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季熙为了自己的判断付出了虽然不重,但的确挺惨的代价。可是这一天的赶路却证实了季熙的判断。季熙做出来的大石筐本身就有三四百斤重,再加上季熙和清秋的体重,凤皇可是背着大约六百斤的负重赶了一天的路。更加夸张的是,凤皇的赶路方法可不是慢悠悠地走,而是持续奔跑了一整天。而且凤皇的速度很快,只是靠自己的两条腿,就已经有了接近行军中的骑兵一样的速度。负重能力可以与牛相较,速度又能和马不相上下,这种如同牛马一样的身体能力,绝对不可能是人能做到的。
和凤皇一同赶路的还有彩影。虽然为了配合凤皇的步调,彩影一直没能全速前进。但看到凤皇在如此负重的情况下,还能一直保持如此高的行进速度,彩影也觉得过于夸张了。彩影也自己反思过,虽然自己是个如假包换的耳鼠精,但自己可能连承担那些负重都很难做到。
等到夕阳西垂,石筐中的季熙忽然说道:
“凤皇,停一下,把我放下来吧。”
听到季熙的要求,从凌晨一直跑到现在的凤皇才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道:
“怎么?终于想要停下来方便一下了?”
凤皇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蹲下身子,把石筐放在地面上。而季熙则是一边从里面爬出来,一边说:
“想什么呢?你见过哪个尸体还需要上茅厕的?只是太阳落山了,我可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季熙伸了伸懒腰,环顾着周围的景色,语气略有惊异地说道:
“没想到一天的时间你就跑到这里来了。真的辛苦你了。”
凤皇则是毫不领情地冷哼一声,说道:
“你要真觉得本殿辛苦,一开始就不会把本殿当拉车的马。”
季熙出来之后,清秋也跟着从石筐里爬了出来。但清秋看上去并不是很精神,一看就是刚刚睡醒,甚至是没睡够的样子。凤皇走上前,把手肘搭在清秋肩头,说道:
“臭小子,睡得挺舒服啊?”
刚刚还有些迷糊的清秋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很多,有些被吓到的样子说道:
“啊,慕容先生。对不起,在慕容先生辛苦赶路的时候,我却自顾自地在睡觉。”
凤皇则是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不睡觉还能干什么?你要是下来自己跑,那可赶不上本殿和那个妖精的脚步。好好活动下,等下还得再进筐子里。”
清秋愣愣地眨了眨眼,说道:
“嗯?为什么?难道晚上也要赶路吗?慕容先生都辛苦一整天了,应该好好休息才行。”
凤皇轻轻敲了一下清秋的额头,说道:
“你不会以为本殿和你一样弱吧?日夜兼程赶路对本殿来说不是难事。再说了,要不是因为你家先生昨天晚上要去换个左手,我们现在也用不着这样紧迫地赶路。”
凤皇话音未落,季熙便转身看向他们,然后有些不快地说道:
“你这话说得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要不是你把我原来的左手给弄废了,我昨天哪里需要废那个劲,去乱葬岗,还要跟智瑶的尸体斗智斗勇?”
看到这两个人如此直白的讨论有关左手的事情,清秋有些为难,伸手做了一个“别接着说了”的动作,同时说道:
“等一下,等一下,彩影小姐……彩影兄长还在这里,你们不要继续说这件事情啦!”
经清秋这么一提醒,凤皇才看了看一旁的彩影,然后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好像在说“已经说了,我也没办法了”。不过凤皇似乎决定不再提这个话题。反而是季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道:
“反正也是事实,而且彩影也知道。倒不如说,如果骗他说我们就是专门为了他才有了昨晚的事情,那样反而会很奇怪。”
看到季熙这样自说自话的态度,清秋虽然不认同,但感觉自己也没有立场反驳。所以清秋只是转向彩影,问道:
“那你觉得这样没问题吗,彩影?”
彩影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说道:
“我当然无所谓。我现在是主人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在我成为主人左手之前的事情,我都不在乎。”
尽管彩影这样说,但清秋还是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可低头想了半天,清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凤皇也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说道:
“你们两个活动完了吗?抓紧回石筐里,我们要接着赶路了。”
季熙看到凤皇如此主动,不由得一笑,说道:
“没那个必要了。”
凤皇眉头一皱,问道:
“啊?难道你晚上不打算继续赶路了吗?”
季熙眉毛一扬,走到一处比较平整的空地,说道:
“当然要继续赶路,只不过要换一种方式赶路。”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凤皇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有些不愉快地说道:
“就算你这个尸体有办法赶上本殿和彩、彩那个啥,那清秋不还得让本殿来背?”
“哈哈哈,”季熙轻笑几声,指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刺破,一道猩红的液体流了下来。和以往不同,这道液体的流注在半空中就改变了流动的方向,竟然形成了几个草体的文字。与此同时,季熙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说道:
“别忘了,到了晚上可就是我这种尸体的时间了。再不拿出点真本事来,就要被你们当成废物了。”
季熙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周围便开始散发出暗红的光芒,而且光芒覆盖的范围也在逐渐扩大。看到这一幕,凤皇的脸上挂上了惊诧,似乎是没料到季熙真的有如此的技艺。相比而言,清秋的表情则是不安更多一些。毕竟他是跟了季熙很久的书童,也见过季熙使用各种法术,所以对自家先生的能力还是很有了解的。只不过这次的法术实在有些邪性,清秋也从未见过自家先生使用这个法术或者类似的法术。彩影虽然对季熙的了解最少,但表情却是最为平淡的。一方面,彩影本来就是生活在乱葬岗的耳鼠精,不会对邪性的法术有任何特殊的感觉。另一方面,彩影在意识层面和季熙有特殊的连接,所以彩影对季熙想要做什么是有些概念的。
季熙施法之余瞥了眼凤皇和清秋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紧接着,从地上冒出来很多混沌的黑影。每一个黑影的身上都缠绕着黑色的雾气,散发着能让一切生灵朽烂的味道。而且,这样的黑影越来越多。
“啊!”
清秋惊叫一声之后,下意识后退,但却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凤皇虽然也被这一幕震慑住了,但还好比清秋镇定多了。他一把将摔倒在地的清秋拽了起来。
当围绕着那些黑影的雾气稍微散去一些,黑影的本来面目也能看清了。那是一个个穿着盔甲的兵士,只是那些盔甲和他们手中的各式武器看上去年久失修,有的已经生锈,有的甚至不满苔藓。
如果说这些家伙的装备看上去只是有些诡异,那么他们的面孔则称得上是令人毛骨悚然。他们有些人的脸已经干瘪,和古墓中的干尸别无二致。有些人的脸,不,应该说是整个头都是骷髅。不过的确有些人的脸上还有血肉,只不过那是已经严重腐烂,不时有蛆虫从眼眶爬出的血肉。
看着这些家伙,哪怕是以暴虐出名的凤皇都有些恶心。他把左手握成拳,放在嘴上,似乎是在压制自己的呕吐感。最后,他的声音透着几份寒意,说道:
“竟然是阴兵。”
正好季熙的施法也已经结束了,他稍一挥手,阴兵们就让开一条路。季熙走到凤皇面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没想到你还真的实货。没错,这就是阴兵。今天晚上就由他们帮我们赶路。”
接着,季熙转过身,对那些等待着指令的阴兵军士们吩咐道:
“你们去弄辆大的马车。还有,找几个脸还没烂的侍郎,给我准备点光滑的石头。”
此刻,看到一群阴兵的清秋,跟昨天看到智瑶尸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尽管他已经被凤皇拽起来了,但还是因为眼前的事情太过离奇而陷入某种失神的状态。
凤皇先是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然后才整理好思绪,问道:
“你还能役使阴兵?不是只有那些颇有地位的神仙才能役使阴兵的吗?”
季熙则是摆了摆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什么跟什么啊。阴兵归阴曹地府管,不过是个郡一级的衙门。不论是之前在洛阳,还是现在在建康的那些废物官员都能指挥。只不过在阳间的大官都是活人,没办法和阴间沟通。我就不一样了,我一方面有魏明帝封的公爵爵位,调动一个郡级衙门的非野战兵士还是在我的权限之内的。另一方面,我虽然在阳间,但我不是活人,能够跟阴间沟通。”
凤皇眨了眨眼,原本以凯俊为招牌的冷冽面容,如今也因为迷惑而出现了可爱风格。冥府的阴兵鬼曹竟然也要服从阳间的朝廷规制,这种“毁三观”的事情让凤皇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
“那,本殿是不是也可以?”
季熙一脸自鸣得意的表情说道:
“当然不可以。虽然你不是……咳咳,你又不是尸体或者鬼魂,无法与阴间沟通。而且你的头衔,中山王是燕幽帝封的,并州牧是秦宣昭帝封的。虽然他们两位都有帝王气象,但毕竟还只是僭帝,所册封的官职和爵位并不具有通行天下的效用。也就是说,冥府那边不认你。”
“唉,”凤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好吧。”
与此同时,阴兵们也已经准备好了季熙所吩咐的东西。季熙率先走到那辆巨大的马车旁边,然后一下子跳到驾驶位的舆台上坐下。他回过头,对凤皇说道:
“你把我的石筐抬上来,然后把清秋也带上来吧。”
等到大家都上车之后,一个满脸惨白,但却天腾饱满的文官打扮的阴侍捧着一个大碗走到季熙面前。那是一大碗精致的石丸,也就是季熙今天晚上的夜宵。
阴兵所驾驶的马车开始赶路之后,只有季熙一个人坐在车棚外面。清秋和凤皇都被安排在车棚里休息,而彩影则负责照看他们两个。可是没一会儿,凤皇便从车棚里走了出来,坐到季熙旁边。
季熙看了一眼凤皇,淡淡地问道:
“你不去睡一会儿吗?”
凤皇的声音也很平淡:
“伤口太疼,睡不着。”
季熙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才把头扭向凤皇,问道:
“你白天的时候一直没说,我还以为已经不疼了。”
凤皇发出了一声带有不屑意味的笑声,然后才说道:
“能忍住不代表就不会疼得睡不着。”
沉默了片刻,季熙的语气忽然多了几份感慨的意味:
“还真是坚强啊。无论是刚遇到你的时候,还是现在,你似乎都不是很在意自己的伤。”
被季熙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凤皇也觉得有些不舒服,稍微挠了挠一直被盯着的侧脸,然后说道:
“反正还没死,有什么可在意的?”
“呃,”季熙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问道:
“那如果会死呢?”
凤皇把上半身向后一仰,同时用手从身后撑住,看着天上的星星,说道:
“还没死过,所以不知道会不会在意。”
说到这里,凤皇把头转向季熙,继续说道:
“对了,你是死过一次。你应该比我有经验。”
“哈哈,”季熙不知道是被凤皇此刻的天真逗笑了,还是因为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实在是可笑,但在笑过几声后,他便说道:
“我的经验可没有参考性。毕竟我生前可是会在意任何一次受伤的。毕竟我的身体可没你那么结实。”
凤皇的脸上才一次露出不屑的表情,说道:
“哼,这就是你们中原豪族会把这么大个汉朝给折腾没的原因。你们这些豪族子弟就知道吃喝玩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就算是现在也是。就比如说那个在淝水打败老头子的谢安吧。我听说两军大战的时候,他还在下棋,依我看还不如当年的赵括。要不是因为老头子的军队中有不少忽然哗变,那个姓谢的家伙能打赢?”
“与其在意谁打赢了那场仗,”季熙说着,把手伸到凤皇的脸上,轻轻抚摸起来。和往常一样,季熙的手指一碰到凤皇的脸,便被凤皇的气场划破,流出焕蓝的液体。季熙一边抚摸着凤皇,一边尽量把那些液体擦掉,同时还说道:
“我更在乎你身上的伤。”
的确,季熙手指所抚摸的,主要是自己为他缝合过伤口的地方。凤皇脸上的伤口缝合得都很完美,除了那几根石线还能肉眼可见,伤口本身却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尽管这些伤口只要用手仔细摸的话,还是能摸得出来的。
但是除了凤皇的脸上,其他的方的伤口缝合的时候就显得粗糙了很多,尤其是彩影缝的那部分。比如凤皇脖颈左侧的一个伤口就是彩影缝的。整个伤口被缝得歪歪扭扭的,甚至每次呼吸都会让凤凰感觉脖子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
凤皇虽然没有直接打开季熙的手,但还是把脸往后撤了一下,脸上一副嫌弃的表情说道:
“别说的那么肉麻好不好?还有,麻烦你在乎一下淝水之战。”
也不知道是因为凤皇后撤一下,还是因为被凤皇要求关注自己并不在乎的事情,季熙也变得有些不高兴,竟然直接掐了一把凤皇的脸,说道:
“我一具尸体在乎那个干什么?”
这样的回答让凤皇感觉有些道理,但打心底里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于是凤皇还是给季熙扔了个白眼。
这个时候季熙忽然转移了话题,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建议你还是睡一觉比较好。按照现在的行进速度,等到日出,我们离少咸山就只有几里路了。”
凤皇叹了口气说道:
“本殿刚刚不是说过了吗?疼得睡不着。”
而季熙则是说道:
“但是我会给你止痛的法术啊。”
听到季熙的这个回答,凤皇瞪大了眼睛,一副想揍他两拳的表情说道:
“那你不早给本殿用?”
季熙这是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说道:
“但是用了这个法术之后,你会直接睡过去。或者说,与其说这是止痛的法术,倒不如说是让你强制睡着的法术。”
说完,季熙便在凤皇的面前比划了一个符文。一个闪光之后,刚刚还很精神的凤皇,立刻就变得昏昏欲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没等说出口,就沉沉地睡去了。
季熙看着酣睡的凤皇,脸上露出了一副宠溺的微笑。接着,他呼唤彩影:
“彩影,帮我把他抬进车棚里。”
凤皇被抬进车棚之后不久,季熙便听到清秋忽然发出了一声低声的惨叫。然后清秋就一脸委屈的表情从车棚里爬了出来。季熙看到清秋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好好睡觉,怎么爬出来了?”
清秋则是一脸起床气地抱怨道:
“还不是因为慕容先生。他这么帅,结果睡相那么差。刚刚慕容先生他一个翻身,就把我给踹醒了。”
听到这样的描述,季熙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虽然清秋并不喜欢这样,但也已经习惯了,就没有出言抗议。只是过了一会儿,清秋忽然问道:
“先生,慕容先生到底是什么东西?”
季熙扭头看了清秋一眼,有些意外地说道:
“东西?没想到你会用这么不礼貌的词语称呼凤皇。”
清秋挠了挠头说道:
“因为先生一直在说慕容先生不是人啊。”
听到清秋说这句话,季熙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还躺在车棚里的凤皇,似乎在担心后者忽然一脚把自己踹下马车。不过好在凤皇已经睡熟,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季熙这才松了口气,说道:
“怎么?你也终于认同我了?”
清秋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正常人谁能背着那个大石筐跑一整天啊。而且向先生这样不是人的家伙都做不到。”
听到清秋的后半句,季熙有些不快地把一颗石丸扔到清秋的头上,教训道:
“后半句是多余的。”
而在训斥过后,季熙的情绪立刻就平稳下来,说道:
“的确,凤皇他不是人。他是个目摄魂。这种特殊的血脉没想到能够孕育出凤皇这样的美人。”
“目摄魂,目摄魂,”清秋重复着季熙说出的那个词汇,然后忽然猛地一抬头,说道:
“我想起来了,先生之前说过,就是像汉赵的那个废太子一样,残暴弑杀的家伙对吧?哪怕是弟弟也能用最残忍的手段虐杀,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而且只要在他的视线之内,所有人都会不知觉得完全服从他的命令。”
虽然清秋刚刚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最后好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声音有忽然提高道:
“啊,我最早遇到慕容先生,就莫名其妙把他扶进来,是不是因为目摄魂的这个能力?”
季熙从大碗里摸出一个石球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
“你就记住这件事吗?你还被他命令过杀掉我来着。”
清秋连忙摆手,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说道:
“那是慕容先生的命令,先生要是记仇就去记他的仇!”
季熙看了一眼清秋,但很快又把视线转移回手中的大碗里,说道:
“用不着你提醒我。这是那家伙的种族天赋,几乎所有有行为能力的存在都会被他的能力所影响。不过封住他使用真气的筋脉之后,这个天赋似乎暂时消失了。以后对付目摄魂又多了一种方法。”
见季熙没有打算对自己追责,清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但很快清秋就又发问道:
“虽然目摄魂的血脉可以解释为什么慕容先生身体如此离谱。可是目摄魂不应该是毫无人性的存在吗?慕容先生他性子虽然有点,呃,有点无拘无束,但似乎并不像先生之前说过的那些目摄魂一样啊。”
季熙看了一眼清秋,脸上的表情好像给小孩子说教的大人:
“残忍只不过是旁观者的评价而已,对于目摄魂来说,并不存在残忍这一概念。他们只是从来不在乎人命而已,不论是别人的,还是他们自己的。目摄魂虽然不在乎我们一般意义上的道德,更是觉得仁爱等概念都是空话,但他们也有自己所遵循的东西。那就是义气,或者叫侠义。对值得付出的人,可以毫不犹豫付出自己的生命。但如果得罪了他们,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复仇。”
这番话让清秋有些云里雾里,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有些迷茫地喃喃道:
“可是,可是我就是觉得慕容先生和其他那些目摄魂不一样。”
平时季熙虽然经常批评或者吓唬清秋,但说教的时候季熙却显得十分认真且有耐心,他说道:
“孙皓,石虎,石宣他们生活在极度扭曲的环境中,那是个为了生存和权力,人已经比野兽还要不堪的环境。所以这些目摄魂目力所及之处,都是在这个世界上多呼吸一口气都算是亵渎的人。凤皇不同,不论是在邺城的时候,还是被带到长安之后,那里都是相对安定的地方,人间值得的人和事并没有绝迹。所以尽管凤皇他到了晋阳之后以暴虐闻名,但对刚刚提到的那几个相比,还是很有人味儿的。”
清秋撅起嘴,想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消化季熙的解释。然后又问道:
“那慕容先生他会是怎么看我们的呢?会不会什么时候,慕容先生也会对我们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