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听，有关我的故事么？程林教授。”
莫格希尔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他的眼眸微垂，程林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尽管第一时间感觉莫格希尔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从而启动术阵，但这种直接用口述来告知的行为又太过反常。
有关莫格希尔过去的这段经历，程林确实想要了解更多。
这不仅仅是为了了解［沙涂］而已，更是为了知晓他曾经的那位老友最终为何会走向歧路。
关于这件事，他的疑点还是有很多。
“我也倒确实想听听，能统领［沙涂］走到最后之人的故事，可，我们真的有这个时间么？”
莫格希尔平静的点了点头。
“如果你是担心［国家］派来的那几个小家伙会忍不住朝我动手的话，大可不必，不出所料他们全都已经被暗月神教的那些人拖住了，短时间是绝对抽不开身的。如果你是因为我们脚下所处的这个术阵而困惑的话，那就更加不必为此担忧了，原因无他，我就是这个术阵的主操控者。”
无比自信的基调，伴随着一连串的话语，这让程林稍稍在莫格希尔身上看到了那位大阴谋家的影子。
这般如此么……
程林有些愈发谨慎起来了。
“既然这样，我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程林仍然警惕的看着莫格希尔，但莫格希尔的目光却向着远方看去，那片被漆黑所裹挟着的天空，用独属于此刻的主旋律唱响了来自过去的哀歌。
莫格希尔望着这副景象怔了片刻，随后悠悠说道。
“［黯之门］来临的那一年，我不过只有四十三岁，虽然当时的我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D市职工，但却家庭美满，儿女成双，从如今的角度来看，当时的我过的很幸福。”
仅是片面的叙述，程林的眼前顿时有了完整的画面，他稍有些沉默的看着莫格希尔。
不出所料，他已经猜到莫格希尔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大概是从电视上看到消息后的一年左右吧，门后的怪物已经开始在D市不断蔓延，这个时候其实大部分地方早就已经沦陷了，我在一次名为［星离］的撤退行动中与我的几位亲人走散，他们去往A市避难，而我则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孤身前往了已经被怪物所包围的E市……”
说到这里，莫格希尔的眼神多了几分忧郁，像是在后悔着什么，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我该庆幸，我当时在那场全是B级怪物的厮杀中活了下来，却又不该庆幸，使我最终看见的悲剧会是如此。”
能达到像莫格希尔这般强大的魔术师，必定都是在那段时间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九死一生，而这种在战场上厮杀的本事，是如今的魔术师怎样学习都学不来的。
只是……话语中的悲剧……
莫格希尔短暂的停顿了片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火气，但很快便烟消云散。
“在E市稀里糊涂的成为了一名魔术师后，我第一时间赶到了A市去找寻我家人的下落，在这个途中我甚至遭到了异调局（［国家］前身）的青睐，由于当时的异调局正处于一个传统修炼者与魔能修炼者相互交替的时代，我很轻易的便加入了其中。”
“这么说来，你也可以说是现在［国家］里大部分人的前辈了？”
程林想稍稍缓和一下有些低沉的气氛，可这番话却让莫格希尔原本有些松弛的面部愈发的紧绷。
“不，我可不愿意承认这种事实，那段时间的［国家］，让我真正看清了图灵兰这么一个‘吃人’的社会，有些事情，你可能永远不会理解。程林教授，当你得知自己的亲人没有因为门后生物的侵袭而去世，那一瞬的，无与伦比的欣喜感……却又在那之后很快得知，他们是那么简单的成为了某些高层人士为了一己私利而随意牺牲掉的工具的时候，那种怒火中烧般的无力。”
程林默然般的看着莫格希尔，他不得不承认，这位老者所切身经历的，比他想象的还要黑暗许多。
仅是能从E市的那场动乱中活下来就已经相当不易了，更别提，还要感受那个时代的动荡了。
这三十年间所发生的一切，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恐怕也看不太清。
“为了图灵兰的大局，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直至后来，［沙涂］这个新兴组织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那位［壹］所宣扬的美好未来让我有些动容，加之以打着［未缪］的名头，因此我毫不犹豫的便选择了加入［沙涂］。”
……
“早期的［沙涂］，里面确实有很多能人志士，我始终记得那段日子，尽管我们来自不同地方，却为了一个目标始终一同携手并进，在此之上探寻着未来图灵兰究竟该走向何方。”
“可，好景不长。”
莫格希尔叹了口气，算是认同了程林的发言。
“好景确实不长，我们每个人之间始终存在本质上的认知差别，［壹］这一派的本心是想将［沙涂］打造成一个监督体系的机构，用来限制［国家］的大部分权力运行，对于这点，当年的我实际上是无比赞同的。可［始岚］那一派却坚持要走一条推翻［国家］的道路，或许是他们本就看到了太多［国家］的弊端所在，在此消彼长的舆论下，这个观点最终还是变成了实践，作为［沙涂］中的一员，我们没有人能幸免于难。”
很清晰的故事发展，这和程林所了解到的事实真相大致相同，但在某些细节方面……
“可，最终陷入左的狂潮的那一位，不正是［壹］那一派的人么？”
程林抛出了他的疑问，莫格希尔却摇了摇头。
“一年的时间并不多，但足以让人疯狂。直至现在，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壹］的心态会有那么强烈的变化，但如今的我却能理解他当年的所有行为，为什么他会不顾一切的想要让［黯之门］重回图灵兰。”
如果……［沙涂］真的只能走这样一条路。
或许……确实是属于时代的悲哀了。
“选择抛弃人民而换取图灵兰的未来，有关这点，你们就已经输在了历史的起跑线了。”
听到程林的这番言论，莫格希尔仍旧摇头。
“当然，我可不会像［壹］一样重蹈覆辙，因此，我在深思熟虑后，走上了暗月神教的这一条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