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把玉佩护在怀里的样子，像极了闹别扭的小孩子，刚刚喊打喊杀的气势也早就没了。看着凤皇这副样子，季熙也只是叹了口气。他将手指放入自己的双唇间濡湿，然后轻轻在自己肩膀的伤口上摸了几下，刚刚的伤口便复原了。
季熙把衣服穿好后，发现凤皇还全副心思都在那块玉佩上。季熙上前走了两步，轻轻拍了拍凤皇的肩膀，说道：
“行了，看你这副样子，哪有大燕天王的样子？跟我说说，不好好在晋阳当你的大燕国主，一身伤跑我这里干什么？”
凤皇转过上半身，用一副很复杂的表情看着季熙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本殿的身份的？”
季熙斜倚在矮桌上，从一旁的盘子里摸出一块圆润的玉珠，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
“小字凤皇，还长得这么帅。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能认出你来，难道不是吗，慕容玉？”
凤皇眉头一皱，说道：
“你知道本殿是谁，你还敢顶撞本殿，而且还直呼本殿的名讳？”
季熙又摸出一块玉珠丢进嘴里，说道：
“你刚刚在外面不是也直接喊我的名字吗？萧翳，已经将近两百年没人用这个名字叫我了。至于顶撞你。”
季熙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书架上。他翘着脚，从架子最上面取下一个盒子。季熙抱着盒子走回到刚才斜倚着的矮桌旁，然后从盒子里取出一块用黄布包裹着的印章。季熙指了指那块玉制印章说道：
“这是填夷公印，是当年魏明帝赐给我的。也就是说，我是大魏封的公爵，不归你大燕管。”
凤皇瞥了一眼那方印，不屑地说道：
“哼，大魏？就曹丕那个魏？拜托，那个魏朝都亡了一百二十年了，这个印有什么用？充其量不过是个前朝文物。”
见凤皇对自己的魏印如此不屑，季熙扬了下眉毛，表示理解。他一边把印又收起来，一边说道：
“别看魏已经被晋替代了，但若是去了建康城，这方印还是能有一个公爵的地位。”
而凤皇其实并没有在意季熙说的这番话，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他刚才提到的“魏明帝”身上。凤皇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等一下。你说这是曹睿给你的？你是不是想说，这是曹睿封的你家先祖，然后传给你的？”
季熙收好印之后，又开始像嗑瓜子一样吃起盘子里的玉球，说道：
“不是啊，就是魏明帝赐给我的。当时册封的圣旨上还写着我的名字，就你刚才在门外喊的那个名字，萧翳。”
凤皇更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质问道：
“你是当本殿是傻的，还是真的有病啊。曹睿景初三年就死了，到今年少说一百八十年了。你看上去不过和本殿差不多大，你还想装自己是上百岁的老头子？”
凤皇一边说着，一边还上前抓了一把季熙一直在吃的玉球，然后继续说道：
“你还吃石头，我看你就不是人。”
虽然被凤皇评价为“不是人”，但季熙一点也不生气，而是继续吃着玉球说道：
“嘿，你还真说对了，我确实不是人。不过啊，你也不是人。”
和季熙形成了很大的反差，凤皇却被季熙的这句话，激怒了。他随手抓起一个什么东西，朝季熙扔去，同时还恶狠狠地说道：
“想说本殿任性暴虐就直说，少在这里拐着弯子骂人！”
当凤皇扔过来的东西快要砸到季熙脸上的时候，季熙不慌不忙地挥了一下手，那东西竟然朝一旁飞去了。而季熙的脸上露出一副又惊讶又戏谑的表情说道：
“不是吧，你不会真不知道你不是人吧？”
这话一出，凤皇更想上前暴揍一顿季熙。可是因为刚才的折腾，自己的伤口已经又裂了，血也从衣服里渗了出来。所以他只好作罢，盘腿坐在原地骂道：
“你是不是骂人上瘾？”
季熙带着不无好奇的语气说道：
“你既然觉得自己是人，那我问你，为什么其他人都会无条件服从你的命令？”
凤皇白了季熙一眼，说道：
“这不是废话吗？本殿是大燕国主，本殿的命令，他们自然是要无条件服从。”
季熙嗤笑了两下，继续问道：
“就算你让他们自杀？”
凤皇则回以冷笑，说道：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庶子？”
“好吧，你开心就好。”季熙扬了一下眉毛，走到凤皇身后，伸手要去碰凤皇的身子。凤皇下意识一躲，却引得季熙说道：
“你别乱动。刚刚你瞎折腾的时候，伤口又裂了。我来给你重新包扎。”
听到季熙这么说，凤皇也老实下来了。季熙脱掉凤皇的衬衣，一边给他拆去旧的绷带，一边说道：
“好了，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我们的慕容殿下是怎么伤得这么重，又是怎么跑到我这里来的？”
凤皇的表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很明显是有什么不想提及的事情。他沉默了半晌才说道：
“是段、韩那两个狗杂种，要行刺本殿，自己做大燕国主。本殿就是被他们的人所伤。”
听到这里，季熙的手顿了一下。凤皇立刻斜脸瞥了季熙一眼，说道：
“怎么？因为本殿已经不是大燕国主了，所以就不想给本殿疗伤了吗？”
季熙叹了口气，说道：
“那倒不会。我要是那种势利之人，我早就拿着刚刚那方印，在永嘉年间就去建康了。只是有三件事乱了我的心思罢了。一来是心疼你，明明这么好看，却被自己的手下砍成这样。如果秦昭宣帝还在的话，肯定不会……”
还没等季熙说完，凤皇便用手肘狠狠捣了一下季熙的腹部，狠狠地说道：
“少跟本殿提那个蠢老头。什么心疼怜爱的话也不必说了。你直接说剩下两件事是什么。”
季熙不必凤皇的身体那样结实，这一下子让季熙疼得够呛。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话：
“第二件事就是，我现在收留了你，大燕朝廷怕不是要派人来找我的麻烦。你昨天刚来，就让几十个百姓没了命。我虽然让人挨家挨户抚恤过了，但毕竟财易抚，心难恤。若是官兵来追杀你，我这一宅数名童儿，外加附近上千百姓，能得以保全吗？”
季熙话音刚落，凤皇轻叹了一口气，甩开还在给自己换绷带的季熙，颇有骨气地说道：
“本殿知道了。本殿就离开这。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凤皇说着就站起身来，丝毫不顾绷带只换到一半。可季熙却阻止道：
“你等一下。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你的伤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
凤皇冷哼一声，说道：
“幼稚。刀剑之伤本就不是一天就能有任何起色的。”
季熙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那种起色。人受到刀伤之后，皮肉都会开始复生。只不过一开始血刚止住或者伤口还容易挣裂的时候，这样的复生极其缓慢，难以察觉。可是你的伤口，我帮你止住了血，但你的伤口却一点复生的迹象。”
凤皇这才回过头来，盯着季熙，皱起眉头说道：
“你什么意思？”
季熙也一改之前的嬉笑之情，说道：
“你的伤，好不了。凭我这个不是人的家伙，只能勉强给你续命。我不敢说这世上无人能治这伤，但我敢保证，离开我这里，你活不到能找到为你治伤之人的那一天。”
凤皇听完这句话，无奈地仰起头来，长叹了一口气。最后，他犹豫了半晌才说道：
“那，你干脆把本殿交到晋阳城，然后从那些无耻之徒手里领赏好了。”
季熙轻笑一声，然后说道：
“何必呢？我虽然保不了几千百姓，但我或许保得了你。”
凤皇眉头一整，诧异地盯着季熙，语带不可思议之情：
“你疯了？几千条人命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可季熙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不然呢？跟你比起来，别说几千条人命，就算几万条人命也不如鸿毛。”
“哈！”凤皇不只是嘲讽还是苦笑一声，说道：
“本殿算是明白了，曾经如此强大的魏国和晋国为什么都最终土崩瓦解。都是因为中原有你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所谓豪族！几千条人命，说不要就不要，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被凤皇如此训斥，季熙不禁站起身来反驳道：
“不是吧！你，一个杀人盈野的鲜卑土酋竟然指责我草菅人命？我可是听说，你曾经因为有人把一滴水溅在你衣服上，你就把对方活活打死。就你这么个任性弑杀的小帅哥，还说我没人性？”
“本殿和你不一样！”凤皇反驳道：
“本殿是任性，但本殿从来不杀没惹过本殿的人的！这方圆几十里的百姓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碍你眼了？说不要就不要，本殿说你没人性，冤枉你了吗？”
这时，之前凤皇施加在清秋身上的命令才终于失效了。听到两人对话的清秋吞了口唾沫说道：
“那个，我说一句啊。你们两个心理变态互相指责对方没人性有意思吗？”
此话一出，季熙和凤皇同时瞪了清秋一眼，凤皇还怒喝了一声：
“滚出去。”
清秋刚刚摆脱了上一个命令的限制，又被新的命令控制住。他乖乖地躺在地上，朝远离二人的方向滚去。半路上遇到门槛，还会用手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然后接着滚去。而因为这段时间，季熙也冷静了下来，他说道：
“好了，我们不要吵了。你这么帅，我肯定是舍不得就这么让你死的。”
但凤皇的怒气明显没有消去，反讽道：
“少说这种肉麻的话，本殿觉得恶心。”
季熙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说道：
“好好好，我是觉得你长得太丑，想让你活着，这样我就能嘲笑你一辈子了。这样你满意了吗？我现在是在说，我有办法既能保你一命，也不用把这周围的人都搭进去。你要是不想活了，那我就不说了。”
凤皇的气这才消了大半，问道：
“你说，什么办法？”
季熙说道：
“你看，要给你续命，你就得在我身边。而为了不殃及周围的百姓，你又不能留在这里。所以干脆，我和你一起走就好了。”
“诶？”凤皇一脸“原来还可以这样子啊”的表情，然后说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但你为什么愿意和本殿一起走？你一直呆在这里，受百姓爱戴不好吗？”
“原因很简单，”季熙一边说着，又拿起玉球塞进嘴里：
“就是因为你帅啊。”
凤皇又是一脸看变态的表情瞪了季熙一眼，然后说道：
“那你知道本殿要去什么地方吗？你就要跟本殿一起走。”
季熙已经完全恢复到最初斜倚在矮桌上嗑石头的状态，说道：
“你觉得，你还有选择目的地的余地吗？虽然你帅，我怜惜你，但我又不是离不开你。反倒是你，一旦离开我，你就没多久好活了。”
凤皇听到这番话，火气又上来了，一把掀翻了季熙的那一盘玉球，说道：
“你是想要挟本殿，让本殿当你的家奴？”
季熙看着滚落一地的玉球，没有直接回话，而是朝屋外喊道：
“清秋，你别滚了，快回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等到清秋一脸不情愿的走回来之后，季熙才把目光放在凤皇的脸上，说道：
“我的命格又不在鹑火星次，没那么强的掌控欲。虽然我现在没办法把你治好，但并我知道有个地方或许有办法治好你。到时候，你在想去什么地方，我就都不拦着你了。”
凤皇听完季熙的解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候，他的神态变得平合起来，就像一个大孩子。他问道：
“真搞不清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愿意帮我。你是我姐姐安排的吗？”
看着凤皇此时的神态，季熙也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说道：
“我说过很多次了，就是因为你帅啊。能生得一副你这样的面容，定是受了天地日月之精华。在我看来，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所以我帮你、怜你，也是只顺应天意罢了。”
凤皇摇了摇头，表示不能理解，说道：
“这算是什么理由？不能理解。”
此时，清秋已经把散落的玉珠都捡了起来，重新放回在盘子里。季熙接过清秋手里的盘子，说道：
“自正始年间而来，名士毕生所追慕的，无非两样。一是智慧，是能够掌握天地玄奥之理。一是俊美的容貌。正如我刚刚所说，越是俊美的样貌，便越是宇宙玄妙的体现。我生前也是名士之一，所以对这两者也是十分倾爱。百年前，王夷甫辞世之后，论谈玄与辩智，便在无人能出吾之其右。而论容貌，名士之中像我这样柔美者甚多，但却无人能比得上你的英容之姿。”
凤皇叹了口气，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你们中原贵族的怪癖吗？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明明说了这么多，却被凤皇总结成“怪癖”二字，季熙也觉得有些扫兴，只好又把一颗玉球塞进嘴里，化解尴尬。而凤皇则看着吃石头的季熙，问道：
“这不是石头吗？能吃？”
季熙咽下嘴中的那颗玉球，说道：
“当然不能吃。活人哪有能吃石头的？当年名士之间盛行五石散，结果殒命于此的才俊不在少数。就连我也是如此命运。或许也是生前五石散吃多了，我在死后才添了爱吃石头的毛病。”
凤皇上下打量了一翻季熙，然后问道：
“生前？那你是鬼魂？”
季熙叹了口气，正要解释的时候，却被一旁的清秋抢话道：
“说什么呢！我们先生才不是那种没品的东西。我们先生是玉琉尸，只有顶级名士辞世后，吸收日精月华后，极少数能够回魂之人才能化作玉琉尸。”
凤皇白了一眼清秋，嫌他有些话多，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对季熙问道：
“那你就是僵尸？”
这个时候，清秋又插话道：
“什么僵尸！我们家先生一点都不僵，不信你摸摸，脸比煮熟的鸡蛋还要软！”
这次凤皇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能不能不要插话了，很烦。没事儿就出去呆着去。”
被凤皇这么一呛，清秋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但季熙却出言阻拦道：
“不对，你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脸很软的？”
清秋摆出一副心虚的表情，苦笑道：
“嘿嘿，我之前趁先生睡觉的时候摸过。”
“嘿！”季熙眼睛一瞪，说道：
“你去把《南华经》抄十遍。要是再敢这样，我就让你抄一百遍，让你的手没力气乱摸。”
清秋一脸阴沉，临走之前还不忘反击道：
“我抄可以，那以后先生要是趁着慕容先生睡觉的时候乱摸，先生也要去抄《南华经》！”
听到这番话，季熙只是轻蔑地冷笑一下，没多说什么。而凤皇却有些好气，问道：
“你的家奴，对你就这个态度，你还不生气？”
季熙则摆了摆手，说道：
“何必生气呢？要是每次都跟他们置气，反倒是要先把自己气死。清秋那孩子，不老实，调皮，但一片真心。而且他也不是我的家奴，半个学徒而已。对了，我先帮你把绷带换好吧。”
说着，季熙又一次走到凤皇身后，开始给他换药，包扎。与此同时，凤皇问道：
“你说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复生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
季熙手上一边忙着一边说道：
“不好说。昨日你来的时候，身上受的伤，换了一般人，早就死了七次、八次。但你还能撑着，从晋阳城跑到这边来。就算是自幼习武之人，也不可能活到现在。而我再给你查看伤口的时候，发现你体内又真气残余的痕迹。”
凤皇从鼻子里出了口气，说道：
“你好奇那股真气是怎么来的？”
季熙把新的绷带缠到凤皇的身上，说道：
“是的。这年头，修过真气的人大都隐世而居。像你这样出世，甚至成为一方人王地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胡人玄修，也是极其罕见。”
凤皇的头稍微晃了晃，似乎又是什么不愿说的话题。但只是犹豫了一刹，凤皇还是开口说道：
“因为苻坚。哼，那个蠢老头把我送去玄修的。说什么玄修可以永葆青春，还能在沙场立功。”
“有意思。”季熙摇着头说道：
“秦昭宣帝竟然忍心让自己的男宠上战场。”
听到“男宠”二字，凤皇很不爽地咋舌一声。季熙也立刻明白，没再继续提苻坚或者男宠的事情，而是说道：
“那你也知道，玄修者会有灵根。一切法术都要依靠灵根来驾驭体内的气。而你的灵根现在已经被挖了出来，身体之所以没夸，都是因为你之前体内的气总量庞大。虽然没了灵根，但却还能维持身体。可是因为没了灵根，你体内的气已经丧失大半，也难以自动调和，无法修复肉体的损伤。”
凤皇叹了口气，问道：
“那你说，这还能治吗？”
季熙把绷带的两端系好，说道：
“难。气修之术本来自东海仙岛，所以青州琅琊一带，也算是玄修之术的起源之地。在那里，或许又办法医治你。就算不行，从琅琊出海，也是最有可能寻得仙山的地方。”
凤皇心里盘算了一下晋阳的位置和琅琊的位置，然后问道：
“可是从这里道琅琊，几乎要横跨整个中原。我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季熙帮凤皇穿上里衬，自信地说道：
“你放心好了，我虽然没本事让你痊愈，但给你续命两三年的本事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凤皇这时转过身来，看着季熙的表情，不自觉地笑了。
这时，季熙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吵嚷声。或许是因为季熙的听力过于敏感，凤皇并没有听到任何杂音，直到清秋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看到清秋慌张的样子，季熙“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什么事啊？”
清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缓了一口气才说道：
“来了一对官兵，非要强闯进来搜查。说有个朝廷通缉的逃犯进了尔是山，山上山下所有住户都要逐一搜查。”
季熙和凤皇对视了一眼，然后季熙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已经来找你了。要不你先躲躲？”
“诶？”清秋冒失地惊叫一声，说道：
“通缉慕容先生？那我这就出去，怎么说我们几个也要把这对官兵打出去！”
季熙眉头一皱，说道：
“就你们几个？拿着棍子都对付不了一头狼，还要和官兵打？来了多少人？”
“不到二十……”
还没等清秋说完，凤皇便打断道：
“管他几个人，本殿一定要让那帮吃里扒外的东西见血！”
说完，凤皇便不顾季熙和清秋的阻拦，朝外面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