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摇摇晃晃的行驶着,地面凹凸不平,它由坚硬的土壤和满地的潮湿枯叶构成,像是杂乱无章的丑陋毯子,并且这毯子上面似乎洒满了玻璃渣,鞋子踩上去就会发出难听的嘎吱声。
现在是晚上,我将视线投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只能看见些晃动的,快速向后倒退的影子,它们被糊成一块,就像是老旧油画上褪色的颜料。
我将身子靠在坚硬冰冷的椅背上,说实话我现在难受极了,而且难以入睡,胃里就像是有一只兔子在里面翻滚,喉咙里卡着的酸涩似乎随时都要蔓延上来,要从我的口中溢出,大脑里昏沉一片,时而会被颠簸的路程刺激,时而又会被闪烁的车灯刺激,思绪就像是被丢到了蹦床上,或是被扔进了碗里,然后被打蛋机搅了个粉碎。
至于我为什么被装到这辆车上,这件事就简短的说明一下吧,我的家族菲利格恩,因为欠下了庞大的外债,为了应付债主就把我卖了出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值几个钱,但作为最不被看好的小女儿,这是我逃不掉的命运。
我本以为自己会被几个大汉扔进麻袋打晕带走,但来接我的人就只有一位司机,他身上穿着漆黑的西装,脸上缠着绷带所以看不到脸,头上呢则戴着一顶黑色的扁礼帽,身上散发着一种奇怪的火漆味,第一印象的话,就是那种身材高瘦,不好相处,沉默寡言的执事,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如此。
没有镣铐,也没有交流,他只是为我打开车门,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像是中了什么魔法似的,毫不犹豫就钻了进去,临行前我透过窗外看向了曾经待过的宅子,门外空荡荡的,连个送行的人也没有,这台老旧的代步工具就这样成为了我新的归宿。司机很绅士,但他只是沉默,像是一棵长在驾驶位上的老树,当然我也没有什么交谈的打算,所以只好将脑袋贴紧椅背,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我不想弄脏自己身上的衣服,更不想弄脏债主的车子,总之呢作为一名家族成员,我还是想维持应该有的体面。
今天本该是我的14岁生日,我本该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缩在阴冷的楼梯间,等一个不熟悉的人把我带回房间,而不是在车上忍受晕车之苦。说实话我没得选,相较于姐姐哥哥们,我从小就没什么可以选择的东西,玩具、衣服、家具也都是别人用剩下的,我想要什么,我需要什么,那些人不在乎,只要不把我养死就可以了。明明啊,我们都长着一头白发,都有着灰如琥珀的不祥眼睛,为什么只有我要受这种偏见,这正确吗?这正确吗?真希望我永远也不会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哈哈,现在他们总算能送走我这尊瘟神了,我由衷的替他们感到高兴,希望在我的牺牲,能为家族多争取一些时日。
车辆不知道行驶了多久,等到司机打开车门的时候,我花了许久的时间才爬了出来,我扶住他的手臂,低着脑袋把嘴张开,胃部一阵抽动,开始不停的翻涌着,它迫切的将肚里那些酸涩温热的液体挤了上来,液状呕吐物漫过咽喉,淌过口腔,最后摊洒在地上。
啊,这个过程很痛苦,肠胃都要被挤到嗓子眼了,但是吐完以后身子实在是舒服不少,感觉轻了很多,有种劫后余生的丝丝喜悦,弄得大脑很痒。
我试着直立起身子,可能是坐车坐太久吧,再加上刚吐完,身体依然残留着虚弱和不适,脚开始麻木起来,手也有点使不上力,司机递给我一张手帕,然后再次扶住我的身体,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确定,被蒙住眼睛的他是不是真看得见东西。
他牵着我的手走在石板路上,他的手很放松,似乎根本不担心我会逃跑,而事实也确实这样,我们走过的路程,似乎大部分都是无人区,这座林场大到离谱,里面大概会有很多野兽,而且难以获取食物和水源,我可不是荒野求生的行家,进到里面绝对就是一个死字,当然以上都是我能脱离这个男人的假设,很遗憾我不是什么超人,就算我能趁着他不注意扯开他的手,但你觉得一个瘦弱的可怜女孩,能跑过一个身高接近1米85的成年人吗?
司机打着手电筒,这光似乎是为我专门准备的,应该是怕我因为踩到石砖缝隙摔倒。苍白的光芒像是被倒转过来的锥子,刺入我柔软的胸口,钻入脏器,让我感受到那冰冷的眩目,最锋锐的亲吻,我有了勇气正视接下来要走的路。
走了一段时间以后,我们来到一座破败的花园,花园的规模很大,至于有多大我形容不上来,前面是一段用鹅卵石铺成的路,它们大多被野草盖住,原本种花的地方已经被疯长的枯枝藤蔓填满,我能看见的也就只有手电筒照到的那一块范围,所以还有很多东西藏在黑暗中未被发掘。
花园中央有一座废弃喷池,里面有一座雕塑,形象是一名女性天使肩抗铜壶。这雕塑看上去很有年头了,没有脑袋,翅膀也断掉一根,它灰白的皮肤上爬满了苔藓和污渍,衣物上的褶皱也残缺不齐。铜壶褪成了绿色,透出着一点污黄,我房间里有一幅画也是这样的色调,墨绿的天空中有浑浊的阳光倾斜而下,一位少女站在麦田中,昏黄的光晕正在她的身边懒懒的旋转着,仿佛它们不来自天空,而是来自于少女的身体。微风正卷起她的裙摆和发丝,污黄的麦子也顺着风的方向轻轻摇曳,她双手握着一把洋伞,只露出一个神秘的背影,她的脑袋是偏过来的,可是伞面却遮住了她的侧脸。少女身旁除了一望无际的麦子以外,就只剩下那古怪的天空,还有一个失去脑袋的黑色稻草人,这诡异的空旷感总是让我将她和孤独与死亡联系在一起,可能是这幅画太老的缘故吧,也许曾经的它,也被亮丽鲜润的颜色点缀过,只是岁月对它的伤害太深太深,留给它的就只有褪成绿的蓝,透着黑的白,以及一望无际的丑陋污黄。
一道诡异的白色弧线在天空尽头闪烁,紧随而至的,是震耳的轰鸣声,那声音离我很远,但又仿佛离我很近,就像是一个生气的人,在床上翻动身体,然后从床上掉下去一样。那是闪电,令人感到久违的闪电,刺目的白光将周围照的通明,我终于看清了那座巨大建筑的一角幻影。
它锋利的塔尖刺入天空,整座建筑都是由金属打造,玻璃像是珠宝一样嵌在里面,把它点缀成了一柄造型古怪,棱角分明的长剑。建筑上面爬满了细密而又精致的纹路,整体颜色呈深黑色,我看到它的时候,电光正打在它身上,给它赋予了一层苍白伪装,这让我有些难以分辨出它的原本面貌。它背光的位置藏在黑暗中,就像是隐没在池沼里的植物根茎,又或者是某块粗壮的拧成一团的树干。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里我拿什么都想和植物比较一下,因为这里的环境和即将枯死的树木几乎没有区别。
奥格洛斯庄园,我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庄园主似乎是一个阔绰家伙,手里有许多废弃的设施,关于她的信息我知道的少之又少,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只知道她很富有,她的家族消失在了祭辰录的名单上。克兰非尔.奥格洛斯是吗?也许她会是一个有趣的人。
铁栅栏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它并没有上锁,整个身体随风摇动着,一晃一晃,上面的花纹已经锈蚀不堪,毫无例外的,铁门上也有墨绿成黑的藤蔓,穿过铁门,我下意识瞟了眼旁边的铁质栏杆,它们连成一道漆黑的线条,将这座古怪的城堡护在怀中,它们很高,而且上面用以防止他人攀爬的利刺依然锋锐,闪电赋予了它们与之相同的使命,那就是撕碎什么东西,扎穿什么东西。
空中只是打着雷,但是并没有下雨,我们来到了正门前,但也只是经过,那扇巨大的铁门,就像是漆黑的爬满银白血丝的整齐门牙,我庆幸着,庆幸不用深入这张巨口。
我和司机饶了点路,最后来到一扇灰白的木门前,我走上前去,拧了一下那冰冷的金属握把,拧动它的时候有些费力,推门也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我走进屋内,扑面而来的是难以恭维的霉菌味,就在这时屋外骤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回过头,发现司机已经不见了,就只剩下那个手电筒,还躺在雨中。那些细密的雨水正泛着闪亮的白光,这让我的眼睛有些痒痛。
我捡回手电筒,身上的衣服瞬间湿透了,白色的内衫被雨水打湿,紧紧贴着我的皮肤,几乎变成了透明,侧边的发丝粘住了我的脸颊,刘海则紧紧贴住了我的额头,它们呐,像是糊在一起的刚从河里打捞出的白色水草,滴着冰冷透明的雨水。我讨厌潮湿但是又无可奈何,接着将灯光对准屋内,里面破败不堪,周围漂浮着细微的灰尘,它们夹杂着某种丝絮,正在手电筒的视线中慢慢悠悠的漂浮。
哇,就像是老的不能再老的废旧储藏室。
还好玻璃是完好的,但是并没有窗帘这玩意,屋子里有几套家具,但是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我没有心思去继续观察房间里的结构,只是将身上的皮质大衣随手丢在旁边的凳子上,然后找了一个长沙发躺了下来,我不在乎这沙发到底有多肮脏,我实在是太需要休息了,骨头都似乎要被抽走一样。那件不合身的皮质大衣是管家留给我的,他是个和善的大叔,算是我毕竟信任的人,他怕我着凉就把这件旧大衣送给了我,不过那天他只是很匆忙的就走开了,并没有送我走出宅邸。衣服上有油墨的味道,还残留着一种淡淡的火药味,我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联系,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中途我似乎做了一个梦,但是想不起梦里的内容,我睡到一半最后被雷声吵醒,刺目的光芒正好打在的脸上,它似乎迫切的想要扒开了我的眼皮,让我好好欣赏它骄傲的身体。屋外依然在下着暴雨,我不知道这鬼天气到底是怎么了,总之我现在失去了睡着的冲动,我懊恼的捶打了一下沙发,耳朵旁似乎有蚊虫飞舞,我从沙发上坐起,脚上还套着我之前穿的黑色皮鞋,我踩在地上,地面上的碎石残渣立马就回应了我,似乎是在向我抗议。
我听到一点动静,似乎有玻璃被打碎了,我心中一惊,屋外又传来了滚滚雷声,我心里留存的侥幸被这雷声震碎,借着烛光我看到有什么漆黑的影子在房间的角落里移动,似乎就藏在不远的书柜旁边,我确定那是某个活物,而且很有可能是一个人。
我后退一步,那个扭曲的阴影上前一步,闪电照亮了房间,我看到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枪已经对准了我,我迅速滚离原来站的地方,紧随而至的是一连串闷响,那把枪大概是安装了消音器,子弹射穿了我旁边的玻璃,还有沙发一角,我躲在侧翻的桌子后面,那人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我只是翻个身的功夫它就来到了我面前,它将手枪对准了我,我趁机打开手电筒,将它对准那人眼睛的位置,和我想的一样,它大概是长期待在黑暗中,所以还没办法适应强光,它慌乱的连开数枪,子弹擦着我的皮肤飞过,我在惊慌间扑向了那个人的腿,接着我把她撂倒在地,然后用右手按住她拿枪的手,左手则拿起手电筒狠狠砸向她肩上流血的位置,但她仍然没有松开枪,接着我将手电筒对准她的脸部,一下,两下,三下,手电筒依然亮着光,上面沾着血液,就连发出的光也被渡上一层模糊的血红。恐惧已经让我失去了理智,我浑身充血,全身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诡异的酥麻感顺着脊椎爬了上来,控制住了我的神经,我只是僵硬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将它狠狠地砸向我的敌人。
她终于不再动弹,为什么我会判断出她是一名女性呢?因为手电筒在那一瞬间,照到了她藏在兜帽中的脸,而且她的体型和我差不多,大概也是一名少女,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我,但既然你不想让我活,我也不会和你客气什么,我把她翻转过来,看了看还在流血的鼻子,以及糊满血液的脸和嘴,它们都有被利器伤到的痕迹,我又看了看手上细长漆黑的手电筒,它的灯头位置,有一圈齿状的金属凹槽,相对脆弱的玻璃和灯泡都被护在里面,看来它本来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而设计的,这本来就是一把武器。
我喘着气,将手电放到旁边,然后用手测了一下那人的鼻息。没有气息传来,我杀了她,我看着血液润湿了她黑色的头发,她干裂的嘴唇微张着,有些发白,血液沾湿了她的头发,有一部分已经干涸,也有一部分变得粘稠,血液把她原本乌黑顺滑的头发变成了恶心的糊状物。这家伙长的很漂亮,就像是某个富家小姐,如果她的这张嫩脸没被我砸坏的话......
我摘下她的兜帽,看了看她的脖子,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觉得这家伙有些熟悉想要确认一下,突然我看到一个诡异的山羊图腾,我很确信我以前见过这个图腾,就在我失踪的童年玩伴的脖子上。不,怎么会这样,我翻开她的眼皮,看到了如死灰般,被蒙上一层阴翳的蓝色眼睛,现在所有的特征都对上了。
我从她身上慌乱的下来,头撞到了桌角,但是我无心去在意脑袋上的剧痛,我趴在地上呕吐了出来,虽然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榨出来的东西了,我干呕着,眼睛里流着眼泪,模糊的回忆涌了上来,宛若浑浊的海水漫过眼睛,我失控了,疯狂的扯着自己的头发,竟然硬生生扯下一缕来,我看着手上染血的白色头发,大脑也变成了和它一样的颜色,我几乎昏厥过去,在往日的幻梦中我不止一次梦到这个景象,现在它真的成为了现实。是我杀死了格林,这位我最在乎的朋友。
“卡纶,只要你亲吻它,它就会重新活过来。”
“呜呜......这......这是真的吗?祖母?”
我想起来一段几乎被封存的往事,那时我捡到一只小猫,它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几乎全身湿透,我高兴的把它捡了回来,这是一只可爱的长有白色毛发的小猫,我把它放到纸箱里,兴奋的跑到楼上去找它能吃的食物,我翻找了许久,最后只找到一罐牛奶,但是当我走到楼下,去找它的时候,它已经闭上了眼睛,身子上一动不动,我看着它眼角上沾着的黄色颗粒,以及爬满污渍的白色毛发,它的身体不再起伏,四肢伸的很长,侧躺在纸箱里。我颤抖的将手伸向它,然后将手按在它的肚子上,它全身僵硬的像一块石头,即使我当时很小,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我也知道它已经死掉了。我哭的很大声,当时祖母就在外面的花园里修理植被,在听到了我的哭声以后,她走了上来,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出了这句话。
小猫最后活了过来,成为了我最忠实的玩伴,直到它消失在了一场火灾中,当时我能看到,祖母正抱着它,最后,在玻璃的碎裂声中,火焰的爆炸声中,建筑的倒塌声中,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猫,以及祖母,我只知道我心中一直藏着一个古怪的秘密,我拥有让死物重新焕发生机的能力。
睁开眼睛,我已经下意识将嘴唇贴了上去,格林嘴唇依旧柔软,带着丝丝苦涩,以及咸腥的味道,我捧着她的脸,就像曾经我捧着那只僵硬的小猫一样,期待奇迹可以发生。
银色的流光将我和格林包裹,一时间我看到了很多东西,扭曲的猩红天空,恐怖的长满漆黑瞳孔的肉瘤,尖牙将我包围了起来,划破我的血肉,用长舌搅动我的器官,我惨叫着,那声音就像是四处逃窜的蝶影,正在封闭的铜壶里乱撞,发出难听的闷响。那些碎屑在飞舞,像是雪花被狂风席卷,那冷涩的气流不断灌入我的鼻腔,撕碎了里面的黏膜,我下意识张开嘴巴,那些气流灌了进来,将我的皮囊像气球一样撑起,我很快就爆掉了,像是血红的烟花,就这样不知道经过几次诡异的死亡,我终于来到一扇门前,格林正躺在里面,被恐怖的荆棘吸取血液,那些漆黑扭曲的血管蠕动着,膨胀着,几乎将她变成干枯的树人。我将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撕扯着困住她的荆棘,但是它们已经死死扎入格林的皮肉,几乎和她融为一体,但我管不了那么多,就算我接下来的举动会杀了她,我也不愿意看她继续被这些恐怖的事物折磨,我用力把她拉了出来,那些荆棘就像是粘连皮肉的血丝,发出粘稠的,类似皮筋被拉伸的声音,啪嗒一声,我终于将她扯了出来,周围的黑暗开始坍缩,我的思绪旋转着,最后又回到了现实。
她的呼吸恢复了,果然,小时候的记忆没有骗我。我在胸口下意识画着十字,然后亲吻了一下握拳的右手,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发现她身上的血液和伤口都消失了,她现在就只是一个正在沉睡的美丽少女,我将她放在了沙发上,然后抚摸了一下她的面颊,她的头发真的很软,乌黑发亮,小时候我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给她梳头,因为我可以摸到如流水般顺滑冰凉的发丝,那感觉令我非常享受,而且有些上瘾。
嘎哒嘎哒嘎哒——几声脆响传来那是某种金属在敲击,里面混杂着转轮飞速旋转的声音以及撞针、机匣弹开的声音,节奏很是稳定,那个声音我只在书房听过,它来自某种老式铸排机。
我打开手电筒照向房间的角落,那台机械式铸排机就站在那里,像是一位浑身漆黑的士兵般挺立着身体,它的作用是文字排版,有一人多高,其实说是铸排机,对我来说感觉就像是放大了的棱角分明的缝纫机,或者说是用来切割木屑的机匣,上面有许多精密零件,但它的工作原理其实并不像它的外部一样看上去那么复杂,它用金属字模和融化的铅现打现铸,铸出来的每行字都是一整块铅,可以直接拿去印刷。它的主控台看上去已经生锈了,我不知道它是怎么自己工作的,但也许它想传达什么信息。
我走到这台仪器前,它的键盘一直在重复敲击,我观察了许久,最后将它敲击的字母组成了一句话。
【好好看,我在和你对话。】
我点了点头,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你使用了禁忌的力量,现在该偿还代价了,来吧,我们来赌一把,你的筹码就是你身边的那位少女,以及你的生命,你可以消耗任何一种,来完成这次的赌约。】
“我要是不呢?”
铸排机发出一阵嗡鸣,接着它的机匣猛烈撞击了一下。
【你们都会死。】
“好啊,那规则是什么?”
【打开机匣,里面有一把左轮手枪,里面有三发子弹,你需要连开三枪,如果你死了则输,如果你没死则赢,当然要是你害怕可以赌你旁边之人的性命,交还还你盗走的东西,我放过你】
“我赌自己的。”我静静的说道,反正我已经是没有牵挂的人了。
我打开机匣,那把手枪上面爬满了湿粘的油墨,它们已经凝结成块,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我想也没想就将手枪对准了下巴,我知道这台老机器没必要骗我,毕竟死而复生的奇怪事情都有了,我还有什么不去相信这个古怪规则的理由吗?
“那么第一枪赌上我的过去。”
我叫卡纶·菲利格恩,这是属于我的故事,一切的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