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眼睛肿起来了……怎么办啊……”
清晨。
萝丝面对宿舍的连身落地镜，低落地玩弄着自己的刘海。
她试图将通红的双眼藏在自己同样红色的头发下面，但显然失败了。那肿得像金鱼一样的眼泡和大大的黑眼圈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被短短的刘海遮住。
“下课后，要不去保健室吧……呜。”
这么说来，当初带领自己参观校园的也是莉莉娅学姐。保健室的位置，也是从她那里知道的。
莉莉娅学姐。
萝丝一想到这个名字，心头再次涌上难过的情绪。
“不行，不能再哭了。要去上课了……”
萝丝用力擦了擦眼睛，转身推开房门。
嘎啦。
手上传来沉重的感触。
“咦？”
房门对面好像顶着什么东西。不重，但是让门有一些难以推动。
萝丝稍微用了一点力气。门还是顺利打开了。她探出头去，在门的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玫红色袋子。
透过袋子紧扎的小口，还能看到里面有深蓝色的什么东西。
“我的披肩！？”
萝丝大吃一惊。
她昨天不是把它丢掉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门口呢？
萝丝惊疑不定地伸手拿起袋子，把它打开。
里面确实是她的披肩。它被完好无损地叠整齐了，上面还放着一张小小的卡片。
卡片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
【神让你再试一次！】
……
难道神谕真的出现了？
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种神谕会以这种……这么具体的方式显现。
一整节早自习，萝丝都因为失而复得的披肩而心不在焉。
对于憧憬莉莉娅学姐，恪守礼仪的她来说，这是相当罕见的情况。
不过，在另一个教室里……
还有更常见，更过分的事情正在发生。
“马蒂尔德，马蒂尔德。马蒂尔德又没到？”
讲台上，穿着法师袍子的教授高声喊了好几次。
台下的同学们中，有一些偷偷看向马蒂尔德的座位。
那个位置今天也是空无一人。
……
“阿嚏！”
庭院。隐秘的废弃钟楼下面。
马蒂尔德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真稀奇。你也会感冒啊？”
与她正对面的魔姬浮在空中，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向马蒂尔德。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笨……法师是不会感冒的。”
“我听见你悄悄说我的坏话了。”马蒂尔德瞪了魔姬一眼，“我没感冒……我们开始吧。”
“我只是很高兴你如此好学。”
魔姬咧开嘴笑了。
是的。马蒂尔德这一天也没有去上课。但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无所事事地闲逛，锻炼身体或是干脆睡午觉。
严格来说，她并没有逃课。
今天，她正式开始学习魔法了。
“那我们先从最基础的魔素开始说起。”
魔姬清了清嗓子，说。
“马蒂尔德，你知道魔素是什么吗？”
“是法师施法必须的媒介吧。在人体、无机物、空气、水……世界上一切空间和时间里存在着的能量。”
马蒂尔德起初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教授们的要求，抄写过一点基础常识的。而且，教授们上课也总是三句话不离魔素……虽然她并没有去上过几堂课，但这件事还是给她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可谁知，魔姬摇了摇头。
“不。”她说，“不要给概念性的答案。魔素具体是什么？”
“具体是什么？”
马蒂尔德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还以为魔素跟空气一样，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魔姬在空中稍微移动了一下角度。她来到了一株在早晨的阳光中挂着露水的植物旁边。
“你能看见这些闪亮亮的光芒吗？”
光芒？
马蒂尔德眯起眼睛。
露水确实反射着阳光。旁边，还有一些亮闪闪的光点。它们中大一些的像是闪烁的星星，小一些的像是妖精的鳞粉。
马蒂尔德点点头。
“这些光就是魔素。”魔姬说。
这些光竟然就是魔素！马蒂尔德惊讶不已。
她在进入这所学校后经常能看到这种光。但她总是以为那是教授们在这所学校里布置的某种特殊魔法效果，或者干脆就是顶上魔法屏障投下的反光。
“马松没有什么魔法天赋，所以在外面从来没看见过魔素，也是正常的。”魔姬用手触摸着那些光点，说，“圣玛丽亚学院为了让学生们尽快掌握魔法的学习，给魔法屏障施加的效果里也包括了‘活化魔素’。在这里，魔素会比在外面更容易被观察到。”
“魔素充斥在我们周围，而我们只能观察到其中比较活跃的那部分。‘究竟能看到多活跃的魔素’是评价一个人有没有魔法才能的标准。比方说，马松你应该只能看到三个……五个光点吧？而且要走一段路才能找到一处。但是在我眼中，只要我希望去看，这整个学院里都充斥着密密麻麻的光斑。”
“观测魔素很看天赋。不过，也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提升。马松，你渐渐习惯使用魔法以后，能看到的魔素也会变多。那之后，你在学校外面也能看到魔素了。”
“欸……”
马蒂尔德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面前全都是光点……她突然觉得当法师好像没那么好了。
“它们不会影响你的视野。”魔姬说，“事实上，习惯了它们以后，你可以无视它们的存在，只在试图捕捉它们的时候让它们出现。”
“我已经开始觉得神奇了。”马蒂尔德说。
这是与她学习生存和战斗技巧完全不同的体验。
“更神奇的还在后面。”
魔姬用手点着自己的下巴，说。
“我现在要教你第一个魔法。严格来说，它都算不上魔法——只是一个戏法。”
“不过，它是世界上所有大法师成为大法师之前踏出的第一步。”
“这个戏法的名字是，【魔法伎俩】。”
魔姬看着马蒂尔德。
“有很多法师会在幼年时期无师自通这个戏法。因为它本质上就是一个最简单的，对魔素的触发。”
“魔素就是能量。而这种能量会被法师的精神、心念和意志力影响，转变成其他常见的能量或者物质。”
“而最基础的触发方式……”
魔姬笑了笑，说。
“只要‘相信’，就可以了。”
“相信。”
意思是我现在就可以施法？
马蒂尔德犹豫着问。
她开始挥舞自己的手。但是，面前的魔素一动也不动，也没有变成火啊、水啊之类的东西。
“任何理解到了这件事的人都可以施法，只是开始的时候需要引导。”
魔姬在马蒂尔德身旁飘过。
“马松，你用过光明灯吗？”
“光明灯？当然。”
大陆上的几乎所有地方都在用光明灯。法师们会把转变成光属性的魔素封存在魔法石里，然后再将魔法石放进灯罩。只要按动开关，光明灯就会亮。
当然，这所学校里恐怕只有马蒂尔德还在用光明灯。其他法师都是直接挥手，就会有光自动在他们周围生成。
“一盏灯。下面有一条线，线上有个开关，一按开关，灯就会亮……就是这样的构造吧？”
马蒂尔德说。
“对。”
魔姬说。
“为什么你按开关的时候觉得光明灯会亮？”
“为什么——因为里面有条线，线接着一个小铅块，铅块撞击魔法石——”
“你每次使用灯的时候都会想这么多吗？”
“什么？当然不。我就觉得它会亮啊，因为它是灯，它的结构就是按了开关会亮嘛。”
“那如果它没亮呢？”
“坏了吧？或者是魔法石里面的光魔素用完了……”
“对啦。”
魔姬拍了拍手心。
“你不会怀疑按开关能让灯亮起这件事本身，因为它‘就是这样’。”
她看向马蒂尔德。
“伸出你的手。”
马蒂尔德依言将右手伸出，平放在身体前面。
“想象你的手是一个开关，而这里……”
魔姬稍微让了让。那些闪亮的魔素又出现在马蒂尔德面前。
“……这些魔素是魔法石。”
“然后。”
她说。
“打响指是打开开关。”
魔姬的眉眼弯了起来。
“当你打响指的时候，魔素就会被点燃。”
“就像你打开开关之后，光明灯就会亮起那样。”
当魔姬认真的时候，她说话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试试看。”
她说。
“……点燃。”
马蒂尔德打了个响指。
紧接着，她看到魔素的光芒在空中摇晃了一下。
它开始变红，随即——
噼啪。
绽放出了一朵小小的火花。
……
“我成功了！”
马蒂尔德跳了起来！她大叫道。
“我会魔法了！”
她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这是她第一次成功使用法术！
“喂，一次就成功了，不厉害吗？魔姬——”
她猛地转过头。
“啊……还好啦。我还没见过一次学不会的。很多法师在会说话之前就会【魔法伎俩】了。”
“呃。”
刚才那个可靠的教授去哪里了？魔姬又变回了呛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差点没把还在兴奋之中的马蒂尔德噎死。
“……教授应该多鼓励为主吧？”
“这种程度就要鼓励的话，我得天天鼓励你了。”
魔姬又切切笑了起来，她指了指那些魔素。
“接下来，我们试试别的吧？”
“风、声响、气味、温度、记号、幻影……”
“【魔法伎俩】能做到的事，还有很多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