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林安心不在焉地涂完了周日晚小测试的试卷，最后两道大题虽然留足了答题空间，但是叶林安还是工工整整写完两个“解”字后就盯着教室前面的挂表发呆。
澈空中学的小测验难度远远高于全国的升学考试，叶林安的脑子也算灵光，明显知道这种难度的题目显然是为了天才的准备的，与其绞尽脑汁和数字海洋做搏斗，不如在做完本分的题目后放空自我，修生养息。
正好今天也没有睡够。
考试很快迎来了尾声，叶林安也终于从无聊的考试中解脱出来，伸了个懒腰，微微偏过头，顾筱言正如模拟器中一样正凝视着夜空中的漫漫长夜。
只不过这一次，叶林安不想再低下头，像傻子一样看着无星无月的夜空。
“好，放学。对了，叶林安，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收完试卷的老师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看了叶林安一眼。
“啊？我？”
叶林安指了指自己，神情茫然。
老师点点头，神情严肃，似乎不容拒绝，在整理齐试卷后便快步离开了教室。
“嚯，叶哥，撞大运了？老班今天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找你私下聊聊？”
杜川早早收拾完书包挎在肩上，一脸嘻嘻哈哈：
“今天设计玲儿新衣回，哥们就不等你先回了哈！”
同样的话语，叶林安在模拟器中似乎已经听过一遍。
难道突如起来的恋爱模拟真的是对现实的重现吗？
不过现在他的处境可比模拟器糟多了，不仅没有和顾筱言提出放学后一同压马路的请求，而且老班不知道抽什么风还要和自己来场夜话。
叶林安看着顾筱言座位周围逐渐聚集起女生们的小群体吵吵嚷嚷地抱怨着什么，也暂时放弃了向她搭话的打算。
有些遗憾了。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没过去多久，澈空中学教学楼中依旧灯火通明，学生们在一场紧张的考试后变得格外轻松，也不由地话变得多了起来。
叶林安逆着走廊中的人流，来到了位于教学楼最深处的教师办公室，老班似乎刚刚把卷子堆到了任课老师的桌子上，然后沏了两杯茶，蒸腾的水汽将他的方形镜片变得朦朦胧胧。
呵，不会老班是打算来场促膝长谈吧？
“叶林安，坐呗，这里又没有别人。”
老班端起捧着水杯，吹着热气，明明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俨然五十多岁老大爷的做派。
“李老师啊，不好意思，今天睡过头，来晚了。”
“那种事情无所谓。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学生会？”
“学生会？”
叶林安听到这个不应该和自己产生任何联系的词汇，愣了一下。
老班点点头：
“是啊，叶林安。咱们澈空中学学生会不仅有很大的权力，而且会在你的履历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你进了省篮球赛决赛，夺冠之后，如果再有学生会的履历，争取校长推荐名额不是更加上份筹码？”
雾气挡住了镜片之后老班的眼神，让叶林安分辨不清他的真实含义。
澈空中学身为百年名校，校长每年都有五个推荐升学的名额，比起纯粹依靠成绩决定的升学考试，这几个推荐名额的争夺可谓难上加难，且不说像叶林安这种普通学生，就算是学生会的会长，也不能简单认为这名额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毕竟谁都不知道那个虽然满头银发，但整日西装革履，精神精神矍铄的老头子是按照什么标准分发名额的。
因为推荐标准过于模糊且苛刻，澈空中学的学生们私下里将那个老家伙称为“魔鬼校长”。
“不行的吧，李老师，我这个性格不太适合学生会的工作。”
叶林安倒是没有说谎。他能被称为禁欲系直男不是没有原因的。
“凡事试试嘛，不试怎么知道？学生会换届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不急，这是申请表，字已经帮你签好了，你回去再考虑考虑。”
叶林安接过申请表，老班已经贴心地将推荐语填的满满堂堂，叶林安都不清楚自己居然有这么优秀。
“还要篮球赛，加油好好准备，为了训练少上个几天课，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个礼拜后就要开赛了？”
老班的声音中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少年居然有些当了真。
翘课吗？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叶林安点点头。
他一直站在老班的对面，桌上的茶水看起来似乎是为了他准备，但少年却没有任何想要捧起的意思。
客套归客套，如果当真了，那就显得情商不足。
“对了，李老师，我想问你件事。”
寒暄了几句之后，叶林安忽然换了个话题。
“问吧。”
“您知道顾筱言顾同学的情况吗？”
老班显然没有预料到叶林安会有这样一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缓缓开口：
“你是说那个企业家的独生女吗。我不太了解，毕竟高一的时候也不是我带的她。”
“我们班有42个人，但却有22张桌子，这件事不是很奇怪吗？而且同学们对她的态度似乎都很……微妙。”
叶林安换了个委婉些的词，他虽然大概知道这个微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有些话在老师面前还是不能挑明了说，即便他是已经和自己玩了一整年的老班。
老班端起杯子，摇着杯中的茶水，思忖了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叶林安，老师的身份也会带来很多不便之处，尤其涉及到你们这个年纪孩子的纠葛，我也只能保证整个班级表面上的平稳。很多事如果我下场，可能会适得其反。”
男人放下了水杯，又继续劝导：
“强力的介入有时候并不会收到好的效果，人心与小团体这东西，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叶林安，你也要多加注意啊。”
老班像是说了很多话，但其实什么也没说，这就是属于成人的技巧。
叶林安没有再多问，老班明显不是很乐意继续这个话题，又聊了些暑假间的奇闻异事后，叶林安找了借口离开了办公室。
学校内的蝉鸣声如模拟器中一样显得凄切，在短短一席话间，澈空中学的学子便散去了大半，走廊间也只剩了寥寥几盏日光灯，昏暗静谧的让人有些不适。
叶林安从老班处带了更多的疑惑回到教室，教室的灯光没有熄灭，这或许是对他最大的慰藉。
少年推开前门，正好撞见了被粉笔灰呛到，不停咳嗽着的顾筱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