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李拾慧感觉到有人在摇自己。
“醒醒!”这个声音极为克制,似乎怕惊扰到什么东西。
李拾慧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抖了抖身子。
眼前只有一道微弱的红光,之前那灼灼的火焰像是累了,跳不动了,就趴了下来,贴在木柴表面,渐渐就被余烬盖住。
“让你看个火都能睡着!”殷归埋怨了一句,将柴放好,随手拨弄一下火堆,就将那火焰挑逗起来,又有力气舞动了。
星辰才转过半个周天,夜还很漫长。
月光皎皎,银辉耀耀,在这黑夜中也能看清前面。
“好好睡你的觉去!”李拾慧灰溜溜地滚到卿墨身边躺下,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鼾。
殷归眉头一皱,将李拾慧拍醒:“不要打鼾!这两人都带着重伤!需要休息!”
殷归极力压制的声音让李拾慧意识到现在不是一个人睡,于是乖乖听了殷归的话,侧卧睡觉。
随后殷归继续维持着柴火的大小,同时警惕着四周。
卧龙岭是有狼的,那些发光的眸子就像是鬼索命的鬼影,一旦被盯上,要么人死,要么狼死。反正猎物和猎手只能活一个。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殷归并没有放松精神。如果说,先前在晚上,他用了三分精神,现在则是打起了全部精神。
猎物总会在看到希望的时候松懈,而这丝松懈就是猎手的机会。
无论是天时,还是地利,又或是人和,没有任何一个时间点比黎明时刻更适合偷袭,偷袭一小撮人。
“铛!”殷归突然拔出长刀,刺耳的金铁交击声说,这一次殷归并没有占到上风。
金属摩擦的声音立马让殷归意识到,白天试图干掉他们的人,又来了。
“啧!”借着火光,殷归看清了自己的刀,布满的裂纹就像是蛛网。估计再挨上一刀,就要彻底报废。
突然,有什么东西戳了戳殷归的脚踝,冰冰凉凉的。
殷归下意识低头看去,一个破绽就此产生。
对方见殷归低头,提刀砍向殷归头颅。
殷归反应也是极快,一刀正刺,摆明了是要换命的架势。
九环刀势大力沉,但是没有殷归手中刀刃长。换命?对面敢换吗?
殷归赌对了,对面是惜命的,果断向后跳去,再次寻找机会。
殷归刚刚也看清了李拾慧要给他的是什么,那是一根铁棍,大概有五尺长短。
念头至此,殷归又一次俯身,来人却并没有做出反应,直到那根铁棍被殷归握住,缓缓起身时,来人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提刀上前,却被殷归一脚踢翻正旺盛的火堆,纷飞的火星迷了眼,燃烧的柴薪落到周围的枯木上。火焰顺着枯木蔓延,将周围照亮。
殷归一刀砍去,正迎上九环刀砍来。毫无意外,长刀被九环刀砍到崩碎。
九环刀却卡在了铁棍上,进退不得。铁棍一转,刀刃便折了。
来人扣住铁环,将刀拔出,又一刀砍来——这次不是瞄准要害,而是紧握铁棍的手指。
殷归并不擅长使用棍棒,索性当成刀剑来用。一个撤手,两手共握铁棍一端,再一个侧身单手送出铁棍。
来人迅速收刀回防,铁棍重重地打在刀背上,逼得来人后退数步。
“防的不错,要不然你的骨头就要断了。”殷归一反常态,没有再继续试探,而是一棍招呼过来。
“你急了。”来人开口,随后用九环刀架住这一棍,顺势将棍子甩下。
不得已,殷归只能抽棍后退,想要拉开距离寻找新的机会。
这反倒为来人提供了机会,九环刀再次劈下。
殷归举棍防守,同时预判到对方削手指的动作,再次双手持棍一端,借下劈之力,甩出一道弧线。
鲜血飞溅,与此同时还有骨头被打碎的脆响。
殷归右手耷拉下来,铁棍顺势脱手。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口子,这条伤口从胳膊肘出发,一路划到手背。
血一股一股地向外面涌,殷归扯下一截衣服,试图包扎。
“别动!”李拾慧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赤裸着上身,用自己的袈裟给殷归包扎伤口。
黄色的袈裟很快就被血染红,李拾慧接过将殷归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在上臂处绑好,又寻了些木头过来,将殷归的右臂做了个简单的固定。
“你……咋会的?”“跟着卿墨鬼混学会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哪壶不开你偏提哪壶。”殷归说,“小心日后得罪人。”
李拾慧眼珠子转了一圈,说:“我只得罪得罪过我的人。”
“拆台啊你!”“如果你少说半句我才不会拆你台。”
殷归本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声哀嚎。
“小点声!他们还在睡觉。”李拾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顺带将烧红的铁片从殷归的伤口上挪开。
殷归无语,合着这小子借正当手段来报复是吧!
李拾慧把烧红的铁片快速往殷归手臂上贴去,权当消毒。止血就交给这冬风了。
等到李拾慧把冻严实的袈裟解冻后,殷归手臂上的上也被冻住了。
保险起见,李拾慧还是原样给殷归包扎。
“好了!还不快感谢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我!”李拾慧双手叉腰,昂起头,得意洋洋地说。
殷归有些无异,心想这些话不是拜佛的时候,形容佛陀的词吗?怎么就变成形容你的了?
“咋了?对我说不行啊?那你去求神啊,去拜佛啊,看看那个理你。”李拾慧不满地撇撇嘴。
“这倒是。”殷归同意李拾慧的说法。
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从山后面跳出来,天空一下就亮敞了,四周也逐渐清晰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看上去很残忍的脸。
对自己,对死者都残忍。
“呕!”李拾慧看到一地红白,忍不住呕吐起来。
尸体已是冻得严严实实,似乎灵魂都被禁锢在里面。
“这铁棍,还你。”殷归指了指地上粘红带白的铁棍,说。
“不要了!不要了!”李拾慧连忙摇头,“我不敢拿了,我怕做噩梦!”
思来想去,殷归拿起那把九环刀。
令人惊讶的是,那把九环刀除了最开始被铁棍折弯的刃,剩下的部分居然完好无损,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再把火生起来,下面就是等这他们苏醒了。”殷归对李拾慧说。
踢散的火堆被重新聚拢,一团火苗再次从中跳出。在冰冷的日光下,这越来越壮大的火苗,就成了唯一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