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任...鲁二公子的幕僚?王名山……王师爷,是您?!!”
家丁盯着眼前扇着扇子、有些熟悉的男人,顿了一瞬,恍然想起眼前之人的身份。
可没多久又因想起昨日王师爷早已辞职一事,不禁陷入疑惑之中,他蹙着眉头对身前男子说道:
“可您昨日不是因三公子暴毙而立即辞职离府了吗?”
“怎么突然又回来鲁家要担任二公子的幕僚了?”
“唉,此话....说来话长。这位小哥只要将在下方才所言转告给鲁府孙管家即可,他会明白的。”
面对家丁的质问,王师爷并没有开口直接解惑,而是另作嘱托。
“可是……”家丁闻言面露迟疑,担心因此遭管家叱咄。
王师爷见状,勾起和煦的笑容从袖口中掏出一锭银子摁到身前家丁手上。
“这位小哥,此事事关重大,在下真的没办法,不得不有劳于您。”
“......”
家丁登时瞪大眼睛,无言愣了一瞬,看着手中大银子,不由自主地掂了掂。
很沉,也很润。
刹那间转忧为喜,再也不在意挨骂,笑着眯了眯眼道:
“好好好…那小人就请王师爷在此稍候片刻,小人这就立刻去转告孙管家。”
家丁说完,立即将银子收入袖中,把大门推拢,转身离去。
半刻。
传讯结束的家丁脸色大变,从府内一步不敢停歇地快步窜出,急忙给府外的王师爷打开大门喘声道:
“王,王师爷,请进,快快请进!孙管家说,鲁二公子正在厢房内等着您呢!”
“嗯……那就谢谢这位小哥。”
王师爷依旧微笑着点点头,随即悠闲地扇着扇子踱步迈入大门,独自一人往鲁初雪厢房方向走去。
……
鲁府,鲁初雪厢房。
鲁初雪自打从县衙里回府后,他就一声不吭地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将房门上锁,心事重重地走至案桌边,趴伏在案桌上思考人生。
自从这两天对唐夜晨报复行动的接连失败,他不由得已对接下来继续与唐夜晨作对一事心生退意。
更何况唐夜晨今日还在公堂之上帮他洗脱嫌疑,替他拦下可断指废手的竹夹之刑。
算是“救下了他半条性命”。
因为自打他懂事起,他就只喜欢作画,不好文武,人也只在作画方面有天赋。
就例如他作为大富人家拥有众多练武资源的公子,至今武道境界居然才达到一境中期,着实让人觉得浪费资源。
而他的诗文创作水平更是……
此时,鲁初雪眼里忽然眸光一闪,不禁想起五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年,他双手插兜,跟着宗亲大摇大摆、英姿飒爽走上一河上拱桥,恰巧见到一群鸭鸭游过之时,瞬间诗兴大发,当即当着各地宗亲的面,声情并茂地指着它们唱诗道: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快快来……”
啪——
父亲猝然一个大逼兜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
也就是那年,他在父亲心里再也不受待见。
而家里的兄弟姐妹对他看法更甚,除了昨日死去的三弟总是对他好,一样喜好作画外。
其他在学文习武方面稍有成就的,皆无不对他百般嘲讽鄙夷,把他当做家里不成器的坏榜样。
若不是前些年他被白林鹤观的道姑测出有灵根,可前往上界宗门修炼,他就唯有在宗人的鄙夷下靠作画这一事聊以自.慰、度过一生了。
所以既然唐夜晨今日已经算是救下了他半条性命,自己又天生愚笨,那以后还是别去找唐夜晨作对了吧。
像以前那样放空大脑,接受软弱的自己,做自己每天爱做的事情,开开心心不好吗?
正好今日回府时也交代过孙管家今日谢绝见客,要赶画稿。
思绪至此,鲁初雪心情陡然开朗,起身步至房门,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一遍房门是否已经锁死。
确保不会被外人突然闯入后,他才安心地走至自己的卧榻旁,一顿行云流水地操作,鼓捣出存有书籍的三个暗格。
从最里边暗格中挑出一本特殊的佛经,放至桌边,褪去印有“色即是空”的外部封皮。
一本粉色打底、画有男女间不可描述之事的画册赫然显现于案桌上。
云州花月故事宝鉴——第十九期。
是的,如若是还有其他人看见此事此书,别误会,就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因为他虽然作为一名作画“大家”,但擅长画的是人像,而不是富含诗意、价值连城的山水画。
所以他的画作一直遭人轻视,想登于大雅之堂广传于世、千古流传根本毫无门路。
后来也因此一执念与某一机缘巧合下走上了另一条广为流传的不归“正途”。
帮助那些没钱娶媳妇、没钱去勾栏青楼消费的鳏夫与青涩懵懂、开始对某方面感到好奇的青年才俊开开眼和消消肿。
从此,他原本正正经经的画像也就开始变味,从单一的俏丽佳人变成了双人...往后可能乃至多人......
嗯……咳咳......
多人现在还是先算了吧,毕竟他一直以来画的可都是纯爱。
鲁初雪暂且压制准备想画多人运动的念头,将粉色画册翻开至第一页,将其中配套的黑羽毛笔放置一旁。先查查看这月自己纯爱结局《钗头凤改》的画册排名如何,然后再另做打算。
第一,《大朗别再喝药了!我母夜叉真的......》不是......
第二,《娘亲说,这其实不算给,那我也……》嗯...也不是......
第三,《大胆秃驴!安敢动吾观道姑,除非……》还不是......
啧啧啧——
看完前三甲,没有《钗头凤改》的名字,甚至其他纯爱画作的名字都没有,鲁初雪顿时眉眼稍显不悦,但还是抱着希望继续顺势而下。
直至......
最后一名,第十《钗头凤改》,鲁初雪瞬间眉头倒竖,心里破防了。
怎么又是最后一名?
自从画册十七期以来,前八名不是绿龟就是绿帽!甚至还有一个排名第九的龙阳之好小人画。
它们这些种种没有内涵、没有爱意的画作为何能总排在他纯爱画作的前面?
难道纯爱真的已经无了?
真有人会看到这些画作名就立马产生想要去看它们的冲动?
鲁初雪无法接受地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甘让这些没内涵的作品霸占完整个云州花月故事宝鉴。
可是如若下一期他的画作名次依旧排在最后一名,他的作品就得被排除出云州花月才子佳人故事宝鉴外。
得再过六个月,也就是再过六期才能再次申请入册。
只是那时他早已断了凡间事,过了宗门大选去往上界修炼。
所以为了在去往上界之前能重铸纯爱画作荣光,他为接下来这最关键一期筹备了两手准备。
一是重金买下春香楼的上界堕仙回府,参照她的艳绝凡尘的美色画出一幅惊天动地的纯爱画作,绝地反击,夺回榜首。
二是加入它们,战略性撤退。硬性保住这下一个月的排名,让自己的画作能继续待在画册里,然后再下下个月继续纯爱,直至前往上界,在凡间众多读者心中留得身前身后名。
只是可惜,这两手准备都在行事之时通通被那可恶的唐夜晨那厮给截胡了……
唉——
鲁初雪长叹一口气。
尤其是他为了这第二手准备,还听从了一直以来不怎么对付的四弟的提议,帮忙替代他去见王寡妇,以此为画本采风。
而没有陪在怀有心事的三弟身边,劝慰他在少在春香楼以酒色麻醉自我。
要不然,他这可怜的三弟,说不定也就不会在春香楼连醉两夜。
武道境界二境后期的他也不会因喝得烂醉如泥,而导致毫无招架之力,遭人谋害在昨夜回家的路途中。
一时间,鲁初雪的自责与愧疚愈发渐浓。
正当鲁初雪内心悔不当初之际,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咚咚咚”突然在鲁初雪门响起。
“在下王名山,原为鲁三公子的幕僚,今日一来是助鲁二公子您报鲁三公子遭唐家唐夜晨残害之仇的。”
呃——?
门外话音乍然响起,桌上摆着不堪入目秽物的鲁初雪霎时被吓了一跳,身子陡然一颤。
但又瞬时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将粉色画册合拢,套回佛经封皮,塞回暗格,哔哩嘣隆地匆忙将卧床弄回原样。
......
五息后。
终于收拾妥当的鲁初雪这才提起袖子擦了擦额间虚汗,半蹲在卧床边徐徐转身望向房门。
满脸惊怒。
因为之前回府路上早就交代过孙管家今日吃食全放门外,谢绝见客,怎么还要来有人前来叨扰?!
方才若不是自己每次作画都有房门上锁的好习惯,他这秘事一传出去,可是会在这全真派道教盛行的南域里,被那些道姑抓起来弹那啥惩戒一晚上的。
鲁初雪在内心暗骂完,心里情绪稍稍平复,思绪又开始转动。
但是……
话又说回来,外面那人刚才好像是不是说?
是来助他为三弟报仇来着?
鲁初雪双目闪过一丝诧色,眼光向斜右上方瞟。
可是,这为什么又会和唐夜晨有关?
鲁初雪疑惑不解,但为了他这情感深厚、枉死的三弟,他还是立刻放下了今日赶稿的想法,起身去将房锁打开,让门外的王师爷进屋解惑。
......
半刻,鲁初雪在王师爷给他将近日南域与鲁家三公子死亡有关之事全部一一道来后,鲁初雪目光瞬间燃起熊熊怒火,死死盯向唐夜晨之前所待在的县衙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