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鸢的又一次拒绝若是说出乎所有人意料也好,说是情理之中也好,这都是说得过去的事情。
但,都说到这份上了还在拒绝,总得有个理由吧?
“为何?”
大厅内的客人们此刻静观事态发展,看到才走进来的前任统领此刻带着有些感兴趣的表情看向白鸢,问她为何。
白鸢轻叹一声看向海风道:“要是你还在这边管事的话,倒也可以,可看你这样子也不打算继续在白青待着,这么潇洒。”
海风听到她这么说自然明白她什么意思,便回道:“要我帮你一把?反正我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功夫,找狸梓的事我也没乐观到”
又是找人。不少听客在心里已经打起了算盘,上下打量着这位前任统领。
既然说是要找人的话,说不准之后彼此之间还能有些交集。
掌柜这时叹了口气,也看向白鸢说:“既然海统领都这么说了,你又是担心什么事,但说无妨。”
白鸢看向两位真正意义上称得上是一句老前辈的人,却是又叹了口气说:“问题就在于两位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她这么说着,摇了摇头,旅馆掌柜和海风听到这话神情都是一凝,但掌柜的很快便想到对策,看向大厅内的诸位老相识,其中有些人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那么,再加上这些人里面愿意卖个人情给你的,又如何?还是帮不上忙吗?”
“是那些大人物的问题,清水弦铃已经被带走了,若非有人暗中相助,我都回不到白青旅店。”
海风听到这话却是笑出声来,看向白鸢问道:“这难道是什么大事吗?”
掌柜和他身后两人听到这话也是笑,只剩下白鸢一个人皱起眉头看向三人。海风看到她这样子,却是转头对掌柜说道:
“年轻人没经验也很正常,你说不动的,要是在意旅店这摊子你还是另找其他人来看好些。”
他又回过头来对白鸢说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具体怎么办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我的建议呢,就是说这种追杀不是什么很难办的大事情,明面上找办法或者自己隐到暗处去都是可以选择的好法子。”
海风说完这话后转身就走,连等别人回答的时间都不打算给。
“就走了吗?”
掌柜开口问他时,海风的动作一停,转回身子来答道:“是啊,走了。”
“找你老婆去了?”
“我都特地跑回来了,还能是什么事呢?”
掌柜听到这话只是摇了摇头,似是在否定海风的话,然后又问他道:“直接去内陆吗?还是先在这边找找看?”
一直坐在一旁的赵火听到这句话动作猛地一停,其他人都看出他脸上的不安神色。
“有情报说内陆看到了外貌相似的人。”
“一路顺风。”
“谢了。”
海风就这么离开了旅店,他的离开和他的到来一样,都是转瞬之间就突然发生的事情。
在他离开之后,有些人起身追了出去。
“海风这家伙啊……哎,还是那样子。”
掌柜一句话将注意力拉回他身上,他看向白鸢又说:
“明面上的办法,就是接了这家店。白青旅店是整个白青对外沟通交流,打听情报非常重要的窗口,你接了这家店,人在明面上,他们反而不能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直接对你下黑手这事要是影响到这里的生意,会有不少人帮你找他们的麻烦。”
“但万一他们真不要脸面?”
“不太可能。”
掌柜这么说着摇了摇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得罪了。”
白鸢这么说着便直接往楼上走。
掌柜只是看着她走上楼,看向大厅内的其他人说道:“各位也看到了,听到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有缘再相逢吧。”
白鸢走上楼,来到清水弦铃房间门前,用房卡解除层层叠叠的法阵后走进去,看到摆在桌上的信标仍然闪着光,思索了一会后便直接退出房间内。
感觉不到魔力的白鸢自然无法使用魔法,对于传送法术的相关了解也极其有限。哨兵拆走传送水晶以让她直接离开天光海岸的举措虽说是一记奇招,但也惊险无比——若非自己看到雷恩想到问问传送卷轴为什么用不了,自己是真的会一路走回海岸线营地去的。
她原先想拆走信标,但看到仍在运转的信标她又想到如果信标收入储物戒指内使用不了,自己岂不是断了清水弦铃的退路。
如果清水弦铃真能找到机会用传送法术逃脱的话……
白鸢突然有些后悔,想现在就下楼去问问掌柜自己能否反悔的事情,她走到门前要按下门把手出去时却又想到这么做尴尬的不只是掌柜,还有她自己,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但她最后想到这不光是为她自己,还是打起勇气来下楼去。
还有不少人坐在桌旁闲聊,但白鸢没看到掌柜的身影。
“在找什么?”
赵火主动走上来问她。
“掌柜走了?”
“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这情况倒是也在白鸢的预想之中。
“那你们留在这里做什么?”
“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反正来这里的人本身就不需要特别的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习惯吗?
白鸢想到这里又看向周围。
“就算掌柜不在,规矩还是要守的,只是兜底的人换成了我们自己罢了。”
赵火这么说着,伸手想去拍精灵少女的肩膀,然后被她的目光制住,动弹不得。
“你想做什么?”
“我……这个……”
赵火有些尴尬。
“坐吧,我有事情要问你。”
白鸢又看向其他向这里投来视线之人,开口说道:“我不是掌柜,我也不会一直在这里管着旅店里的事情,但我在的时候,我希望大家能守规矩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其他人思索的时候,白鸢已经坐下,赵火见状也赶紧入座。
“我如果想找一个特定的人,难不难?”
赵火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了,但多半是那种夹杂着疑惑的惊讶——这群地球人是不是跟找人过不去了?难道一个人出来是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吗?
他在心里暗想着,嘴上却是回答道:“那要看情况,若是你会些追踪、起卦之类的术法能一直有头绪,那倒是不难,但若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那可就悬了。”
“如果我知道有谁会来找我,我想让她找的容易点,有办法吗?”
赵火看向精灵少女,思索片刻后说:“有,不过有人在追杀你的话,打出名声这招对你来说未必是个好事。”
“此话怎讲?”
赵火听到对方这么问十分惊讶——倒不是惊讶于她不在意有人追杀的情况下亮出名声,而是自己在这个地方能够听到熟悉的问话方式。惊讶之余,他对于对方的猜疑心理也少了几分,思索了一会后说道:“去过万界枢纽吗?”
“那是什么地方?”
赵火有些惊讶,想到先前晚上见到她出手时候的那几招几式,原先他以为那是什么大道至简的绝技功法,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换句话来讲……赵火神情一动,他想到了一个仅在小范围内口口相传的传说。
“你对雷法是否感兴趣?”
“雷法?”
“不错,我族擅使雷电,就算是天狗一族或是元素生命体要和我们比拼控雷之术也有一战之力,既然你没去过万界枢纽,自然也没修习过其他功法吧?”
白鸢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雷决?”
赵火点了点头。
“我所说的功法,正是雷决。虽说雷决是我族秘术,但能修行之人却并不多,如若你有兴趣尝试的话,我可以帮你,以你那等速度再加上雷决加持,天下到处都可去得,不必再顾忌追兵的脸色。”
白鸢看到赵火有些激动的神情,本来被他引得有些心动的思绪突然冷静下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不得不说白鸢面前的红发男子装楞的本事还是有的。除了白鸢反问时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之外他的表现完全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但就那一瞬间,加上先前他主动搭话的行为,已经足以让白鸢确定他并非看上去那么毫无目的一般单纯。
“让我们摊开了话来讲吧,你想要什么?”
赵火一言不发,继续保持着装楞的神态。
“不说吗?不说的话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白鸢站起身来,转身离去,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待他走远后,幸灾乐祸的笑声从一个角落传了出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我早就说过,那狐人跟地球人关系可不浅。”
桀桀的笑声从黑袍中传来。
“闭嘴,下贱的东西。”
赵火却是站起身来,一挥袖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直接以自身豪横内力向着对方压了过去。
“看看你们内陆皇族能不能干得过地球第一轮次公认的豪杰之一,桀桀桀桀,我早就说过那个女人动不得。”
黑袍像个没事人一样跃起,倒钩在房梁上,那黑袍似乎粘在他身上一般纹丝未动,见到这一景象的厅内部分人却是神情一变。
“就这点水平也敢在我面前跳脚。”
赵火站起身来,火焰自他手里蔓延而出形成一把剑的形状。
“哎哟,赵王爷可是清清白白,最多不过死点王兄王弟,搞不好还能择良辰吉日登基,这等好事换做是我可高兴都来不及——”
火舌自他身旁舔过,留下焦黑的痕迹,随后咔嚓一声整个梁柱砸了下来,下方各族人眉头微皱合力将落下的木梁彻底毁灭后看向赵火。
“掌柜的才刚走,就要坏了规矩吗?”
先前说着不敢冒犯,有些年迈的兽人站了起来。
“谁拳头硬,谁就是规矩。”
熄灭的焰火显出里面的长剑真容,在有些昏暗的室内发出寒光。
“要打出去打,就算掌柜的不在,这地方也很不错。”
厅内一人这么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将身前木杯弹倒,赵火只觉身子本能地一紧,下一瞬整个人就被侧面的一股巨力砸飞出去。
随后黑袍人也飞了出来,他砸在地上留下的坑比赵火留下的更深一些。
“拳头大就是规矩?你们该不会觉得规矩是什么没用的东西吧?看在同为人族的份上,这次到此为止,动刀动枪的事情自己到外面去解决。”
威压自他身上爆发出来,并不针对任何人的最简单的力量释放却是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
真意,又一个真意境界的地球人。
“听着,我不在乎你们什么种族出身,我也不稀罕那些给人打工赚的几个子,谁要是扰了我在这里享受的兴致,那我有的是让他好好享受的手段。”
看上去有些阴郁的年轻男人这么说着将弹倒的杯子扶正后向桌上一砸,一声惨叫声便突兀地从店内一角传来。
那是个失去双翼的鸟人。
“窃听的下场,先就这样吧。我的手比掌柜的黑点,希望各位不要太放在心上。”
当晚,掌柜换人和白青任何时候都欢迎客人来店的旅店传说仍在继续流传。已至中州的海风听闻此事后却是笑了笑,与对面花了些功夫来回跑了一趟的朋友道了声谢。
“不过新掌柜不是你说的那个精灵少女哦。”
“那倒无所谓。另外,流动不息者的动向有消息吗?”
“没有。泰拉那边的同事已经在准备了,如果送中州这边就轻松了。”
“那我走了。没啥事情了,希望一切顺利。”
“老爷子想见见你,他在回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