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要回溯到李洁他们前去张家调查之前。
这天,许安平所在的三角集团华国分区,三角集团总部(他说的)迎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有事吗?”
许安平将桌子上的七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往客人面前推了推。
你没看错,是七杯,因为对面坐着七个人。
不,准确来说,是,七个“人”。
“嘎嘎,”为首的“客人”一上一下地张合着自己用螺丝和木片做成的嘴巴,带着木头老化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刻板地说道,“许总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当然,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呢?”许安平双手交叉,靠在沙发椅上,“既然各位没有惊动别人,又是以做客的方式大驾光临来我这里,就说明想要跟我做生意。那既然是生意,我这样一个生意人又怎可推辞。就是不知道各位想要跟鄙人做哪方面的生意?”
“咯咯,许总希望我们做哪方面的生意?”
“当然……最好不要是死人的生意。”
说着许安平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为首的那个“人”身边的六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和为首的那个长得差不多,顶多就是铁片和螺丝放的位置不同而已。
“嘎嘎,”为首的“人”怪笑道,声音就像坏掉的古老时钟里面的生锈齿轮转动摩擦,“许总是正经生意人,我们自然只会做正经生意。”
“哦?那说来听听。”
“别急,在那之前,许总您得先了解一下什么是集团。”
“集团?”许安平指了指自己,“三角集团不算集团吗?”
“不算。”为首的“人”迅速否决道,“凡是现世中有具体形状的机构,那只能称为公司,而集团,就像我们这样。”
“好吧,”许安平耸耸肩,“就算我这只能称为公司,那么各位只有七个人又如何称为集团?”
“各位,请把帽子脱了。”为首那“人”并没有理会许安平的调侃,而是转头下令道。
除“他”以外,在场的其余六“人”毫不犹豫地扯下了覆盖在自己身体上的伪装。
许安平这时才看清——原来它们真的不是人。
那是一具具形态怪异的人偶,它们的四肢和身体乃至头颅都采用一块块木头和铁片通过螺丝再用一根根金色的丝线巧妙地联系到了一起。如果披上斗篷,那它们的形象至少从外面看起来确实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许安平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各位那么有诚意,那么请问我能为各位做些什么呢?”
为首的“人”很满意许安平的变化,它点点头,周围六个人偶立刻重新披上斗篷。
“为了方便,你还是叫我人偶师吧。”
人偶师继续说道:“我是我们一族的首领,要是方便你也可以叫我人偶师首领,不过,名字这东西一点意义都没有。如你所见,我们都是一群可怜的人偶,倒不如说,我们原本也是人类,但是却被诅咒了,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许安平听出它最后几个字加重的读音,但没多久人偶师首领就调整了状态。
“不过说实话,变成这副样子也有一定的好处。虽然我们失去了作为人的权利,但也像怪物一样活了很长时间。”人偶师首领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上,看着高楼下像蚁群一样忙碌的人们,“我们是受野田家的委托,过来跟你谈一桩生意,许先生,还希望你不要拒绝。”
“呵呵,拒绝会怎样,不拒绝会怎样?”
人偶师首领不说话,它举起了一根手指。
只见在座的六“人”中的一“人”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一只兔子,然后用力一握——
“啪咔。”
等它放开手时,那只兔子虽然依然完好无损地呆在桌子上,但此时它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气息的用木头和铁片螺丝构筑的兔子木偶。
许安平顿时瞪大了双眼。
“许总,你以为我们会用生命来威胁你?不,只要我们想,任何生命在我们手里都会成为一个木偶。”
“是嘛,那确实是……”
“我们是来谈生意的,我们希望我们的诚意一定可以打动你。”
人偶师首领又举起了另一只手,只见六个人偶中的一个突然将一个巨大的箱子放在桌上,并打开了面向许安平。
——那是几十个由铁片,螺丝,木块,以及一个由琉璃包裹住的发光核心共同组成的圆形物体,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心脏。
“这是……”
“这是人偶之心。”
人偶师首领拍拍手掌,一具人偶站了起来,掀开身上的斗篷并打开自己胸口位置的木片,只见一个圆形的和箱子里的东西一模一样的物件正在它的胸口内跳动。
“天啊……”
“我知道你,许总,有着特别的欲望,因此我给你准备了这个,希望能够在你的研究上帮到你。”
“呼——”许安平长吁一气,“礼物很贵重,不知道我能帮你们什么?”
“很简单,我们只要几个人的资料。”
……
将几个诡异的客人送走后,许安平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为什么?
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集团会用这么贵重的作品跟自己仅仅只交换几个人的资料?
李洁,李洁的双亲……难道这几个人比他们作为人的价值要远远超过这些核心?
许安平在送走人偶师之后第一时间就将桌子上的人偶之心拿到研究所去,很快就传来了研究的结果——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这些人偶之心采用了一些全新的技术,至少是当下绝无仅有的独一无二的技术。反正这些新颖的技术不仅他的研究人员没有见过,他也没有见过。这些掌握大量最新技术的人偶师就这么凭空出现,让许安平感到了一丝危机感,同时,也让他对人偶师所要求的报酬起了好奇心。
“或许,他们掌握了一些特别的秘密?”……
此时,在野田家族的别墅地下三层。
野田则平年轻的时候喜欢研究黑魔法,于是他瞒着父母自己在地下秘密开发了一个诺大的密室。
这个密室只有他自己知道,甚至成为他妻子的麦金娜也不知道这些秘密。
野田则平走下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这些人同样也披着黑色的斗篷,不同的是他们每个人的右手臂上都纹着一个紫罗兰花的图案,而此时这伙人正在对面前的什么东西议论着什么。
一个人感觉到有人下来了,抬头一看发现是野田家现任的家主。
“情况怎么样,还需要多久。”
“用不了多久。”
一个人抬起头来,虽然他满脸油污,但从他深刻的皱纹和角质化严重的皮肤上看也不难发现这是一个老人。
老人边擦手边说道:“人偶的调试不是问题,重要的是需要用到活人血。”
他走到一边,露出了坐在椅子上的人偶,和去许安平那里谈生意的人偶竟然一模一样,只是胸口位置没有核心。
“我们在一处地下遗迹中发现的这个没想到这次居然能派上大用场。”
“……”
老人摆弄着放在一边桌子上已经发黑的圆形核心,“这个需要人血激活,有没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可以去找伯爵,这次的三方协议我也获得了第一手资料。他好像在华国境内的某家精神病院有安排了大量的实验体。”
“那这个事情?”
“事情交给我去办。”野田则平点点头,又走出了房间,将房门掩上后,一抹狠厉从他的脸上划过。
野田则平从来都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这次也是一样。
紫罗兰花那伙人他打心眼里不相信,如果他们这么牛逼,当年的事就该成了,也不用现在再来做梦。
是的,紫罗兰花印章,李家被驱逐的那帮人,此时不就是在做惊天大梦吗?
随便带他们去被废弃的遗址他们就以为自己获得了大机缘!?做梦去吧!
他,野田则平,不过是对他们的目的感兴趣罢了,想要互相利用?呵呵。
野田则平回到了屋子,在确定没有人发现后,他重新打开一条新的密道,走了进去。
推开一扇厚重的石门,里面一片光亮,一条红色的地毯延伸至一个高大的王座,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去。
两边,不计其数的人偶恭敬地低着头,其中一个队列里,几个不一样的人偶站在最前端,凝视着野田则平的空白水晶瞳孔里竟似有熊熊火光。
直到野田则平坐上那个高大的王座,此时他才觉得无比的放松。
多少年了?
在成为野田则平时他没有放松过。
在蜕变时他没有放松过。
在杀死父母时他没有放松过。
在谋取野田家族时他没有放松过。
到底是野田则平成就了他还是他成就了野田则平。
这种问题毫无意义。
他很想放松一下。
这具身体,到底是人类还是人偶还是两者都有?
反正这个世界上的人不也都像人偶一样活着吗,那确实,也没有什么分别……
“王,资料在这里。”
“……”
“全查清楚了,那个李氏家里都是鬼一族的人,并且凡是李姓之人都拥有鬼的血脉。”
“这个,有点意思……”
野田则平接过一份文件,上面已经泛黄的字样和破旧的纸张都在说明它的年代久远。
他翻开文件:“……49号病房……抢救无效……夭折……遗体遗失……精神疾病遗传可能……人格……缺失……”
野田则平合上文件,他仔细想了一会。
“这份文件,给那个李洁寄过去。”
“还有,紫罗兰那伙人要做的事情留意一下,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去和鬼僧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