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色的工作非常明确。
作为女仆,打理庄园,照顾柏梓果的生活起居。
庄园是荒废百年的庄园,女仆是没有经验的女仆。
星澜色没有怨言,她将自己埋在新的工作中。
从一开始的扫帚都用不明白,到可以熟练地用魔法操作多个器具清理屋子;从给柏梓果梳妆扯得白丝纷飞,到可以编出精美的发型;从给柏梓果当晚餐被吸得湿透了裙装,到可以淡然自若地帮柏梓果擦去嘴角的血迹。
做不好就会被惩罚,会被提出新的要求,但不管它们多夸张,星澜色一概全部接受——无论是24小时全天工作还是要学会庄园所有职业的知识。
柏梓果提的要求就是她的工作,只要是工作内容她就该去完成,只有完成工作她才会安心,才会将[不被需要]的记忆甩在身后。
她只害怕自己失职。
于是,星澜色拼命做到了她所想的不失职。
可这点心思,终被日渐不满的柏梓果扒出来丢在她面前。
“[想靠黏着别人来放弃思考,让过往的悲哀理所应当]。说出来很难吗?”
柏梓果似乎非常愤怒,
“吾要的是女仆,不是只会清扫,说话只会两个语调,脸上只有一个表情,还要拿吾当精神轮椅的残疾人偶。”
“给我从最基本的坦诚学起,禁 卫 先 生。”
“不,我不是.......”
从成为女仆开始,星澜色第一次极其抗拒地拒绝。
结果......
在荒废了百年之后,被清理得焕然一新的城堡再度开始了迎客。
“事情很简单,前段时间那座城市的[圣罗兰教会]跟我签订契约,借用我的部分血魔力用于城市医疗服务。”
客厅里,头带月桂冠,身穿黑礼裙,比柏梓果长相稍稚嫩的白发女孩坐在沙发上,眉飞色舞地说着,一边偷偷瞄着旁边端着茶壶,挂着毛巾的星澜色。
她叫瑞菈.洛特莉丝四世,柏梓果的表妹。
而柏梓果接受了她的委托请求。
“结果最近我派了眼线一看,嘿,表姐您猜怎么着,城里所有的医院都找不到我提供的血魔力。”
瑞菈义愤填膺地说着,将茶水一饮而尽,
“给我留的联系方式也找不到人!您妹妹长那么大,还头一次给别人骗了!”
“那妹妹想怎么处理呢?”
柏梓果淡漠地抿了口茶,问道。
“当然是追查,然后收回这批血魔力,绝不能让他们用于罪恶之举。”
瑞菈双手抱胸,挺直了腰杆,颇有一种傲然之风,
“所以我需要一个特别熟悉城市的人帮我潜入到[圣罗兰教会]的核心区里。”
“喔。妹妹要的人就在那里。”
柏梓果一指星澜色,
“她是那座城市的禁卫,妹妹把她当助手就好。”
“我......”
星澜色刚刚开口,就被柏梓果盯得把话咽了回去,使劲点点头。
咕......我是......我是.......
“?表姐您玩儿的真花。”
“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出发。”
似乎是刻意不给星澜色喘息的余地,柏梓果当场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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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是助手,但星澜色并没有被瑞菈立即信任。
尤其是星澜色提出[正常从检查站进入城市]后,走在前面的瑞菈就露出了[猪肉摊,郑屠,寸金软骨]的表情。
星澜色用微笑轻轻忍下胸口的压抑,扮演禁卫的角色解释了一番自己的防卫设计理念是[只要愿意从正门进来,就不是敌人],又展现了自己的血族形态,表示她可以走在前面。
结果换来的是瑞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复杂的目光犹如正放映着一部谍战电影,
“那劳烦禁卫小姐先走......嗯,先立字据!要以血族形态正常进入,还有全程录音录像。”
“如您所愿,瑞菈小姐。”
星澜色恭敬地点点头。
在有魔法的加持下,城郊到检查站不过几刻钟的时间。
找到超自然异类的通道进入,登记物种,进入缘由,停留时间。在验明物种,查验了没有危险物品后,星澜色就拿到了临时通行证通过了检查。
只是当星澜色跑回去找瑞菈时,却发现那儿已没了瑞菈的身影。
“人呢......?”
星澜色看着夜色下寂静的街道,心中萌生起些许不好的预感。
千万,千万不要别尝试溜进去呀......
抱着一点点侥幸,星澜色拼命向检查站跑去。
当星澜色再次到达时,检查站已变得一片忙碌。
“超自然反应,下水道,383/45/4区,向383/46/4区移动。”
“检测到[渡鸦系魔法,魔法之眼LV4]释放,反侦查措施生效。”
“已确认视觉形象及物理特征,物种为血族。”
“确定一下敌对意向。”
“.......”
透过窗户,星澜色看见了检查站中的荧幕显示。
那赫然是瑞菈的身影,此时正在下水道里飞奔。
“嘶——”
那一刻,星澜色的心都紧紧一提。
地下,城市的禁区,她清楚地记得他将下水道打造成了无法逾越的高墙。
如果超自然异类试图从这里侵入,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但现在好像出意外了。
“抱歉抱歉,她是我的朋友,是我路痴给她指错路了。”
星澜色连忙跑进站内,一边向守卫努力解释,一边紧张的看着屏幕上瑞菈的轨迹在下水道中无厘头地转来转去。
预制在墙上的[影匿系魔法,方向感扰乱LV6]已经起效,除非与之对抗的神秘力量更强或跟着防卫系统的指引离开,否则认知中的方向必然混乱。
“你的朋友已经到了哨卫区,检查站没有管理哨卫区防卫系统的权限。”
了解了星澜色的情况后,守卫人员迅速反应,
“去联系守卫中心,问他们那里能不能暂停系统。二队三队四队立刻下去,尽可能在她到杀戮区之前拦住她。”
但星澜色已经等不了了,她祈愿着记忆中的路线没被更改,然后进入了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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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非要从检查站过去,下水道不是很隐蔽嘛。”
在星澜色离开后不久,瑞菈经过了一番斟酌,决定先用自己的方法潜进去试试。
成功了说明自己的经验还行得通,无需再依靠这个奇怪的女仆,失败了也没关系,能捉到她的猎魔人可还没出生呢。
阴暗的下水道一路畅通无阻,只是瑞菈心底浮现出一些不自然的感觉。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环境变得很新,放眼看去,几乎每一片墙壁与地板都被翻修过。
“[魔法之眼]。”
谨慎起见,瑞菈释放了侦查魔法。
数枚血色的光点从周身散开,飞向下水道的各个岔路。
瑞菈感知了一下魔法传递的画面。
空空荡荡,安安静静。
没有任何问题。
什么啊,只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瑞菈松懈下来,继续轻快地向前跑去。
只是瑞菈不知道的是,当侦查魔法的光点一出她的视线,就被墙面飘出来的一团阴影包裹。
墙壁,地板,天花板如抽屉,壁柜般展开,一台台全副武装的机械从中爬出,然后迅速与背景色融合为一。
当瑞菈刚刚转过拐角,便迎面便撞上了一道刺眼的强光。
“砰!”
受到强光刺激的瑞菈本能地捂住眼睛,耳际立刻传来了器械的发射声响。
仿佛宣告了一场赛跑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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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角,拐角,拐角。
每次转弯,近乎相同的景物总让瑞菈怀疑在原地打转。
不知多久的逃窜已经让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脸庞灼热,被汗水浸湿的衣裙紧紧黏在身上。
飞行,极速,隐匿。
从被发现开始,瑞菈用尽了经验中所有逃跑办法。
全都没有用。
飞行会突然撞入稀薄的空气区摔下来;极速会遇到各种各样绊脚的小路障;一隐匿脚下的地板就亮起红光......
下水道犹如一张柔软的网,越挣扎,束缚感越强。
脑海里对路线的记忆变得一团模糊,连所想的方向都有说不上来的膈应。
瑞菈知道自己肯定是被魔法手段干扰了认知,但她没法在短时间内使出更强大的魔法抵消影响。
后面全副武装的机械造物还在追逐,身处的下水道一路以来,电网,麻醉针,阻拦锁......各类抓捕措施总会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现。
不够用,精力根本不够用。
这真的是在下水道里设计了防卫措施而不是在防卫措施里修了个下水道吗?
奇怪的女仆,奇怪的禁卫,奇怪的进城方法,奇怪的设计理念。
一切不合理好像又很合理地可以合在一起。
瑞菈有些后悔了,现在一回想,怪女仆反而对自己非常坦诚。
忽然,随着一个转向,瑞菈的视线之中,无论怎样转都一模一样的通道出现了终点。
通道的末端不再是岔路,而是墙壁,上边嵌着一扇关闭的金属闸门。
有门,也许就有出口。
瑞菈又提起精神。
[双重吟唱][轻盈迅捷][脚底抹油]。
瑞菈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来到闸门边,抓住了门把。
那一刻,似乎急切的声音在喊自己,然后瑞菈感到有什么东西重重撞在了自己身侧,身子顺着力道狠狠摔在了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停下。
“呜.....好痛......是你?”
瑞菈揉着脑袋,抬起头,只见那位怪女仆捂着额头,趴在自己身旁,绯红的面颊呼着细微的热气。
再看向门的位置,门上的电子屏幕正显示着一行数码风格的字迹。
“湮灭陷阱存在误触可能性,已更改为主动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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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站的守卫非常热心,开车帮两位衣着凌乱的少女送到了就近的旅店。
“设计的时候,杀戮区最外层的那些毁灭性措施只要以正常方式接触,就会判断为误触,转为主动触发......”
“嗯,因为一些很幼稚的想法.....”
钟点房里,星澜色一边给瑞菈梳着头发,一边悄声地说道,
“抱歉,瑞菈小姐,没有让您信任是我的失职,让您陷入了危险......”
“违背与助手的约定,是我的错误,非常抱歉。”
瑞菈忽然站起来,打断了星澜色的话语,饱含歉意的目光直视星澜色的眸子,语气一改先前的活泼,变得认真而坚决,
“以及,感谢您的仁慈,禁卫小姐。”
“我......”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的助手。”
“......如您所愿,瑞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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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两位白发的少女来到了城外的种植园区。
“哼,不出我所料,果然有大问题。”
瑞菈刚刚在山丘顶上驻足,就皱起了眉头。
“助手,你看到了吗?”
瑞菈的声音有些发颤。
“啊?”
“用[亲血感知],你的血魔力来自柏梓果,跟我有血缘,能得见。”
当星澜色再度睁开眼睛,只见视野尽头的地平线上,弥漫着如若雾海的猩红。
整个城市都被围在其中。
“血魔力,失控了......?”
“差不多。”
站在一旁的瑞菈双手抱胸,说道
“[血魔力]的本质是血族的生命力,宿主的身体要是无法承受就会导致失控反噬,变成只剩嗜血本能的怪物。”
“那么多外溢的力量,少说也是千人级别的污染,真是一群畜生!”
瑞菈的声音里多了些咬紧牙齿的咯咯声,随之目光忽然看向星澜色,
“助手,开饭,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