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乘风看着从屋檐上滴落的雨线,听着杂乱无章的雨声,烦闷地敲着桌子。
“烦死了!雨季只能待在房间里,除了看书就是看书!我™都看吐了!”张乘风双手握拳,狠狠锤在桌子上,随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不小心踢掉了粘在门口的符篆。
张乘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遭遇多大的麻烦,兀自在那里自说自话。
这里可不是在山腰的道观,而是盆地里的盘龙寨。
失去符篆的辅助,区区一扇木门怎么可能抗住那一波又一波的洪水?
“轰!”水灌进来,瞬间把张乘风的房间冲刷一遍,再看时,已经没有一片地是干的,全是湿漉漉的还带着泥印。
张乘风被大水一冲,直接坐在地上发懵,怎么自己房间的符篆就失灵了呢?不应该啊?这是师傅画的啊?怎么就失灵了呢?
张乘风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看看被冲碎的木门和狼藉的室内,再看看跟条泥鳅似的自己,摇摇头,道:“真是近墨者黑。”
好不容易收拾好被冲垮的家具,把黄黑交杂的道袍脱下,整个人瘫倒在床上,拿出道经来看。
“真的是……”张乘风又开始打哈欠了,不怪他,因为道经的内容是真的无聊,应该说,道经根本就没有什么内容。
最开始一页是空白的,随后的书页上开始出现点,线,还有一些几何图案。再后来就出现了看不懂的象形文字,接着就是图画。再然后,就像是照镜子一样,是把前面的内容反过来。
谁看都头大,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只有张乘风能看,别人看不了,更临摹不下来。
于是为了让张乘风钻研道经,左门不仅没有教张乘风任何法术,还收他为首席大弟子,这就导致张乘风在道观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虽说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但是一群小孩子自然是崇尚强者,没有人愿意去跟一个总是拖后腿的家伙玩。
这就是张乘风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出现。
成也道经,败也道经。
张乘风对这本会自己消失、自己出现的一尘不染的天蓝色的书是又爱又恨。
又能怎么办?看不下去,不能从书中得到什么,却必须在这里死看,有什么意思呢?如果这一一本书就能把道全部讲完,那么道不就太简单了吗?
张乘风心里一边骂着,一边怀疑着,但是手上翻书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
何为道?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张乘风脑海里,挥之不去。
修行为求道。
这是师傅对他说的话。但是张乘风却感觉不对劲,那些道家经典上面也写了,道法自然,那么只要顺应自然,得天时,那么道法自成,又何必去修行?
“那是去顺应道,而不是自己的道。”这是张乘风得到的答案。
“自然的道,可并不是眼前这般简简单单的风雨明晦,四时变幻,斗转星移,云起云落。”
“既然不是这般,那应该是那般?”张乘风依然不理解,因为左门没有回答他了。这个问题就一直被憋到现在。
“……唉……!”张乘风长叹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怨恨地看向黑压压的天空,咒骂自己怎么不去偷学一些术法,只要会术法,自己也许就可以找到看懂道经的方式……
等下!
张乘风似乎抓住了什么灵感,为了保证灵感不飞走,他把道经翻到第一页,看着那一纸雪白。
“道法自然……”张乘风突然反应过来,那些术法就是道的一部分,都来源与道,通过术法去看道,不过是管中窥豹,不见全貌。
“师傅是想让我找到道的本质……”张乘风合上道经,低头沉思。
“太难了!”张乘风感觉到脖子一阵酸痛,急忙活动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
“为什么一定要求道……”张乘风长叹一声,随后再次翻开道经。
“啊?你问我为什么能那么快肢解动物?那还不简单,多宰杀几只,不就会了?”即墨的声音突然响起,张乘风摇摇头,这可不比你那宰杀动物,有筋骨可循,我这完全就是一团乱麻……完全未知……甚至道经都是混乱的……
……混乱的……
混乱的?
张乘风再次把道经翻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一个规律——从“没有”,到“有”,再到“没有”。其中的“有”却是没有规律,一片混乱,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如果说,这就是道,是维持着秩序的混乱,那么道就真的太好玩了。”张乘风得意地笑了,“我™管你对不对,反正我只能读出这个问题!”
张乘风把书往地上一摔,随后哈哈大笑。
“闭嘴了!电闪雷鸣你™还鬼哭狼嚎,让不让人睡觉了!”隔壁的房间传来喝骂声,吓得张乘风立即闭嘴。
随后他撇撇嘴,看着地上的道经,坏笑一声后,说:“你呀,想让我入道?没门!既然你告诉我道是秩序的混乱,那么我就要弄出一堆混乱的秩序!”
兴奋感消退后,张乘风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但是……我该怎么做?”
随后他又看向道经,突然意识到,自己跟这本天书的孽缘还没有结束……
“道难寻啊!”张乘风长长地叹息一声,再次躺回床上,将道经高举,看着上面的鬼画符,试图从中找出些许规律。
雨,下的更大了,渐渐地上升到了床边上。狂风卷着乌云贴着地面翻滚着,咆哮着,白炽的亮光在墨云中迸发,将云劈碎,漏下来更多的雨水,雨水被山谷汇聚,汇聚成浑浊的山洪,摧毁着路上的一切。
“山洪来了!所有弟子,速速去治水!大师兄你就老实呆着!这次可没有人会帮你修补符篆了!”张乘风刚刚进入佳境,似乎要找到什么的时候,被治水去的师兄们打断了。
“我™的总有一天弄死你!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听好了!到了那一天一个都不许跑!我要抽烂你们的屁股!”刚开始是很愤怒的吼声,但随即张乘风笑出了声。
那些弟子听了,却并没有当玩笑:“好!真到那一天,还望师兄手下留情!”
说罢,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