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巾总算贴上了。
还是不怎么习惯内裤里有这么个东西,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秦钰拍了拍腿,也还算满意。
准备开口去叫门外的安晚,她却瞥见了医务室的镜子。
她突然想起,好像从来没有观察过自己的身体。
自变成女生之后,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实感,一直处于一种糊里糊涂的状态当中。
洗澡的时候,她也一直未曾仔细观察自己的变化——跟安晚一个寝,洗澡的时候通常是自己先洗,安晚在外面等。虽对自己的身体有些许好奇,但也不想在浴室里浪费太长的时间,更多的时候只是好奇地看上几眼,匆匆洗完,用毛巾擦身子,穿衣服,出门。
秦钰不想让他等得太久。
镜子中的少女抬起眼睛,目光好奇,正轻抚着自己的光滑的裸腿。她容貌精致,金色的头发齐腰倾泻而下,小巧的鼻子,白皙而娇弱的身体……美得像是精灵,像油画里走出的,甚至美得有些不真实。
秦钰孤芳自赏,看着镜子里的美丽的少女,一时间有些痴了。
心脏跳动得加快,心中略有燥热,有些禁忌的念头忽然在她心中闪现。
额……貌似还没检查过下面是什么样子。
羞涩,躁动和好奇的种种心情翻涌,她眨了眨眼,缓缓分开自己的腿,低头,想要仔细检查一下,身为少女的自己神秘的构造……
“你在里面做卫生巾呢?好了没啊?”门外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呀!”突如其来的声音,给秦钰惊得叫出声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没换完,你别进来!”秦钰尖叫。
……
安晚一听她尖叫,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即视感强烈。上次在厕所里这么叫了一声,进去马桶整个一血流成河,不忍直视,怕这次又是怎么个尸横遍野。不过既然秦钰说不让进去,安晚急虽然急,只得耐着性子,在门外等着。
片刻后,屋内传来怯怯的一声:
“好了。”
安晚立刻推门进去,见少女坐在床上,注视着自己,眼睛亮亮的。只是她的小脸通红,直到了娇嫩的耳根,也是粉红的。
一句“发生什么事了”憋住没问。
虽然挺好奇她在里面干嘛了,脸这么红。
不过女人脸红的样子,倒是很可爱……
一瞬间的失神,安晚一怔,嘴上不饶人道:“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没什么。”秦钰侧过头去。
“换好了?”安晚问。
“好了。”
“那就行。”安晚舒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点不敢去看她湿润的眼,和轻咬着的唇。
见脸红的秦钰,安晚平息心中莫名其妙的微弱悸动,嘴角一扯,重新挂起没心没肺的笑容。
“你笑啥啊,恶心巴拉的。”秦钰道。
安晚一屁股坐在床边,搂着她的肩膀,笑嘻嘻道:
“第一次用卫生巾,这不得得好好庆祝一下啊,出去吃大餐吗?我请客。”
“什么大餐?”秦钰柔柔弱弱地被他搂在怀里,无奈地问。
“西餐。”
“美国加州牛肉面是吧。”
“还得是你懂。”
秦钰轻声道:“……谢谢你。”
安晚忍不住皱眉:
“你真的假的啊?一碗面七块钱,跟我谢个什么?”
“没什么啊,就觉得,好像你一直在帮我……一直都在。”
被安晚像兄弟一般搂着。秦钰垂着脑袋,拘束地将手搁在腿上,渐渐捏紧。
他身上的温热好像扑面而来,让脸颊也有些发热。
他的体温,还有莫名其妙就觉得他身上很好闻,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味道的气味……这都是以往不会注意到的事情,但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如此清晰,扑面而来。
“害。”安晚听见居然是这么个事,顿时无奈。本该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沉吟良久,经过了斟酌,说出了口:
“我不帮你帮谁呢……毕竟,咱都是哥们儿。”
“对。”她直直盯着自己大腿上捏紧的双手,很快地眨了眨眼,心里莫名揪起。
这句话都不知道是对安晚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都是朋友。”
气氛又开始沉默了,沉默便很想让人说些什么。
阳光正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坐在同一张床上。在周遭无人的时候,一男一女总得说点什么的,不然沉默容易闹成一种尴尬的暧昧。
“说起来你也确实挺搞的,来个生理期闹麻了。”
安晚道:“上午叫得那么惨,给我吓的,我以为今天就能吃上席了。”
“那这怪我啊?”秦钰顿时羞恼:“你来过生理期啊?”
“没啊。”
“那什么让你觉得我之前来过?我也没经验啊,是谁让我开始来生理期的?”
“额,你先别急,其实我觉得这种事应该从两个方向来看待,现在咱俩住一个寝,至少我做错的事是让你来生理期了,而不是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让你来不了生理期了……”
“你妈!”
秦钰是那种听了什么话,很喜欢在脑海中脑补画面的人,最听不得这种话,当即瞪大眼睛,脸红得险些烧起来,做势欲打:“你还跟我耍流氓是吧?”
“错了错了!”安晚早知道她就会是这个反应,她刚一准备打人,便笑着闪开。
秦钰恼羞成怒,四下环顾寻找武器,实在啥也找不到,直接抄起床上没用完的卫生巾丢了过去。
然而身娇体弱,没有力气,打不出什么伤害,卫生巾反而被安晚空中接住。
“就这就这就这……”
秦钰小鼻子差点没气歪,张牙舞爪地站了起来,准备跟安晚拼命。
然而安晚平时喜欢打篮球,运动细菌还算是有上一点,见她气急了,当即开逃。
尴尬的暧昧气氛一转攻势,变成两个人在医务室的床边秦王绕柱。
见金发少女气得眼角带泪,小脸通红,气恼迈着小碎步追杀自己的模样,安晚一边跑,一边忍不住真觉得有些可爱——以前总不理解有些男生很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女生,觉得这不是有病吗。当时不理解,总觉得开始觉得有些能理解了。
秦钰又一扑了个空,下巴搁在床上,抬眼怒视安晚,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你过来啊!”安晚出言挑衅。
秦钰左绕右绕的,实在抓不到安晚,又看着那张非常欠揍的脸心里上火,心中灵机一动,一个假动作佯装往左,实则往右,这一下险些晃到了安晚,甚至连手指都勾到了他的衣服。
“卧槽!”
安晚惊得心中狂跳,调戏秦哥虽然很有趣,但这个过程还是得让她逮不到人,她得委屈巴巴,最后自己消气,不然她很容易得理不饶人,变成之前拿着棒球棍满寝室追杀自己的翻版就麻烦了。
安晚被吓到后,第一反应便是抽出一张卫生巾丢过去。
“啪。”
三分投篮的准头还在。
冰冷的卫生巾,胡乱拍在了金发少女的脸上。
她晕乎乎地向后一个趔趄。
“你……你……你用卫生巾拍我是吧?你以为只有你有卫生巾是不是啊?”
看着滑落在地的卫生巾,秦钰气得开始手抖,先前尴尬和恼怒,气恼一齐涌上心头,差点让她失去理智。
气得心肝齐颤,秦钰昏了头,竟伸手开始准备掏内裤里的卫生巾,大喊一声:
“你给我等着,此!面!向!敌!”
安晚吓得魂飞魄散:“我草你哥,冷静啊,你闹着玩也太扣眼珠子了吧?”
这家伙上午那出血量堪比开闸放水,卫生巾又是棉制的,吸血方面堪称一流。这东西要是被她摸出来糊自己脸上,怕不是要炸得一脸是血,视觉冲击力堪比步枪爆头。
见秦钰就像是愤怒的多啦A梦掏道具一样,手已经摸到了内裤里,安晚吓得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不要拿卫生巾乱玩啊混蛋!”
秦钰一惊,万没想到安晚会冲过来,她一只手拉着裤子,一只手伸内裤里,实在没有手分出来推搡。
这一下,居然就这么软棉棉地被安晚推倒在床上。
……
窗外蓝天白云,阳光灿烂,薄云流过。
蝉在叫。
被阳光照射过的床铺有一种太阳的气味。
安晚看着被自己按倒在床上的少女,一脸麻木。
……万事都有选择,哪怕是真相也不例外。
那女孩靠得太近了。
金色的头发胡乱散落在白色的被子上,像秋天后绽放的野花,在阳光下闪着光。
琥珀色的眼睛很湿润,秦钰猝不及防被按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压在身下,脸上禁不住带上些许害怕的神色,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安晚捏着她的手腕,秦钰稍做挣脱,动弹不得。
她很干脆地选择了放弃。但一只羸弱的手腕被攥住,另一只胳膊也被制住——但手还还留在内裤里,姿势比较尴尬。
安晚能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下颤抖的身体,很软,又软又热。软软弱弱的,身上没有任何坚硬的东西,像一个不小心就能让她受伤。
不知道怎么闹成这样的,让安晚有些愣了。
“你生气了?”
被压在身下的女孩连忙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秦钰心里本来很生气的。但看着安晚突然双目瞪圆,一脸狰狞地冲了过来(害怕被卫生巾爆头而流露出的恐惧),本来还很嚣张的秦钰,见安晚这副样子,立刻秒怂。
她被按在床上后也不再挣扎,可怜兮兮地小声道歉,希望能得到原谅。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用卫生巾丢你的,我知道错了……”
“如果你很生气的话,就打我吧……”
安晚捏着她一只胳膊一只手腕,身子完全压在了她身上,脑子死机没有反应过来,见距离格外近的一张漂亮小脸泪眼婆娑,又听见连声道歉,安晚回过神来,一愣道:
“你说什么?我没生气啊?”
“……你明明就生气了的。”秦钰顺从地不再挣扎,小声央求:
“我知道错了,我会请你网费的,我会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别不理我。”
耳边是少女细声忙不迭道歉的声音,安晚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反应。
不是生气不生气的问题。
柔软的躯体,细弱颤抖的声音,还有温热的体温,这都是来自少女的,展现得淋漓尽致的某种魅力。他才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纪,嘴贱和打闹都可以,等安晚真的闹到压到女孩子的身上去,就开始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心里的燥热和悸动,方寸大乱起来。
这距离作为朋友太禁忌,做为情侣又太亲昵。
心头的燥热清晰,安晚看着金发少女怯怯道歉的模样,开始觉得秦钰变得有些陌生了,竟不知道应该如何看待眼前这个人。
安晚深吸一口气:“秦哥,现在,好好听我说,我真没生气……”
她低声道:“我是不是太麻烦了?我知道我开玩笑一直没有分寸,下次我就不会这样了。”
“没,你可太有分寸了,我是闹着玩一个不小心……”
“不用安慰我也可以的,我知道是我的问题,就是我做错了。”
“哥们,真别这样,你到底错哪了啊?”
秦钰沉默了片刻,才抬起眼睛,小心道:
“……你不喜欢我总这么怪自己吗?那我,就不说了。”
好麻烦。
她一直就是这么麻烦。
开玩笑的时候总需要照顾她的情绪,不然她就会自己把自己折磨得够呛。
遇到这种人的时候,心中便升起了怜惜,在她身边的时候,至少能感觉到自己被一样脆弱的东西所需要。
怎么才能让她真正明白,我真的没有生气呢?
安晚凑了过去。
两人面庞距离越来越近了。
秦钰缓缓抬起了眼,眼睛渐渐瞪大。
仿佛能如潮湿的秋泊一样的眼中倒映出安晚的身影。她这嘴唇好薄啊,又薄又软的,据说嘴唇薄的人薄情……这说法果真只是封建迷信。
温热的薄荷香气铺面而来,和在寝室里演戏时佯装要接吻的感觉不太一样。
秦钰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安晚欺身压上,浑身僵硬。
如果在这里接吻之后,今后会发生些什么呢?
……啊,好麻烦,不想再思考了。
白皙的小脸红成了粉色,秦钰缓缓地迎上脸,也闭上了眼睛。
“那个,你叫安晚是吧?我看你中午好像只吃了个面包啊,顺便帮你带了个凉皮回来……”门开了,妍琳拎着塑料袋回来,一开门便随口说道。
一抬头,便见床上的男孩正压在少女身上。
开幕雷击。
还正捧着对方的脸,两人似乎正准备大中午这样那样。
见有人开门,双方皆是一脸复杂地看了过来。
这位大龄剩女愣了一秒,顿时惊得捂住了自己的脸,羞涩地从指缝中仔细观看:“卧槽,爱看,这帮年轻人!”
安晚直接从秦钰身上弹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额……秦哥!咱好像有凉皮了,吃凉皮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