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山贼头头呢？！那么大两个人，一下就不见了？！”魏司雷在火把簇拥中生气地叱喝着手下。
罗渡水远离人群，看着月光下的魏司雷脸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火光的映照还是气急败坏。听着他那吼叫到漏风的声音，摇摇头，随即看向周钦，周钦则是把头扭开，没有跟罗渡水对视。
“这些事情不重要了，关键是现在不仅没有抓到敌方将领，反而还迷了路……”罗渡水叹气道，“这么多人，吃饭是个大问题，睡觉又是另一个大问题。一两天还好，要是持续个五六天，就要在这雪地里冻成冰。”说完，罗渡水下意识地蹭蹭手臂，看向一旁的山坡。
那是个陡坡，有尖锐的山石从坡上突出。似乎是个悬崖，就算不是，夜色朦胧下也看不到底。罗渡水看的心里发毛，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就只能速胜，可是现在连斩首都做不到，那里能谈什么速胜呢……只能先退走，在造成重大伤亡前退走。”周钦说着，走到罗渡水刚刚站过的地方，好奇地往下看了一眼，随后立马退到罗渡水身边。
“魏司雷不同意，一切都是空话。”罗渡水说，“他才是主将，你是副将，而我就是个没兵权的参谋，借着你们的兵印指挥。”
“所以，我现在算将功折过了吗？不会再说要杀我了吧？”周钦问道。
“我现在后悔让你立军令状，这下好了，让魏司雷看到了。”罗渡水扶额叹气道：“谁知道这家伙直接把事情闹大了。不仅没有抓到敌方将领，反而折损过半。”
“事到如今……”“先撤走，回到大部队主动认错。”“魏司雷不从咋办？”“那就直接丢下他，死了最好，他一死，我们就把错都推到他头上，没死，就半路弄死他。”
罗渡水这句话吓到周钦了，他急忙四处看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二人，魏司雷仍然扯着破锣嗓子大声喷口水，小声道：“这不太好吧？”
罗渡水挑挑眉，说：“那有什么好不好，保命重要。这一场，除非能够拿到敌将头颅，否则我们必死无疑。而且，你知道吗？我们就是随便割下来两个人头都可以说是敌方将领的人头。”
周庆挑挑眉，问：“何出此言？”
罗渡水凑到周钦耳边低语道：“没有人知道敌将长什么样。”
周钦最开始没明白罗渡水这话什么意思，随后他的身体像筛糠一样抖动起来：“你……你是说……”
周钦的声音都紧张到变调，突然飙出的高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就见罗渡水突然跌坐在地上，他面前的雪上突然多出来一杆羽箭。
“有敌人在附近！”罗渡水叫道，随后赶紧混入人群中。
周钦则是拔刀，缓步向着后面退去。
“杀呀！给老子活捉！抓到后，直接叫他带路，一路杀到贼窝里去！”魏司雷兴奋地大叫，随后一马当先冲出。
甲士们面面厮觑，还是跟在魏司雷后面。
罗渡水张张嘴，没有发出声。
周钦倒是笑出猪叫，那些人跟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跳下悬崖——前面的人发现了，想停下来，但是后面的人又挤了上来，甚至还推搡起前面的人，本来就没剩多少的人，现在就真的没剩多少了。
“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周钦看着站在山崖边上努力稳固身形的人，对罗渡水说。
“我没有预料到，实在是……”罗渡水也是一脸懵，咋地，我不就是帮周钦打个掩护，连行动都没开始行动呢，你魏司雷就死了？！
两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虽然三百多人的队伍到现在只剩下七十多人，但是……
“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周钦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串通下口供，就是原先是我来指挥……”“本来一开始就是你指挥的……”“不要打断我说话。一开始是我指挥，获得了部分关于卧龙岭贼寇的信息，然后魏司雷抢过兵权胡乱指挥，导致部队陷入重重包围。你带领残兵重整态势，一举冲破贼寇包围，斩下贼将首级。”罗渡水把故事编完了。
“啊？这么简单？”周钦有些难以置信。
“你脑袋坏掉了吧？之前不是蛮聪明的吗？”罗渡水阴阳怪气道。
“我的智慧跟您比起来，就是白丁与鸿儒的差距啊。”周钦满脸陪笑。
罗渡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反正我们犯下的所有的错都推到魏司雷头上就行。你就不用多担心。”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整理残兵，统一了口径。
观满天星斗，辨去向何处。
周钦提着刀，打着头阵，罗渡水则是抱着两个匣子，在队伍中间走。
一夜行军，居然离开了卧龙岭。
看着连绵的群山渐渐变成一望无际的平原，众人喜极而泣。
又走了几步，来到一处村舍，这伙人便越过周钦，抢着往里面跑，罗渡水拉都拉不住。
还能怎么办？罗渡水只能皱皱眉，跟在后面。
有惨叫声从房屋中传来，罗渡水停下了脚步，扭头走向村外。
“欸？”周钦见罗渡水停下，回身追过去。
“你为什么不进去？”周钦拉住罗渡水，问道。
“进去干嘛，一座死村，晦气。”罗渡水挣开周钦的手，加快了脚步。
周钦这才反应过来这些甲士干了什么事。本来有一股热血上头，却化作一声叹息，他嘴角的笑容止不住地露出来，没有一点声音。
他还是选择了跟在罗渡水后面，跟着罗渡水越过村舍，把那些甲士远远地甩在后面。
初升的太阳被卧龙岭遮住，只能看到如血的朝霞。但是这一抹血色的朝霞却在太阳升起后化作一抹鱼肚白，昭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漫天的星辰也在太阳耀眼的光辉下不得不退开，将天穹拉到身前，隐藏于那蓝色的天幕之后，借此来抵御太阳炽热的神威。
皎皎皓月也只能在灼灼阳炎的威势下屈服，散去自己的光辉，消失在天穹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