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宣布在此，人类的骑士长，被抓捕了！”
她踉跄地走过阴暗隧道，拖着流血出脓的双脚，锋利的碎石割裂了她的皮肤。
视野忽明忽暗，嘴唇干燥，头痛欲裂。
眼前是开阔的广场，无数暗绿色的身影正围着篝火狂欢，随着握着枷锁的哥布林嘶吼出声，他们的目光聚集于她的身上。
“烧死她！烧死她！”
它们群情激愤，挥舞着火把，“人类骑士杀死同伴许多，她死，必须！”
她被拉着来到洞窟正中的篝火旁，手脚被套上枷锁，牢牢绑在木桩上，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半边肌肤被烈火烫得发红。
“惩罚，要如何做？让痛苦人类！”
“杀死不要，痛苦不够！”
哥布林的低沉嘶吼让洞窟不断落下了簇簇石灰。
“药物，你吃。繁育，需要。”
“俘虏的冒险者，药物身上有。”
强壮的哥布林捏着她的下巴，从口袋中掏出了奇怪的石瓶。
“药，吃。”
她大声咳嗽起来，身体泛起了诡异的暖意。
忽明忽暗，忽明忽暗。
一切都在闪烁，她被捆绑，继续拖拽，喘息声愈加沉重，愈加频繁。
奇怪的喊声和敲击地面的声音彼起此伏，不断冲撞着耳鼓。
复杂气味涌入鼻腔，它们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像是刚从肮脏的地下水道爬出来的野狗，让人本能想要退避三舍。
“栗......成......”
沙哑的女性声音在洞穴里回荡。
她徒劳地伸出手，妄图触碰那个曾经无数次让她在安全的床榻上醒来的温柔身影。
下一秒绳子被割断，她狠狠摔在地上。
米姬艰难地爬起身，下意识退后两步，肌肉紧绷。
眼前的哥布林穿着长袍，手握法杖，它挥了挥手，从黑暗中突兀飞出了数条漆黑的枷锁。
这些枷锁很快把她的手腕和脚踝死死缠住，接着缓慢升高，让她变成了大字型的姿势挂在空中。
“人类加诸于哥布林部落的痛苦，你要偿还。那个人类魔导师造成的死亡，你也要偿还。”
“栗成......会回来救我......”
“他已经逃跑了，那个引导你来到这里的魔导师。”
“他不可能......逃跑......”
“是吗？”祭祀发出阴冷的笑声，“他现在早就回到城镇里了。”
“你要我......做什么......”
“你知道么，哥布林根本不是野兽。我们是被诅咒的人类......数千年前。只有让我们的血液重回纯净，群族才会回到曾经的繁盛。所以，我们需要和人类繁育。”
哥布林祭祀轻轻敲动法杖，米姬抬起头，银色的发丝垂下，但依稀中她依旧见到了那些高大的墨绿色身影全部站起身，缓缓向她走来。
枷锁的声音不断响起，她低头，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因为衣服被磨损而暴露在了空气中。
她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以及现在的模样。
某个瞬间，荣耀烟消云散。
......
......
米姬骤然惊醒。
她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
大口喘气，不停地喘气，背后是被冷汗浸湿的衣服。
室内唯一的烛火照亮了斑驳剥落的灰色墙面。木桌像砧板一样布满划痕，烧了一半的蜡烛正在灯座里滴着油。
书架上堆满了厚重的硬封书籍，蜘蛛网和灰尘把所有东西都牢牢盖住了。
都是梦。
都是梦......么。
有些事情，是永远也遗忘不了的。
也许是睡前看到了绿色的布料——她就绝望得近乎发狂。
米姬把脚放在床沿稍微拉伸了一下。
纤细的腰肢弯曲，下压，直到胸部能碰到大腿为止。
她做这个动作比其他人都容易，除了身子柔软之外，罩杯的大小让她没法继续往下，否则会牢牢顶住大腿。
本来早就要习惯了......
这具残破的躯壳。
曾经的她因为常年训练而身形修长，但在那剂药物后，她几乎成为了繁育的机器。
拉开窗帘，弯刀状的红月正在散发出冷冽光芒，两侧所有建筑物的窗户都死死关紧，静谧无声。
这里是边境城市特洛伊，当那一切噩梦没有发生，她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见习骑士时时，她就是在这里遇到那个神秘的男人的。
强大，莫测，他每天从早到晚不间断地在各地冒险，如同永远不知疲惫。
虽然在他们成为拍档后她战败出糗了许多次，但他从未因此嫌弃过她，只是沉默地带她前去下一次冒险。
拍了拍斗篷的灰尘，米姬把兜帽摘下。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芒，她赤脚走到镜子旁解开腰带，任由宽松的睡裙从香肩滑落，轻轻落在地上。
姣好的胸部，纤瘦的腰肢，一头银色的长发散在背后，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却布满伤痕，能隐约看到鞭挞与灼烧的痕迹。
镜中三十岁女人的胴体美得令人窒息。
米姬对着镜子换上了衣柜里的衣物——先是用长布条一圈圈裹住胸部，直到只留下波澜壮阔的沟壑，然后抬高修长的腿，轻轻拉高从杂货店买的长筒袜，放手，感受纤维温柔地勒住大腿。
披上斗篷遮住前凸后翘的窈窕身形，她从鞋柜下找出牛皮短靴穿好，吐出一口温热的气息。
食指缓缓抚过美艳的红唇，她和镜中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对视着。
“我是米姬。”
“我是王国第二远征军骑士长。”
“我是......”
声音很小，哪怕是对着自己说也是如此。
她早已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她总是习惯看向地板，或是闭上双眼，她有时会无意义地卷缩在床上，当台风来临，那房门被吹出阵阵声音时，她害怕到发抖落泪。
逃离那个可怕的地狱已经许多年，但一切都和第一天全无分别。
她依旧活在恐惧中，依旧发着噩梦，依旧在寻找她的拍档。
栗成死了吗？还是去了一趟很远很远的冒险？
他就这样人间蒸发了，再无音讯。
米姬喃喃着拉上兜帽，摸了摸挂在胸前温暖的短剑吊坠。
里面没有魔力也没有诅咒，只是一个用木头雕刻的短剑而已。
这是栗成送给她的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