。”池羽夜其实根本就无所谓，反正在内陆国度里，发生再离奇的事，都不足为奇。
那么，朝圣号启航了，池羽夜舍我其谁地站上了控制台，跃跃欲试。
一开始池羽夜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很快就熟悉了操作，因为潜水艇的操作面板，居然是类似游戏手柄的东西！三角、方块、圆圈和X，再加上摇杆、扳机和十字键，怎么看都像是ps手柄……
池羽夜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如果内陆国度的主人从未见过真正的潜水艇，大概用游戏手柄操作潜水艇，在她的认知中也是合理的吧？
池羽夜用摇杆和按钮操纵着潜水艇，在错综复杂的乱流和水下龙卷之间穿梭，或朝着深沉之处展开深潜，或朝着前方加速，暗流和漩涡虽然复杂多变，但是在那双洞悉一切的幽蓝色眼瞳之前，都是可以预判和规避的。
“小心啊，前方是恶意乱流！一定要平稳驾驶！”潜水员先生虽然是高贵的祭司，还是不吝发出提醒。
穿梭在暗流之中，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和啜泣声：
“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是你而不是铭恩？”
“你的存在毫无价值，你就是个错误。”
“如果想死的话，就去死吧，只要能为深蓝做出牺牲的话。”
“好好反思吧，你究竟犯了什么错！”
还能听到更多的祷告声，都来自某对男女，朝着伟大的深蓝之神祷告，渴求走上那条深蓝的通路，去在道路的尽头找到这对夫妇夭折的女儿……
看到沈烟霞在这狂涛般的恶意诅咒和祷告中，无助地瘫软在地，双手抱着膝盖，目光黯淡，仿佛失去了灵魂。
可池羽夜依然驾驶着潜水艇穿过了恶意乱流，最后的时刻，无数嘈杂的语言汇聚成了巨大的龙卷朝着渺小的潜水艇沉沉压来，她却将加速的摇杆一直推到底。
潜水艇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强大性能，飞矢般划开深暗的海洋，将压抑恐怖的黑暗龙卷远远甩在脑后。
“爽！”池羽夜酣畅淋漓地欢呼。
然而这次潜航只是开始，池羽夜看到雷达之上，通红的警报不断响起，无数深红色象征敌人的光点纷纷闪烁。
一道又一道漆黑的影子，长着青紫色的鳞甲，在深海之下优雅地舒展身体，展露出狰狞的獠牙，佩戴着苍蓝色的陶瓷假面，朝着潜水艇云集而来，颂唱着曼妙奇特的歌谣。
“我可爱的孩子们啊，聆听尊父的布道吧，唯一的真理正被讲授。”
“深蓝的末日将至了，钟表天使会吹响终焉的号角，神明将降下最终审判。”
“那时大地上将掀起七灾，天地翻覆，日月无光。”
“我们已经被虔信鲛人所包围了，它们都是海神的狂热信徒，接下来要打一场硬仗了！”潜水员先生惊惶地说。
是吗？池羽夜冰冷的目光看向潜水艇的武器栏，露出兴奋的笑容。
既然认知中这里都是游戏的话，不如就像弹幕游戏一样肆无忌惮地挥洒火力吧。
基础武器，反驳机枪。
全武器展开，狠狠地敲击按钮，重机枪扫射！
操作着两台重机枪，肆无忌惮地对着漫天的阴影发出扫射，弹幕眨眼间清空了一大片海域。
翻卷的尸体、破碎的假面、飞舞的血肉脏器之间，还回响着这群鲛人诡谲的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