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蔡和,是一个胶佬。
对,其实也就是你们口中常说的拼手办的人。
没办法,从小我就对那些塑料制品的人偶手办着迷不已。
在我租的房间里,每个手办都有它专属的柜子和展台,我为每个手办都制备了一整套的系列和衍伸产品。
为此,我自然在上面花了许多钱。不过我并不在乎。
我没有朋友,事实上,在成年人的圈子里,手办等于小孩玩具。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每个手办从制作到诞生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工细作,每个手办的成型都是一次艺术的爆发。它们就像雕刻家手里的作品,就像等待烧制的陶瓷,都是值得让人期待的艺术。
然而,不懂的人只会说一句:幼稚。
不管幼稚与否,我还是会傻傻地看着它们,然后嘿嘿傻笑。
这就是二次元,我也能在二次元占有一席之地。
不管别人是否认可。
因此,当家里人将它们丢进垃圾袋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
我没有说话,拾掇起为数不多的行李,将它们从垃圾堆中一点一点地刨出来,放进我那单薄的行李箱中。
在家人不解的眼神中,在我父亲尖锐的咆哮和我母亲的哭泣中,我转身就走,附带一句冷冰冰的“断绝关系”——如今,已有三年。
三年里,为了我心爱的手办我换了无数的工作,可是它们都不能充分供给,反而让我身心俱疲。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一定要有社交才可以更好地展开工作?与其去喝酒应酬,我不如把这个时间花在拆包装和零件上。
终于,在一次工作后的聚餐中,我不堪重负,走了出来,躺在公园的长椅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黑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看着我背包上挂着的手办问道:“你自己拼的吗?”
我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含糊地说道:“没拼完,差几个零件。”
“为什么不拼完?”
“没钱”
“帮我一个忙,我给你钱”
“什么忙?”
我警惕起来。
“帮我拼一个大型手办。”
他笑着说。
我稀里糊涂地接过他的手——那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没有之一。
他带着我来到郊外的工厂(大概),晚上看不清楚,但我能感受到那是一个巨大的仓库。
他啪地打开灯,我我用力地捂住嘴,防止自己的惊呼漏出来——那是一个巨大的骨架,就像手办还在塑料架子上的样子。在它的周围铺满了一地还没有拆分的零件。
“这……这是……”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他只是笑着点头,随后问我:“能拼吗?”……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在三角集团作为拼装工程师待了五年。
拿着每个月两万的收入,看着我整个房间里放满的手办和模型,我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成年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蔡工,老板叫你。”
“哦!马上来!”
当我兴致勃勃地推开门期待那个传奇的他会带给我怎样的惊喜时,我看见了一个女人。
“来,认识一下,”许总大方地将女子拉到面前,“她是我们这个项目的塑形师,我觉得你们一定有相同的兴趣!”
我揉了揉眼睛,不……她不是普通人,她就像精致的手办一样……
“我……”
“你好,我叫苏珑。”
“我……我叫蔡和……”
……
也许未来人们谈起鼎鼎大名的白眼猎人时就会提到那个让所有人惊艳的手办一样的女子——苏珑。
据说苏珑第二年跟进白眼猎人项目,许总被她的奇思妙想所倾倒,任命她为项目总塑形师。白眼猎人的外形设计再到每个部件的创新,都由她一个人完成。
虽然这其中一定有她的爱人拼装工程师蔡和的功劳,但她一个女子,从完全不懂的新手到掌控全局只用了一年时间,实在太过让人震撼。
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最开始的苏珑,是一个深度抑郁症患者。
苏珑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看见特殊的东西。
那些东西处于生物的体内,像是一团蓝色的火焰。
如果她在世家她一定会被当成重点培养的对象。
可惜,她是处在这个普通的世界中,“普通”的不普通的世界。
当她能看见而别人看不见时,所有人把她当成了怪物。
像李洁一样,她从小就是一个人。
但与李洁不同的是,她没有“看不见”的朋友。
她以为自己病了。
巧了,她的家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好的一面是,苏珑的家庭并没有出现离异,家暴,酗酒,等不好的词汇。不好的一面是,她的父母都比较独断。
苏珑的父母都是从商的人。我们现在一般把这样的人称作精英。只是遗憾的是,当两个精英凑在一起时,更多的就是冷战了。
加上苏珑是个女儿。
是的,苏珑的父母喜欢男孩。
也许将苏珑赐给他们是错误的,但至少,他们并没有让苏珑饿肚子。
苏珑能够感受到父母对她明显的厌恶。
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父母把她送到一所私立的有托管的女子学校,就再也没有过问过她的事情。
好消息是,苏珑没有被霸凌。
坏消息是,苏珑被所有人孤立。
因为她总能看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她说的话总是没有人信,久而久之,“漆黑的修女”作为苏珑的代名词在同学间广为流传。
没有人说话。
说了也没人信。
也没有人跟自己说话。
到了高中后,苏珑除了老师的问话外,经常全年说话的总次数不超过十句。
要知道,一年可是有365天的。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没有人招惹她。
也没有人搭理她。
她就像教室中的一个影子。
只有在点名时,或许同学们会猛然想起,班级里还有这么一个存在。
一直到苏珑大学毕业,她似乎得了不会说话的病。
形单影只已经成了她专属的形容词。
没有人可以让她开口。
如果不是为了要工作,说不定她的父母会把她直接遗忘。
最终,在医生的摇头叹息中,“重度抑郁症”五个大字成为了定论。
(作者的话:很多东西我其实并没有写出来,抑郁症患者眼中的世界和我们不同,而且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重度抑郁的苏珑不能工作,她的父母愈发地讨厌她。
只是那些自以为关心她的人都没看到,在一个雨天,苏珑对着雨幕说:白色皮肤的姐姐,真漂亮。
白灵大惊。
部门研发的特殊服装,可以在任何时候隐藏自己的身形。这与隐形不同,应该算一种同化。这对普通人来说是根本看不见的!可是这个女孩子……
白灵脱下了帽子,将它戴在女孩头上:“真厉害呢。”
感受着女孩内心的波动,白灵将手中的一个圆盘交给女孩——“你或许用得上”
心灵人格发生器,是许安平的研发部门为抑郁症患者研发出来的一款高科技产品。该器具外形是一个圆盘,通过语言收录采集系统可以为抑郁症患者专门定制一个完美的人格。这个像幽灵一样的东西堪称心理辅导大师,绝对可以秒杀世界上任何水平的心理辅导专家。
现在的心灵人格发生器已经在世界普及,它将抑郁症患者从抑郁症中拯救出来的概率高达67%!但是在那时,白灵是带着任务去的,她手中的发生器,实际上是实验室刚刚做出来的半成品,还没经过调试。白灵正要去总部对器材进行调整,却在路上遇到了苏珑,并将这个半成品交给了她。
谁都没有想到,苏珑竟然会因为这个小小的圆盘彻底改变。
几年后,在一次三角集团的模拟面试中(并非公开招募而是向特殊群体的招募面试,不是爆发面试那次,她的故事比较早期),许安平看着那个中途消失的圆盘沉默了。他没想到在自己面前这个开朗活泼的像手办娃娃一样精致的女孩曾经居然是一个抑郁症患者。
“事实上,”他说,“你手中的那个机器并非现在完善的模样。但是你……”
女孩静静地答道:“我知道。”
她点开了机器,一个活灵活现的电子人形投影出现在圆盘上——
“你——好!我是娜娜老师!”
“所以我改良了它的体现方式。”
“可是你学的专业……”
许安平有点难以置信,靠着自学将其他行业的技能精通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但是万里挑一真的很难得。
“她是我唯一的伙伴,”女孩眼里闪烁着光芒,“所以我希望她能更活跃一些……或许,不再是个机器。”
这一次的招募,是为了那个未来的项目做的准备,而眼前这位,不正是自己需要的人才吗?
将陪伴自己的机器研究并且改良,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热爱了。
“咳咳。”许安平意识其他人离开面试室,随后他拿出一叠设计图纸递给苏珑。
“其实我们这次的目的是这个,但是这个项目事关重大,不能有一点闪失,你能做到吗?”
女孩眨巴着眼睛:“为什么,你愿意相信我吗?”
女孩翻看着那一页页图纸,上面简单粗陋地画着一些零件,部位,有的随便用黑笔标注着尺寸,在最后一页,那是一副巨大的骨架。
放下图纸,苏珑的心里已经确定了一些事情。
“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把项目外形的设计交给你,以及零件的形状,大小,全部都由你来决定。”
“老板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一个刚入职的新人不太好吧?”
“新人?”
许安平笑了。
“在这里,我们都是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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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苏珑身上发生的故事会在番外里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