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门卡吉恩各个大城市的清晨具有同一特色,夜幕中已经停摆的机器会重新运作,蒸汽机缓缓降下河两岸的桥梁;运输机挨个为街道上的机器投喂一日份的燃料,同时忙碌的公共机仆们也为居民楼打开全部气闸,以应对马上来临的【蒸汽早高峰】。
大街上没有行人,没有鸽子,甚至没有生命,却充满了灵动和生机,如同一个机器和蒸汽的国度。
因为清晨的雾霾总是一日中最让人惊叹的,也许凯门卡吉恩人中少有去过雪国的人,可每天清晨在外面散步就能体验雪国人民冬天在暴风雪中打猎的场景。甚至一个老卡门人单凭窗外雾气浓度便能分辨大致的时辰,这样的神人,身上的呼吸道疾病越多就如同雪国老猎手身上被凶狼抓上的疤痕越多一样荣耀。
皇宫外的清晨是大城市里鲜有的能看日出的地方,毕竟有内设屏障隔绝雾霾。日出这种平民需要花钱跑到郊外冒着被魔物袭击风险的美景,贵族们只需要用手拉开窗帘,再满上一瓶红酒便能有这样的雅兴。
皇宫和中央行政区大楼呈现出一个向南的新月型,月牙怀抱着皇家花园。
花园虽说对全体中央政府官员开放,可毕竟曾经是皇家御花园,没有贵族身份的官员怕惹是生非,都不敢踏足此地。
规矩里毕竟写着对政府全体开放,固然有它的考量,普通人想来这里还是有方法,比如要是有两位大家族的大少爷,不怕得罪脾气暴躁的二公主,同时拉人来花园享用早餐并且探讨学术这种情况。
隶属生命树公司的政府小官员约克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身为同事的军官世家北川家的少爷和传统贵族卡德家少爷同时拉他去逛皇家花园。
他们的项目现在如日中天,而这三人都是公司的新星,也是国家无比重视的人才。
至少约克用这种想法给自己壮胆,他从没进过这么华丽的花园,金碧辉煌的宫殿倒映在蒸汽喷泉中,蜂围蝶阵的鲜花,繁茂而有序的安插在一块块金属方格上,接受着最精致的护理。
直到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傻了眼,在庄严的一排排金雕像前的空地上扎着一个墨绿色小帐篷。
“这是什么情况?”金发的卡德少爷显然从没见过这种场面,“这煞风景的东西谁弄这里的”
北川少爷很明显知道这是谁干的,连忙拉住要上前检查的卡德。
“别过去,这里的人我们惹不起”北川深知他们这一辈年轻人有一种初出牛犊不怕虎,不惧权威的气概,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出于把卡德当真兄弟才拦住的他。“这里的人恐怕不可能是别人了……”
这勾起了约克的兴趣,“冶门,你知道这是哪位大人嘛”
北川连带的早点都没打算吃了,封上手中拿着的面包袋犹豫不前
“是亚普先生,亚普洛奇·空……”
“亚普洛奇?从来没听说过”卡德发起牢骚,“再怎么放肆他也不是有名的皇室姓氏啊,他怎么敢的”
“他有先帝(皇女)的认可”北川只是随便咕噜了两声。
三人同时沉默了半分钟。
“肃然起敬,他至少有一百多岁了吧,要不我们还是绕道吧”约克最先打破沉默。
“亚普先生出生于已经灭亡的敌国雨燕帝国,他的斗篷上甚至公然镶着代表我们曾经敌国最精锐部队蓝蔷薇骑士徽章!”北川来了兴致,他其实和这位先生打过照面。
“唔,不好惹,我们还是跑吧……”约克挠了挠自己的银发,转过身拉两人离开。
“哟,聊什么呢”一只机械手套落在约克的肩上,明明没有任何压在他身上的力,约克却怎么也动不了……
“啊,是帐篷里的老头吧!”卡德指着约克身后,“那个从花丛里窜出来的家伙”
“老头?你得是几个亲王的爹才敢这么和我说话”铿锵有力的嗓音,回话的人是一个身材魁梧,身着黑色金边风衣,带着一顶礼帽的白发老人,但怎么看也才不过半百的样貌。
定睛一看,那是一件旧式军装,北川姐姐也是这种款式。衣领第一个扣子以下的位置杂乱的镶着各种各样的徽章,清晨发出的金光比正午的太阳还晃眼睛。果不其然,最下面还有个破旧的蓝蔷薇徽章。
“别让我查到你户口,晚点我指定上你家扎帐篷!”老头指着金发少年卡德,嘴里嘀咕。
“你!”卡德撸起袖子想上去展现一下贵族风范。被约克拉住了。
“亚普先生,我为我们的不敬感到抱歉”北川鞠了一躬,足足几秒后才起身。
其他两人这是第一次看到北川鞠躬,便冷静下来。
“但是您目前在我姐姐的部队服役,尽管先帝特许(憋气)特许您在皇宫安营扎寨,但是我仍然有上报军区长(北川鞘花)的权利,这样至少您今年就难拿到优秀卫队勋章了。”北川说这句话的时候没什么底气。
这句话却如威胁一般,原本嚣张的亚普洛奇一下子笑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没看见你冶门老弟嘛,嗨,刚不是没看见你”
闲谈之际,这里的动静吸引来了两位公主——脾气暴躁的二公主和懂事的三公主。
红发的二公主皱着眉说到:“亚普洛奇,你大清早在这里逞什么威风啊,让别人都不能享受这美景了”
亚普也没跟二公主计较,只是打招呼:“哟,老六起的真早啊”
(二公主是同辈的第六年长者,这里同时冒犯了二公主两次,第一是这里算辈分算上了她不认可的非亲血统哥哥二王子,第二是老六听着像骂人)
二公主瞬间炸毛,如果刚刚因为公主身份还有所遮掩,现在是彻底爆发了,她蹬脚,对着亚普洛奇吼道:“老头,骂谁老六!”
三公主看到这场面都快哭出来了,只求姐姐能赶紧离开。
“对哦,你们知道辛西娅哪去了吗?”亚普洛奇问公主们。
三公主庆幸今天早上留意了那个小孩子的身影,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赶在二公主冲上去呼亚普洛奇耳光前喊到:“市政厅!她在市政厅!”
亚普洛奇一把摁住了攻过来的二公主的脑袋,同时点了点头,“按以前这个答案应该是斗兽场吧,可惜国内现在没几个城市有斗兽场了”
“她在市政厅和官员们斗电子蛐蛐!”三公主抱住像炸毛松鼠一样的二公主,扯着她离开。
听到这个答案的亚普洛奇才算满意,提上一个剑匣朝皇宫大楼其中一栋里走去。
太阳已经升起,而现场只留下傻眼的三人。
“话说这里好像不让带武器的吧……”约克又一次打破沉默。
“我们还是少管吧,我们惹不起……”卡德这样说,语气如同清晨时的北川一样。
亚普洛奇直奔市政厅。
“辛西娅!”他清楚这个点才刚到【蒸汽高峰期】,无人会跑来市政厅,所以站在“禁止喧闹”的牌子下大喊道,“辛西娅!”
“啊,是我最喜欢的空”倚叠如山的文件中冒出来一个小个头的双马尾女孩,样貌不过8-9岁,整齐的穿着亚普同款风衣和骑士头盔,不同的是她小小的身躯上明显布满各种电路机关。
她身边还蹲着好几个政府官员,手里都在摆弄着电子驱动的机器人,当然其中也有反骨仔用卑鄙的蒸汽机器人。所有人看到亚普先生走过来都习惯性停下手中动作。
“今天收到了多少面包?”亚普洛奇放下剑匣,双手叉腰问到。
“很遗憾,有足足30个”那名叫辛西娅的女孩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只要民众或贵族对亚普洛奇不满,就可以花费15面包雇佣辛西娅去教训他。(最大的面包供应商是二公主,而且一个人一天上限是1个)
“喂喂,这么点够你吃几天,要不我再去把能得罪的人得罪一……”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辛西娅举起剑,一口气跳到市政厅二楼的扶梯上,随后寒芒如流星般朝亚普洛奇袭来。
“喂喂喂,别在室内打啊!”一个女官员看不下去了,眼前可是办公场所,更何况还会让普通居民看到。
“我们从来不破坏公物”亚普洛奇用左手接住了袭来的剑,随后拔剑,二人以剑相拥。
借住剑互击时的支点,辛西娅在房间飞舞,椅子,书桌,文件堆上,甚至台灯帽檐,都能平稳站立,连一张纸都没有掀起。
辛西娅踩着挥来的剑雨,一路跳到台灯上,随后亚普洛奇紧随其后,一跃到二楼上。
而辛西娅将斗篷朝亚普洛奇丢去,刚在二楼站稳的亚普洛奇一把接住斗篷,却被压倒在地面上。
攻其不备,辛西娅从吊灯上发动飞踢,踢倒了亚普洛奇,压住倒在地上的亚普洛奇。
“空,你输啦!”辛西娅重新将斗篷穿到身上。
“你的斗篷里几十斤火药啊!我现在可没这胆识炸行政楼!”亚普洛奇仿佛感受不到压在身上的辛西娅一样,径直站起身拍掉灰尘。
“啊!”辛西娅摔了个底朝天,好在北川家军装是裤子,守护了少女的绝对领域。
“话说我昨天收到上层的任务请求了”亚普洛奇说“地点在……苏拉索尔”
“北川(鞘花)发布的任务吗?”辛西娅坐在二楼栏杆上。
“并不是,来自中央军部”亚普洛奇靠在一旁的栏杆上“内容是抓捕一个外境穿屏者,好像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居然把我们喊去办这件事情吗”辛西娅说。
“不论任务难度如何,好久没去艾拉博柯朗(苏拉索尔旧称)那一带了,冒险可比缩在城里待命有意思多了”亚普洛奇耸了耸肩,“虽然我一个人去逍遥把你丢在城里想着你每天接待前来抱怨的民众也很有意思。”
“我知道你心疼我,不会把我丢在这里的”辛西娅傻笑着回答。
那几个玩电子蛐蛐的官员凑在一楼的文件堆里小声密谋着:“诶,你说这两人什么关系啊”一个爱八卦的女职员问。
“听说他们效忠皇女大人时就已经形影不离了,都一百多年了吧”一位年长的职员回应。
新来的几名职员同时感叹:“哇,我还把她当妹妹照顾呢!”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接待口窗户外传来敲打声:“同志们这里还没上班吗!?”众人这才回到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