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12日星期一,天气——晴。
我做梦也没想到,小敏会因为这件事情转学。
今天上午,同学们都像往常一样,谈论周末去了哪里玩的事情,下课时,他们都围着小慧,因为她说,这个周末爸爸妈妈带她去了海边,还拍了很多的照片。
但只有我发现,小敏今天没来学校。
我真的很奇怪,大家为什么都没有发现呢?
我想,小敏现在一定非常难过,但是我不知道究竞(竟,想了想,还是改成“到底”吧)发生了什么事。
在放周末前,我曾鼓起勇气问她周末要去哪玩,但她没有马上回答我,表情有些惊讶,然后问我,是不是在和她说话。我说是的,那是放学的时候,大家都离开了。
她说,她现在很难过,一点都不想玩。我还想问问她更多的事情,可是她马上站起来然后对我说,别和我说话,不然会被班上的同学讨厌的。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但小敏真的太可怜了,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小敏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也不理解,为什么李老师不肯帮小敏说一些话。
第一节课下课了,我还是没有看见小敏,直到我上厕所路过办公室时,我看到了小敏,还有她的爸爸和妈妈,他们正好要走进门里去。
我记得她的爸爸妈妈都是工人,我记得有一次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词,我不太理解,就问姐姐,她说这只是一种工作,和姐姐的工作、妈妈的工作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小敏好像也看到我了,但是她没有向我打招呼,而是头也不回地走进办公室,后来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小敏了。
下午的语文课上,李老师在课堂上突然宣布了一个事情,她说,小敏转学了,因为父母的工作原因,说完,她又像往常一样上起了课来,而同学们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但是,李老师的课我一秒都听不下去,我老是想起小敏那张可怜的脸。
李老师一定是在说谎!虽然妈妈和姐姐都告诉我,不能够顶撞老师,但这一次我真的非常难过。
小敏一定是因为被同学们欺负了,才转学的,她一定把小慧欺负她的事情告诉过李老师,但是李老师什么也没有做。
当时我盯着手表,希望快点下课,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可后来我还是没能坚持到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我把书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后站起来大声地喊了起来,但是我哭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下课后,老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去,严厉地批评了我,让我写检讨书,还说要是下次再敢这样破坏课堂秩序,就要打电话告诉妈妈。
我很害怕,我可是一个男子汉,是绝对不能给妈妈和姐姐添麻烦的,不然她们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后来,我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小敏的事情,但李老师却对我说,不是自己的事情就不要多管,那是小敏的爸爸妈妈做的决定,她还说像我这样的坏孩子,如果不按老师说的改正错误,大人们一定不喜欢我的。
天然!我竟然又写了这么多的字,但是姐姐说过,写日记的话可以记流水账,但是作文就不行了。
亲爱的日记,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很害怕。
当我从办公室回来后,班上的同学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个小慧。
现在我满脑子都是小敏的事情,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是一个坏孩子吗?如果告诉妈妈和姐姐的话,她们会怎么办?我不想给妈妈和姐姐添乱,但是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按往常的话,这个时间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可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夕阳没了踪影。
雨一直在下,从早上下到晚上,由于天空一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人们一整天都看不到太阳,对于他们来说,白天和黑夜似乎都是一样的,都有着死气沉沉的天空,还有扰人心神的雨。
下班后,唐簧并不打算像往常那样直接回家,他要到那片民政局后面的菜市场去看一看。
他和东叔约好了,以后晚饭和食材由他来负责,费用平分。
倒不是因为生活给了他什么惊喜才让他萌生的好心之举,这其实是出于对食品健康和味道的考虑,东叔做的菜油盐太多了,而且火候总是把握得不够好,因此还是由他亲自上阵比较好。
说到厨艺,虽然不是非常的拿手,但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对唐簧来说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他在家里确实和母亲学过厨艺,只不过他的初衷倒是让人有些苦笑不得。
一般来说,人们通常会习惯性地将男生会烹饪作为一个恋爱择偶时的闪光点,从而忽视了烹饪最原始也是最本质的意义,那就是维持生存。
在唐簧眼中,这无疑是一项重要的生存本领,他必须要掌握好才行,尤其是当他意识到,像自己这种又穷又土,还不会说漂亮话的男人随时都有孤独终老的危险,这样的想法就越加地受到重视了。
假如自己真的无法娶妻生子的话,那也得考虑如何依靠自己活下去吧?
虽说现在餐饮业和外卖业非常发达,但难免会有吃腻的时候,因此成为一名人类高质量单身男性,似乎也成为了唐簧未来人生道路上的保底选项。
这听起来确实有些荒诞,可惜,这确实是事实,不少类似的想法和观念至今还留存在他的大脑中呢。
而作为与烹饪配套的技能,他在选菜与挑菜的本领上都是远远胜过同龄的年轻人的,虽然这听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民政局,就是那个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办理结婚证和离婚证的地方吧?
要说起现在的电视剧,只要谈到爱情,就一定会涉及到谈婚论嫁的内容,而婚姻起点和终点都在这个地方。
话说,那个叶诗雨应该就在里面上班吧?
但公务员的工作有分很多种,即使是在民政局,也未必是负责办理结婚或离婚手续的吧?
正如唐簧猜想的那样,叶诗雨负责的其实是档案文件的整理和汇总工作,这听起来轻松,但其实工作量可不少,不然叶诗雨现在也不会还在一股脑地扎在工作之中,没办法,文秘类的工作就是这样的。
叶诗雨伸了伸懒腰,腰酸背痛的感觉她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她想,还是出去透透气吧,不然能不能坚持到领到养老金的时候,还真有些难说呢。
原则上,她不应该在工作期间离开岗位的,但偶尔开溜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环顾四周,领导已经出去好一段时间了,只要她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的。
真是久违的风啊,这可比空调舒服多了!
叶诗雨一屁股坐在了民政局外的长椅上,这儿本来就是供路人休息的地方,上面还有遮阳伞呢,只不过现在的它变成了雨伞。
她很想把那双尖尖的高跟鞋脱掉,然后翘着二郎腿,随性地摇晃自己穿着黑色丝袜的大长腿,可惜她不能,首先是形象问题,其次是她的视线中闯入了一个熟悉了身影。
“哟,这么巧,下班了?”
虽然她的语气像极了熟人打招呼的样子,但她的眼中还是充满着一种敌意,唐簧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做到如此口是心非的表演的。
雨水飞溅着,顺着屋檐滑落,啪嗒啪嗒地响了一地。
唐簧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这是出于礼貌的回复,而对方多半也是出于礼貌的问候。
他应该尽快离开的,这烦人的雨一直在消磨着人的耐心,飞溅的雨滴胡乱飞着,不时溅到他的身上。
然而,叶诗雨的手却轻轻地拍了拍屁股下的长椅,随后又挪开了一点空位,唐簧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这么悠闲不太好吧?”
“就休息一下而已嘛,无伤大雅的啦!”
虽然心里太不愿意,但唐簧还是坐了上去,为了省下那两块钱的公交费,他委屈自己走了不少的路,现在也确实应该休息一下了。
屋檐改变了雨水滑落的方向,它们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但是也仅限于还未落地前。
坐在长椅上往前方、往马路望去,雨中的世界呈现出了另外一幅图景。
收起雨伞,从雨中抽离出来了,唐簧眼中的雨变得有些遥远,而雨水所带来的烦躁感也随之减轻了不少,虽然本质上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坐在身旁的叶诗雨和他同处于一个世界中,他们的视角相同,都成为了观望雨滴的角色。
唐簧极力地管控着自己的眼睛,尽量不朝叶诗雨的方向看,既然身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生理上需求不允许他对那些异性身上独有的美丽视而不见,况且人家叶诗雨的条件本来就不差。
那身修身整齐的工作装让此时的她颇具一种无法言喻的魅力。
假如叶诗雨向他讨要对于此的评价,那么他一定会把对于美的喜爱如实表达出来。
假如叶诗雨行走在雨中大街上,而他在不被察觉到的角落,那么他一定会用下流的眼神看着叶诗雨身上曼妙的曲线。
因为头顶的大雨让他的心变得烦躁,使得他的欲望不断扩大,最终做出顺从欲望的行为。
但此时,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才能使他的大脑完全凌驾于欲望的本能,成为身体的主人呢?他不知道,但现实确实如此。
雨依旧在不停地下着,唐簧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雨滴,它们在重力的作用下做加速运动,从而模糊了他的动态捕捉视野。
就如同由上而下雨滴一般,唐簧的眼睛也一直目视着前方,此时他的注意力都被雨滴所吸引,雨滴成了他的镇定剂,只因为这近在咫尺的面容、身体和芳香都是他所热爱的美,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能用下流的眼光去玷污。
这样的美不应该浮于表面,它的内涵寄寓于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样的美不应该为了欲望而服务,更不能用下流的眼神去玷污。
是的,自始至终,他都有自己的原则,对爱情也好,对异性也罢,是雨滴让冷静下来,找回了被原则束缚的自己。
可这在往常是不敢想象的,而这样神奇的事情,也同样发生在了叶诗雨的身上。
严格来说,她和唐簧算不上熟人,那么对于一个陌生的男性,那么她理应时刻保持警戒之心,就像她当初极力反对唐簧同她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一样,这样做才是理性的。
可如今,她竟主动邀请唐簧坐在了同一张长椅上,而且在几乎彼此挨着彼此的近距离中,这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她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但绝不是一个放荡的女人,此时她应该站起身来,和唐簧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才对。
此时,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雨滴,是雨滴让她冷静了下来,她发现,因为置身于暴雨之中,她变得有些冲动,包括那次深夜找唐簧道歉的事情,现在想想,其中的安全问题确实有待商榷。
她并不是质疑唐簧的人品,只是他们不是类似于情侣的亲密关系,在对彼此都不了解的情况下,保持距离才是最妥当的手段。
很显然,她对待唐簧的方式态度不够合理,也许是受到了弟弟的影响,对于眼前这个形同陌生人的男人,她似乎报以了太多的多余情感。
无论是身处雨中的叶诗雨,还是身处雨外的唐簧,他们都同处于一个世界中,当外界的环境变化迫使人做出一些事中无意、事后悔之的冲动行为,甚至有违常理逻辑的行为时,离奇的事情也就发生了,而这正是一种荒诞的体现。
“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呢?叶小姐明明很讨厌我吧。”
“为什么呢?谁知道……如果你叫我一声学姐的话,说不定会告诉你。”
“学姐?”
“我的确很讨厌你,只是因为你是男人,仅此而已。因为小涛喜欢你,所以我不能讨厌你,仅此而已。”
在雨外,唐簧问出了最不合时宜的问题,同样是在雨外,叶诗雨给出了一个最糟糕的回答,明明都身处于雨外,明明彼此都处在一种理性思考的过程中,可是他们并没有理性地解决问题,反而顺从感性将二人本就荒诞的关系上升至矛盾的顶点。
那是一段漫长的、足以凝结空气的沉默,只有雨滴滴落的声音在二人所在的时空里回响。
他们彼此知道,二人的关系已经步入了一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们本是成年人,本应有着成熟的理事能力,本应有解释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的机会,然而他们却以最幼稚的方式化路人为敌人,这么看来真是太荒诞了!
是的,连我这个雨滴都无法忍受了!好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就是实在忍不住了,才会这样突然跳出来的嘛!
他们彼此之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第一个重新进入雨中的人是唐簧,第二个则是叶诗雨,虽然她明明可以滴水不沾地返回身后的民政局。
即使是在雨天,人们还是要为了生计奔波着。
这儿的菜市场已经规范化了,无论是卖菜的、卖肉的,还是卖谷物的,他们都有自己的摊位,就在眼前那个四四方方的建筑物里,这是件好事,不仅不会影响到市井容貌,而且还能遮风避雨。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付得起摊租费,或者说,这并不划算,尤其是对于那些偶尔到城里来卖个菜的老人来说。
不过,这些事情都和唐簧无关,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买菜,然后回家做饭、吃饭而已。
或许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这场荒诞的六月雨,让他对本应平平淡淡的生活有了不该有的幻想。
什么灾难突然袭来,身为后排靠窗的高中生拯救世界之类的幻想,他倒是在高中时经常会有,即使到了大学,他还是非常热衷于这种虚渺的幻想,比如偶然邂逅一段恋情啊之类的。
即使走出社会,到了现在,他还是会忍不住幻想,不得不承认,一夜暴富的美梦做起来真的非常舒坦。
正因为从未拥有过,所以才会有如此巨大的幻想空间,这倒无可厚非,要是哪一天人连幻想的能力都失去了话,那这个世界真就太无聊了。
是的,他对生活的幻想太多了,有些事情,他不该那么过度关注的。
不管是叶诗雨也好,还是叶文涛也好,都不过是与他擦肩而过的人之一,张阿姨虽然是房东,她是个好人,但也没有非得发展成什么朋友关系的必要。
比起这些人,他倒不如把心思放在东叔身上,给他做个好菜,不时陪他喝喝酒什么的,毕竟是类似于室友一样的存在,这和在学生年代搞好宿舍关系能让校园生活过得更轻松一些的道理是一样的。
虽说如此,可唐簧还是无法用一种冷漠的态度,来面对张阿姨那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而且,此时那张让人心生暖意的笑脸就近在眼前,况且,从她身后还露出了一张充满童真的脸。
“小唐哥哥好!”
“呀,下班啦,真巧啊!”
“要不要进来坐坐?小雨要加班,要很晚才能回来呢。”
唐簧只能微笑着,他抬起头来,漫天的雨滴如同电影幕布上晃动的帧页,颤动着,让眼前的世界看上去颇不真实。
他已经不止一次想要对着天空,对着那些雨滴说,从这炎热的六月第一次落下那让人浮想联翩的雨滴开始,这一切真是太荒诞了,他真的受够了!。
唐簧很想找到一个拒绝的理由。于是他说,自己还得回去做饭呢,菜都买好了,怕张阿姨不信,他还把手里的袋子提了起来,里面有两根黄瓜,一点点辣椒,还有一些猪肉。
“啊?你竟然还会做菜!”
张阿姨捂着嘴惊叹道,在她眼中这似乎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见唐簧有些发愣,她连忙补充道:
“这很了不起呀!我家那个小雨啊,虽然和你年纪差不多,却只会做一些甜点,其他的话真是一点都不行呢。”
“不,张阿姨您过奖了,会做甜点的女孩子是很有魅力的。”
想到叶诗雨,唐簧突然感到莫名的悲哀,张阿姨还不知道前不久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不过,他不该为此感到悲哀,因为自始至终,叶诗雨和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不该为了这样一个人擅自多情的,是因为雨,荒诞的雨,才会使他对她产生了多余的情愫。
“别说了,快进来吧,你可以用我家的厨房,做好了再带过去嘛,毕竟你们那没有抽油烟机,呛得慌。”
这下,唐簧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因为张阿姨说的是事实,在亲身体验过一次浓烟缭绕的感觉后,他已经和东叔决定了,这个月的工资一到手,就立马买一台抽油烟机,质量可以不咋地,但是绝对不能没有!
这荒诞的雨,让唐簧再一次挣脱了为自己编织的束缚,他顺从了本能,帮张阿姨把电车推到了屋子里。雨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啪嗒啪嗒”的,就像发出铃铛般的笑声,那种笑,似乎是一种贱笑。
唐簧进门前的目标很明确,他只想借用厨房把今天的晚餐搞定。
张阿姨似乎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只是喝了杯水后,她就换上了围裙,而叶文涛则像往常一样躲进了房间里,起初唐簧还有些担心,但张阿姨却说,他喜欢在房间里看书,不用打扰他。
张阿姨的温柔似乎是一种大众化的,无私的情感,而不只是局限于她的家人,可是,她越是温柔,唐簧的内心却越是发慌。
她不应该对他毫无防备的,如果他是一个坏人,那么后果将不肯设想,虽然他确实不是一个坏人。
到底是为了什么?包括之前租房的事也是,正如叶诗雨所说的那样,她不应该这么做的。
是因为雨吗?这场荒诞的雨,可是张阿姨时刻保持她的从容和条理,这体现在她刀下那些均匀的土豆块上,她的微笑,她的温柔,并不像是一时的冲动之举。
“小唐,能帮我洗一下那边的青菜吗?这样能快一点,估计你也饿了吧。”
张阿姨在面对唐簧时,就像是在 “使唤”自己的儿女一样,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显得那么的自然。
这营造出了一种温馨的氛围,使得唐簧在不知不觉中也融入了这种氛围中,仿佛他本来就是这家中的一份子那样。
“可以了,您打算做什么菜呢?”
唐簧的手法非常娴熟,这让张阿姨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她不禁想,虽然自己的女儿不会做饭,但找一个做饭拿手的女婿倒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这样,她就不用操心女儿的健康问题了。
“土豆炒鸡肉,简单的家常菜而已,如果什么菜都非得像电视里的美食节目那样,取个好听的名字的话,那样就太烦人了。”
“你再帮我把菜叶处理一下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非常认同此话的缘故,唐簧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倒是太难得的。
“小唐,你想听一听关于小雨的事情吗,如果有时间而且愿意的话。”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事情呢?这对于叶小姐来说有些不公平吧。”
嘴上虽然说着,但他们二人都没有停下手上的活。
叶诗雨的名字就像导火索一般,唐簧再也不能忍耐了,他很想把压抑在内心深处已久的疑惑说出来。
“其实我和你的母亲是老朋友了,相亲的事情,也是我们俩给你们牵的线。”
当这些话从张阿姨口中说出来后,唐簧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不过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荒诞的雨所触及到的地方,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像看到了你的母亲一样,因为你的神态和她非常像,在上学那会儿,她就是这副老实本分的模样。”
“不过啊,你不仅是东叔所说的那个要租房子的人,而且还是把小涛从水里救上来的人,这些事都是我没想到的,只能说是一种缘分吧。”
张阿姨将白花花的鸡肉从保鲜袋中取了出来,放在案板上,她的刀工非常细腻,菜刀也使得轻盈有力,鸡肉被切得薄而不透,或炒或煮都能入味。
“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阿姨也不是非要你喜欢上我家小雨不可,只是希望你不要讨厌她,她是个好孩子的。”
说到这,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唐簧能够看清她额头上的皱纹,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我的丈夫,也就是小雨和小涛的爸爸,他是一个赌徒,一个败家子。”
只听见“哐当”一声,一口铁锅在张阿姨的手中猛猛地摇晃着,在烧菜前,她得把油锅热得均匀一些。
“曾经,我们在城里有一间不大的房子,但是那个男人赌掉了房子,让我们无家可归,好在他去见阎王爷后,小雨的外婆接纳了我,也就是现在这个地方。”
“所以,你能明白吗,小唐,小雨她很讨厌男人。”
“我知道,而且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唐簧淡淡地说着,而张阿姨也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其实当他听到叶诗雨说出那些话后,他立马就意识到,这背后一定会有什么原因,但只要叶诗雨不想告诉他,那么他没有权利也没有必要非得让叶诗雨开口。
这是叶诗雨的自由,正因为她是苦难的经历者,而唐簧不是,所以她有保持沉默并且敌视唐簧的自由,毕竟这很难得到也不需要得到旁人的理解。
对于这样的人群,人们习惯性地要求他们保持理智,因为受到过伤害就去伤害别人,这一定是错误的,但人终归只是感性的人,而不是理性的机器人,这是一种不可避免、不可调和的矛盾,一种存在着的事实。
那么有没有一种所谓正确的方式,让事情变得尽善尽美呢?
答案是没有。在面对一个正在哭泣的陌生人,你能做的事情只有递给他一些纸巾,然后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或是直接离开。
在这个充满荒诞的世界,人不可能成为一座孤岛,但人无时无刻都像是一座孤岛。
正因为无法解决,正因为谁都没有错,或是因为谁都有错,所以我们才需要一种叫荒诞的东西,它是虚无的,是人们凭空捏造的,当这些事情都归结于荒诞的时候,虽然事情依旧无法解决,但却能够进入和平的僵持,没有人会再因此受到伤害。
就像失去了电动车的唐簧,人们会让他乐观一点,因为只是一辆电动车,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们不是唐簧本人,他们不知道这辆电动车背后的价值,更没有像唐簧去亲身经受过失去的痛苦,所以他们的同情和劝勉就会显得非常的可笑。
叶诗雨完全有理由向唐簧表露出敌意,因为他是个男人,这是她的自由。
同样的,唐簧安全也有理由保持沉默,或者回以更多的敌意,因为他并不是伤害过她的那个男人,这是他的自由。
唐簧选择了前者,这是他的自由,也是他的选择,任何的对错,任何的批判,若是放在这样的事情上都是无意义的。
“她是个好孩子,一直在为了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而努力着,是阿姨的错,我遇人不淑,害了那个孩子。”
那是唐簧第一次看到张阿姨落泪,泪水滑落脸颊,如同雨滴一般,滴落在了米黄色的地板上,只不过,雨滴是冰冷的,而人的眼泪是温暖的。
即便如此,厨房还是充满了香喷喷的菜香味。几分钟后,最后一碟青菜也炒好了。
唐簧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纸巾,然后递给张阿姨。
“抱歉,我有些失态了。”
将火灶关掉后,唐簧帮张阿姨把菜端到了餐桌上,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电视的声音。
现在的孩子都不爱看电视了吗?
在唐簧小的时候,只有一有机会,他可不会让家里的电视机闲着。
“没关系的,我相信,您的女儿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同时也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姐姐,这么好的女孩,一定能找到一样优秀的男人的。”
唐簧微笑着说,叶诗雨所说的话,所做的一切事情,只要与他无关,那么他都没有评头论足的资格。
她一直都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而他呢?他不过是在逃避现实而已,他的家庭条件不说大富大贵,但还不至于让他像现在一样,戴着一副虚伪的面具,用苦难逃避现实。
是的,无论如何,他都配不上人家叶诗雨,况且,他现在已经和叶诗雨决裂了,他们本就是彼此不该产生任何关联的人。
虽然张阿姨想要邀请唐簧留下来吃饭,但他还是委婉地拒绝了,他说,要是这样的话,那东叔就太可怜了,不过,他倒是很乐意带一下炒好的鸡肉回去,这对于他和东叔肚子来说都有好处。
“有时间的话,就往家里打个电话吧,你妈妈会很高兴的。”
若是一般人,可能会将“高兴”换为“担心”,可这样的话,在唐簧听起来就会多了一份催促、多么一份责任,而张阿姨的话却是轻松的,也充分考虑了他的心境的,她选择相信唐簧,给足了他一个自我的空间。
“谢谢您的好意,我会的。”
气氛至此,唐簧是时候应该转身离开了,可外面的雨还在下着,这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促使他将疑惑了一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个张阿姨,关于对面那户人家的事情,你了解吗?”
唐簧本想说“菜地里的幽灵”,但他害怕张阿姨听不懂,那毕竟是出自叶文涛这个小鬼头之口的话,估计是经过了什么想象力的加工吧,小孩子都喜欢胡思乱想。
可是,当这个问题脱口而出,他立马就后悔了。
此时,张阿姨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她紧皱着眉头,在唐簧的印象中,这是张阿姨少有的神情。
“那家人的话,那得追溯到小雨和小涛的外婆那一辈的事了……”
这听起来并不像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据说,张阿姨的妈妈和对面住着的马大娘曾是很好的朋友呢,直到现在,张阿姨还曾保留着小时候在她家菜园玩耍的记忆,可自从她搬来这边,特别是母亲去世后,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于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两家关系恶化了,她也说不清楚。
“抱歉,让您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正当唐簧想要鞠躬道歉时,叶文涛的小脑袋突然从张阿姨的身后探出头来,或许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或是肚子饿得不行,他才会偷偷出现在这里。
“小唐哥哥,你对菜地里的幽灵感兴趣吗?”
“什么幽灵呀!你这孩子……对面住的可是和外婆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呢,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可是我亲眼看见过的,菜园里有幽灵,不然,我一定要去那里探险的,那儿一定有很多很多的宝藏。”
方才听了张阿姨的话后,唐簧本来已经有些清醒了,可这事儿经叶文涛的小嘴一说,他又变得云里雾里了。
“这样的话,小唐哥哥一定要找机会去探险一下才行啊!”
这本来只是逗逗小朋友的话,可门外的雨声淹没了他的思绪,使得有些辨识不清,这是否也是他内心深处的声音。
“嗯嗯,一定要把宝藏带回来哟!”
叶文涛的那双大眼睛中充满着期待,可能最近是在读一些凡尔纳的故事绘本的原因,他对于探险这件事似乎非常感兴趣,唐簧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瞬间就能理解了,或许大部分男孩都是这样的吧。
今天,叶文涛穿着一件红色的T恤衫,不过现在的他确实是饿了,只是说了几句话后,他便背过身去,目不转睛地看着餐桌的方向。
唐簧本以为他的衣服上理所应当印着奥特曼的图案,只可惜,衣服的背后印着一只吐着黑色舌头的小狗。
等等,黑色的舌头?其实,这并不奇怪,艺术家们通常会为了追求某种独特的艺术体验,从而画出一些违背常理逻辑的东西。
但眼前的黑不一样,像是被人用黑笔涂抹,或是写上了什么字。
“欢迎下次再来!”
“小唐哥哥再见!”
“再见!”
门关上了的同时,唐簧也关上了自己的心门,在门的背后,似乎藏匿着他的良心和爱心。
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多管闲事的,虽然他已经预感到了一些事,但他也知道,当初从水里将叶文涛救上来的时候,那是出于本能,况且并非什么事情都能如此。
他想,多半还是因为身处于雨中,他才会顺从所谓的本能。
打开伞,提着用保鲜袋包裹好的晚餐,他只身走进了雨中。
从某种角度来说,东叔的职业算上时间安排上最自由的职业了,当然,这仅是与唐簧等人相比较。
他的工作,可以在凌晨开始,也可以干脆躺在家里睡大觉。
只要他想下班,那么影响他的,就只有回家的路程,还有屁股下的三轮车。
因此,东叔是自由的,当然这是在他靠喝西北风能填饱肚子的情况下。
事实上,东叔起得比谁都要早,但收工的时间不好说,就像叶诗雨时不时就得加个班什么的。
对于东叔来说,没有什么能比晚上回家后能立马吃上晚餐更幸福的事了,今天他收工的时间不算早,但也不算晚,总之当他大口大口的将黄瓜炒肉、鸡肉和着饭吞到肚子里的时候,菜还是暖的,饭还是热的。
唐簧说,菜是在张阿姨那炒的,鸡肉也是张阿姨家的,东叔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反正菜里又没毒,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肚子感觉到明显的饱感后,他又说,过不了多久,他们一定能弄到一台抽油烟机的,话罢,他又夹起几个辣椒来放到了嘴里。
“今天的收成怎么样?”
“毕竟是下雨天,比不了往常的时候,但只要东跑跑,西跑跑,总是有收获的。”
东叔的话很坦然,也很释然。反正他要求不高,也没想着要赚多少,能吃饱就够了,就像现在这样。
要是还能喝上点酒,那就更好了。
就在这时,唐簧给他递来了一罐啤酒,这似乎已然形成了一种默契了。
“下次还是让张阿姨帮忙冰一冰吧,这样喝起来舒服点。”
人们都说,人只有在才吃饱饭后,脑海中才会产生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
如今,唐簧也处在这样一个状态。自从他搬来绿荫镇后,自从他失去心爱的电瓶车后,晚上出去溜达的习惯就被他搁置了。
当然,现在的他也没有外出溜达的条件,一来是外面下着雨,二来是没有交通工具。
不过,人在家里待久了,也总会闷的。于是唐簧决定打着伞出去走两圈,虽然他也不知道能去哪。
“你要出去的话,顺便帮我到房子后面去看看吧,要是那些玩意被淋湿了就麻烦了。”
于是,唐簧在房子周围转悠了一圈,由于是踩在雨水容易下渗的草地上,地上并没有多少滴水,当他继续往前走,走到马路边上的时候,地上的积水就多得不行了,那些都是硬化的泊油路,还没走几步,他脚上的运动鞋便被泡湿了。
菜园里的幽灵?他应该去一探究竟吗?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不应该像个小孩子一样,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糟蹋自己的鞋子,他只是一个暂时的住客而已,没有必要做那么多的打算,去和马路对面的另外一家邻居搞好关系。
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搬离这里吧,两人同挤一间房子无论如何都不太方便,虽然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找到租金如此低廉的地方。
只可惜现在的他身处于雨中,内心深处的好奇心告诉他,那个地方一定很有趣。
那儿确实有一个菜园,至于菜园里有没有幽灵,有没有宝藏,唐簧不知道,如果是在雨中的话,这可不好说,总之保持一个拭目以待的心态吧。
借着还未失修的路灯,唐簧得以看清这黑暗中那一片深绿色的菜园。
严格来说,这儿围着两个藩篱,构成了两个菜园,菜园的中间留下了一条用石头砌成的小路,笔直地通向一个三层的石阶,屋里亮堂着,借着余光,唐簧能够瞧见一个黑影,似乎就坐在第二级石阶上。
喂喂,不会真的是幽灵吧?
雨水“啪嗒啪嗒”地拍打着雨伞,即使是在雨中,他也不可能突然变成一个傻子吧?
唐簧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想要借此来理清一下自己的神智,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确信自己绝没有看花眼,那儿确实有什么东西,当然不是幽灵,而是一位老人。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今天张阿姨和他说过的那些话,他没有犹豫,沿着那条石径来到了老人的面前。
“老人家,老人家!你怎么了?”
老人的情况不太好,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而且一点知觉都没有,身后的台阶勉强撑住了她的身体,屋檐没有把台阶全部遮住,雨水淋湿了她的鞋脚。
唐簧将老人移至到了没有被雨水打湿的地方,然后一手架住老人清瘦的身体,一手猛猛地拍打他身后的房门。
许久,门开了,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他身后,亮堂堂的屋内传来了京剧咿咿呀呀的声音。
“我的老祖宗啊!这是怎么回事!”
丁四爷吓坏了,虽然他不知道唐簧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眼下明显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有高血压,应该是老毛病犯了来,帮我把她抬到床上去吧!”
唐簧照做了,他跟着丁四爷来到了一个房间里,一进门,一股中药味便扑鼻而来,没时间多想,唐簧将背身后的老人放下,他似乎还想脱去老人湿掉的鞋,但是被丁四爷制止了。
“小伙子,你辛苦了,这种事情让我来吧。”
唐簧退到了一边去,看着丁四爷将马大娘的脚擦干,并盖上了一层毛毯。
“能帮我倒杯温开水过来吗,杯子和水壶都在客厅的茶几上。”
唐簧轻轻地点点头,当他端着水杯赶过来时,马大娘的嘴唇轻轻蠕动着,有醒来的迹象。
“还好你发现得及时,真是不省心的老太婆啊……”
丁四爷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马大娘,让她慢慢将手里的温开水喝下去。
“怎……怎么这么吵啊!你个糟老头子,又擅自换台了是吧!”
“哎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种事情。”
虽说眼前的两位老人突然展开了让人有些苦笑不得的争吵,但好在马大娘的脸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唐簧思考着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虽然这一切都显得有些荒诞。
就在他想要离开之际,两位热情好客的老人把他留了下来。
“喝杯茶再走吧,话说,我怎么没见过你呢?难道是,对面家那个丫头的男人?这么说来,她确实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最近搬到这边来的,租了那家人的房子而已。”
唐簧有些慌张,他自然知道丁四爷口中所说的“那个丫头”是谁,在不久前,他确实还在考虑和人家相亲的事儿,结果丁四爷这么一说,他反倒是自己先觉得尴尬了。
当然,这不是最离谱的事。
“小伙子,轮到你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陪丁四爷下象棋啊?
考虑到两位老人家的感受,他本想留下来喝杯茶,聊会天再走的,可电视遥控的主导权又被马大娘夺走了,丁四爷没办法,正好在茶桌上摆上了一盘象棋,像他们这样老一辈的人,手上没有点什么事做的话,似乎就连闲聊都很难进行下去。
于是唐簧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和丁四爷下了起来,只不过他技艺不精,很快就败下阵来。
“小伙子,你很有想法,但是棋路不够清晰啊!”
“爷爷说的是,其实我不太会下棋的。”
唐簧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这是大实话,而且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可丁四爷还是下得很开心,露出了乐呵呵的笑容,他只是单纯的想下棋而已,要不是这该死的雨,他可不会在这家里天天受那老太婆的气。
比起丁四爷,马大娘的话就少了许多了,除了在得知自己是唐簧及时发现带回屋里的,对他一阵道谢后,她就一直盯着电视里唱山歌的人,一言不发,颇有一种视听共赏的感觉。
可每当谈到他们的邻居张阿姨时,她似乎总会下意识地朝茶桌这边看一眼。
“嘿嘿,小伙子啊,那家的丫头现在长得挺水灵的,你要是有想法的话,可得抓紧啊。”
“丁四爷,我真没这个想法!”
“先别急着下结论嘛。想当年,那丫头就是个假小子,谁能想到现在已经成了个黄花大闺女了呢,这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不过,她们家的女人都命苦,没有挑男人的眼光啊!”
说到这时,丁四爷轻轻地叹了口气,而马大娘则突然站了起来,“啪”的一声把电视关上了。
“你这老太婆,不看就不看,你关我电视干嘛?”
“我累了,要睡觉!”
话罢,马大娘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
“这老太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丁四爷朝着她的背影小声嘟囔道,随后又回过身来,对唐簧说:
“小伙子,我看你挺好一个人,即老实,又善良,要是你能成那家人的女婿,想想都让人开心啊,只不过,你们年轻人都讲个性,要追求什么自由恋爱,哈哈!这挺好的,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想当然,你大爷我……”
丁四爷越说越尽兴,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唐簧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甚至有些同情丁四爷和马大娘,特别是当丁四爷提到他明明有三个儿子,却只有过年才有人回来看他时,唐簧就越发不忍心打断丁四爷的话。
尽管夜色已深,他明天还要早起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