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行为异常,没有人会超越我。
我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个异常的家伙,毋庸置疑。
正是这种“异”——思考方式与常人不同,行动方式与常人不同,再加上感知方式与常人不同。
也就是说,我这个个体极为特殊,完全不能够以常人所表现出来的形式来作为判断我的基础。
我无法被任何人判断,唯独我自己。
“异人类”也就是指自身异于常人,与常人无法归纳于同一类的人物。
然而……
我既不是怪物也不是超人。
同时,我既不可能成为怪物也不可能成为超人。
我属于人类。
只是我的个体比较特殊罢了。
如此一说,整个班集体中,特殊的人物并不只有我一人。
想必,那位“天才·欧拉·文学少女”也同样是一位极为特殊的个体。
但是,关于她,我什么都不想说。
我只能说,她跟我基本上是同一类人。
不怎么会交流,同时渴望在人群中埋没自己的可怜人。
“不要轻易接近任何人”——若是之前我持有如此的观念的话,那么对于她来说,她所应该秉持的观念大概就是“不要靠近我,一般人。”
她给人一种被高高立起来的围墙挡在外面的感觉。
没人能够触及她的内心,当然,即便是她的朋友。
她能够交到朋友这点属实使我意外,但是我并没有探求真相。
“莫非,她的人物形象分析不到位?”我经常会对自己发出这种疑问。
我很难看透她。
与朋友的交流自然是一问一答的形式,不过她不会主动发起对话。或者,对于她来说,就连回答问题这种事情都是相当耗费精力的。
她时常对朋友置之不理。
不过,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的朋友对她发过火。
因此,我常常感觉到她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地异常。
“那种样子能被当做朋友吗?”我一直都抱有如此的疑问。不过,对于她,我并不想有过多的探求,也不愿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所以,就这么彼此无视掉彼此就好。
所谓班集体中,极端个体的数目,我认为只有一个才称得上合适。要是存在第二个人物的话,那就是纯粹的多余。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或许就是这种情况,不过,我们彼此都不能够算作老虎,只能称得上是病猫。
所以,我和“天才·欧拉·文学少女”究竟谁才是多余的一方呢?
我不禁思考着这个问题。
……
接着,时间来到下午。
“路伊……总感觉你和别人很不一样呢,是我的错觉吗?”
第一节课下课,我站在走廊的栏杆前。
突然背后传来了玥玥的声音。
不禁感叹道:也是吧!确实会有被发现的可能。作为朋友,我却隐瞒了。我是个不合格的朋友。
“我的确和别人不一样。”我如此回答。
“总感觉,你给人一种很冷淡的感觉呢!”
是是是。
就是这样。
我是个冷淡的家伙。
我绝不反驳。
“……”
“不是一般的冷淡,是那种……该怎么描述呢,不同于一般常识的冷淡,你的那份‘冷淡’有种令人害怕的感觉。就像是……专门为了‘无视’而存在的冷淡。”她接着面向我,露出异样的目光。
不对,应该是极为担心的目光才对。其实,老实说说,我没看出来。
“……”
我沉默片刻。
对朋友不用隐藏自己的真面目。
除此之外,对任何人都必须隐瞒。
不过,根本就不用隐瞒,因为根本没有人向我投来视线。
没有对话被创造的可能,自然也就不会有暴露内在的可能。
“最开始的时候,你总是不理我,你是故意的吧?”
面对着如此的提问,我不禁感叹道:真是一位第六感强劲的女性!
不过,之前也有提到过。之所以没有及时进行理会,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还有,自己有着“毫不知觉地将他人的话语当作自言自语,或者对远处的另一位人所说的话”这一特性,因此对于我来说,没有理会他人并不是由自己的主观意识决定的,而是潜意识。
“可能是由于……我没怎么和女生交流过,有点不好意思……”
我睁眼说瞎话。
“欸,是这样吗?”
玥玥一脸怀疑。
“你看啊,我至今为止就交了你一个朋友,要是一开始就能够自然地与你进行交流的话,那才是比较异常的行径,不是吗?”
“也对啦~但是……”
“但是什么?”
“……”
她看着我,将快要吐出来的话语咽了回去。
她的内心仿佛正在翻滚着。
不安、茫然、遗憾、焦虑……等等情绪都写在她的脸上。
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面对内心如此不安定的她,我立即向她给予了一份慰藉。
“我不会冷淡了……至少,我不会再对着你冷淡。不用担心我们会发生关系破裂这种情况,我的内心可是很宽广的。”
我器量很大。
不是一件小事情就能够撼动得了的。
“……”
她继续保持着沉默,就像在等着我继续往下说的样子。
那,我再说两句吧。
直到你能够安心下来为止。
“我到至今为止都没有朋友,不理解有朋友感受。但是,在某天的晚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我便觉得果然还是得交到朋友才行。因为,在孤独中离去……实在是太过于残酷了。”我滔滔不绝地接着说,“然后,昨天,我遇见了你,我们成为了朋友。之后我便不再孤独了,谢谢你,玥玥,为我摆脱了孤独。”
“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嗯,到头来,我最想告诉你的是——‘不用担心,我已经成为了你的朋友,你可以不用再忍受孤独了’这句话。”
早就应该明白的。
真相早就摆在我的面前。
如此明显。
如此重要。
真是愚钝啊!装作毫无所知的外人,装作被挖掘内心的答问者……我,如此愚钝。
我应该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不安。
我应该从她的语言中读出茫然。
我应该对自己没有理会她而感到遗憾。
我应该对自己没有及时处理好两人之间的关系而焦虑。
只有两三个朋友的她想必一定时常感到独孤。
原来不仅仅只有我脱离了孤独。
说到底,从早上来过之后,接着后面每一堂课下课我都能看到她的身影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因为忍受不了孤独感才来找我的吗?
幸好,我有所察觉。
“路伊,谢谢你对我说这些,我很高兴。真的……我很高兴。”
她的泪水不禁往下流淌,十分迅速。
我将脸部肌肉放松,然后露出了微笑。
绅士般地拿出纸巾递给玥玥(我习惯在裤兜里放有小纸包),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玥玥接过纸巾擦拭着自己的泪水,然后也返还了一个笑容。
彼此之间不需要更多的言语。
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密。
大概,这个口中说着“只有两三个朋友”的玥玥,说不定除我以外压根就没有朋友。
谎言!
纯粹的谎言。
不过,即便是谎言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谎言被我揭穿了……
如此一来,谎言便不再是谎言。
……于是,最后的我们是互相救赎这种情况吗?
——我不禁抱有如此的疑问。
答案是肯定的,这就是互相救赎的故事。
并且,这个故事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因为,我会将这个故事永远地铭记下去,直到死后一同被带入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