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非常憋屈，且不自然地看着安晚和服务员小哥击掌相庆。
这两个nt。
说实话，她其实还想稍微周旋一下的。穿虽然可以穿，但穿成这个样子出门，对于一个万年社恐来说，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
刚想说“穿都已经穿了，所以接下来换个别的衣服试试看？”然后便发现，安晚已经非常自然伸手牵住她，准备往门外走了。
“这就完了？”秦钰顿时怔住了：“不再试试别的衣服吗？”
“啊？这套就挺好看的啊？”安晚回头看了眼秦钰，随口道：
“直接穿着走就行，衣服商标都剪了给你的，我都已经结完账了。”
这就结完账了？
什么时候？！
秦钰惊得伸手去摸后脖领，果然没有摸到商标——
这是什么买衣服的模式？！
他买衣服，向来都是去店里问好尺码，直接开始挑衣服，挑完就直接结账剪商标，然后就换好衣服走人的吗？？
等下，虽然这很正常……
但这正常吗？！
虽然秦钰非常想吐槽这直男式的买衣服模式，但一听他居然已经接完账，深知他经济情况的秦钰顿时急了，双手拽住他：“这怎么行，买衣服怎么能让你结账啊！”
安晚衣摆被拽了个老长，忙单手护着衣摆，不然一会儿淘宝五十块钱五件的T恤都给拽开线喽：“还跟我搁这客气什么，我给你打扮的，总不可能让你掏钱吧？”
“这些衣服多少钱？”秦钰咬着嘴唇，使劲跺了跺脚。
“别问了。”安晚一脸不在意。
秦钰知道问他是问不出来了，于是立刻对服务生道：“不好意思，发票麻烦给我一下。”
这服务员也的确人比较艮，老实到让人头皮发麻。不顾一旁的安晚猛打眼色加摇头的样子，还是一脸憨厚地开了一张发票递过来。
秦钰拿过来一看，跟小猫炸毛似的当场爆发：“一套衣服加裤子，鞋子，袜子还有其他配饰，加起来一共九百八……不是，姓安的，你他妈疯了啊？那你这个月还怎么吃饭啊？”
“没事，能吃上饭，哥们钱多。”安晚掏掏耳朵，有些不耐烦了。
“你多你妈。”秦钰顿时傻眼，连忙掏出手机：“你快点，我给你转回去。”
“想都别想，那怎么可能让你掏钱。这是我给你打扮的，你自己也不想穿这一套，这要是还让你掏钱，不就变成强买强卖了吗？”安晚一脸正色道。
“快点，我给你转过去了，红包给我收一下啊！”
“不收，想都别想，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收。”安晚一脸轻松，总之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
秦钰盯着安晚看了两眼，猛地一个箭步上前，就要去抢安晚的手机。然而安晚跟她呆这么久，对她啥样基本门清，已经早有预感，胳膊往上一举，一米八的身高加上胳膊长，秦钰跳起来也没够着，人直接送进了他怀里。
安晚吓得下意识抱了她一下，免得她自己摔了。
略有些汗味，烟味的味道，竟让她心神一荡，在心里掀起了波澜。秦钰心跳得漏一拍，忙后退两步，看着一脸无赖笑的安晚，咬着嘴唇，表情非常复杂。
“看我干什么，买完了，走了啊。”
安晚看起来似乎心情挺好：“过会儿你想要吃什么？”
“随便。”秦钰一脸幽怨，用嘟囔的音量，一句随便说得咬牙切齿。
“你如果说随便，那可就西餐了。”
“……不要西餐。”秦钰沉默片刻，憋屈地回了一句。总吃牛肉面也有点腻了。
“那就KFC。”安晚拍手，点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见他离开，秦钰快步跟上。
恍然间回头，在商场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平心而论，好漂亮啊。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是自己，这让秦钰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半个月前的自己还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生，忽然就这么千娇百媚了。
安晚哼着小曲走前面，看起来心情不错。
秦钰快步跟在安晚的身后——她还是不怎么习惯戴腿环，略有些勒紧的触感让人有些不适应，她伸出手指，不自然地调整了一番。渔网袜也很透风。穿习惯了运动服，习惯了穿得不引人瞩目，她对任何彰显个性的服饰都有些显得不适。
但他很喜欢。
在她看来，这简直就像是在穿COSPLAY的衣服，在街上走路……
但安晚很喜欢。
不穿这件衣服的理由仿佛突然不攻自破，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服自己了。
……
继续在商场里闲逛，或许是因为中午吃饭的时间已经过去，所以商场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二人在拿着装衣服的袋子坐电梯下楼，迎面看到一对小情侣坐电梯上来——两方交错。男的瞥见了秦钰，眼睛便移不开了。
那女孩子白了一眼，朝自家男朋友的腰上来了一肘子。
男生呲牙咧嘴。
见此情景，秦钰有些尴尬，立刻低下头去。
“咱们过会儿吃完KFC干什么？去网吧玩会儿？打打游戏？还是去吃个饭？”安晚随口问：“我记得王哥最近好像没什么事，叫他来吃饭的话，咱还能省个饭钱……”
说着说着，安晚一直没听秦钰说话，扭头一看，见她低着头红透了脸，非常不自然地站着，一声不吭。边上电梯远去，有一对儿坐电梯上楼的情侣，女方正在低声数落自己的男朋友。
“怎么了？社恐模式这就触发了？”安晚忍不住笑道：“这不只路过了两个人吗？”
“安晚。”
“怎么了？”
“我这么穿，会不会很奇怪啊。”秦钰低着头，把脑袋贴在安晚的后背上。盯着他有点脏的运动鞋，有些沮丧道。
安晚非常认真地打量了秦钰一番。
三秒种后，非常认真地给出评价：“不奇怪啊，我感觉挺漂亮的。”
秦钰知道，他的评价的确是真心的。
她没有说话，把脑袋贴在安晚的背后。
“问题不是这个。”她低声说。
下了电梯大步快走，安晚没听到，回道：“什么？”
“没什么。”她说。
很漂亮啊。
她也知道，当然很漂亮。
如果是按照自己半个月前的审美观来看，她现在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美人。
秦钰性情自卑，从来不夸耀自己，但也承认变成妹子之后，她的五官其实是很好看的，配合上这些大胆一些的装扮，露出些大腿和肌肤……的确很漂亮啊。刚才在商场的镜子里一看，是个很古灵精怪的美人儿，像是个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精灵似的。
但她的心太敏感，别人多看一眼就会凭空揣测和揣摩，好像一个狐疑的眼神就足够让她受伤。所以这么多年来，为了防止别人瞩目，无论是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她，都精心而小心翼翼地装扮着——
运动鞋，运动裤，带兜帽的卫衣。
在人群中，偶尔敏感的心惊慌失措的时候，帽檐一盖，便再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样的话，这个世界才很安全，好像才值得让人呆下去。
商场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拉着安晚衣角的秦钰鼓起勇气，用力挺直腰板，昂首挺胸。
她的目光除了大门，再不去看其他的地方，也尽力不去注意那些暗中若有若无的目光。
别多想，秦钰。
别多想。
那些目光，可能是因为自己，真的很漂亮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