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嚣张的样子,姚俏心中越来越不安,一时间如坐针毡,于是站起身,道:“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作业没写,喝酒就算了,改天一起喝吧。”
“这么着急走啊?”白雨林问。
“作业还挺重要的,这个老师要查的。”
“看不出啊,还是个好学生呢。”白雨林笑了笑,也不挽留:“行,那就改天一起喝点。”
姚俏站起身来,忍不住瞪了王萌萌一眼,见她汗如雨下地坐在那里打游戏,本来实在气不过想把她叫出去问问,质问下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又害怕林哥看出端倪,问起来不好交差。
“该死的……”出了网吧,姚俏忍不住狠狠跺了跺脚,在小巷子里心急如焚,来回踱着步。
如果林哥他们真的给安晚打了该怎么办?
事情到底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姚俏本来想打电话通知安晚,又转念一想,先前叫宝飞要他电话号,也没要到,反而遭了安晚一通讽刺,一时间她咬着下唇,心更加乱了。
但忽然,她眼里泛起了希冀的光芒!
先前宝飞虽说没给她电话号,但却给了她安晚的QQ号,因为一些少女的矜持和小心思,拿到了QQ号,却并没有好意思第一时间添加他。
如今事态紧急,她也管不了什么矜持不矜持的了,姚俏立刻拿出手机复制了QQ号,然后便添加了安晚的好友。
“要通过啊!”
黑暗的小巷子里,小太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心中拼命祈祷……
半夜的寝室很寂静,秦钰已经喝醉了,趴在安晚的身上不省人事,脸贴在安晚的胸膛上,像一瘫软泥,睡脸很憨,像是随时要流口水。
本来安晚想把她搬到床上去,不过超近距离地看着她的脸——确实好看,像个清纯系明星一样。白净,干净,睫毛那么长,就像一对小扇子一样,正在轻轻地翕动。她的脸上似乎隐隐有着痛楚,眉头轻皱,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这张脸看着又憨又痛。
看起来又蠢又悲伤。
看着她的睡脸,安晚又想多看一会儿。
就像最近总是莫名早起,看她的睡脸一样,她这样子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不知道为啥,就是想看。
各种心思使然,于是便放任她这么趴在自己的身上睡着了。能腾出来的那只手也没闲着,随手拿桌上剩下的串吃点,一边喝着啤酒。买的电竞椅还算宽阔,过会儿如果有睡意了,就直接睡着就行。椅子往后放平点,就像张小床一样。
如果不是胸膛上趴着的是自己的好兄弟,安晚倒感觉自己挺人生巅峰的现在。
有串吃,有酒喝,胸口趴着一个颜值爆了个表,喝得烂醉如泥的软妹子。
心中正感慨,实蛋吃了两个半,手机响了。
安晚奇怪这什么时候还有人找自己,拿起来手机光线刺眼,眯眼定眼一看,是一条QQ的好友通过信息通知。
安晚心里奇怪,解锁屏幕:
好想做安晚的狗啊丶,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这tm谁啊我草,玩这么变态!”
……
梦里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秦钰感觉自己睡得很浅。
但眼前一直重复着过去发生的事情。那些没人提起,以为忘记的事情,就像是沉淀的灰尘的水瓶子被晃悠着,纷纷扬扬地翻腾起来——某一天放学,他和那个已经忘记了名字的同桌一起走在夕阳下的小路上,一低头,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今天我过生日,你会来的吧?”他问。
秦钰拉了一下自己的肩带,有些默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如果回家的话,是无穷的作业和卷子在等着自己。
但就这一次,他没来由地升起了勇气,盯着他的眼睛,坚定地道:
“我可以去的。”
“真的吗?”他很是惊喜。
“真的,我可以去的。”秦钰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次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承诺,回家之后,母亲依旧在准备饭菜。吃完了饭,便立刻催促着他去补课班。秦钰一向都是一个好孩子,那天吃完饭,破天荒地跟母亲发生了争执,最开始只是口角,后来直到母亲动手打了自己,用手打,用脚踹,秦钰仍然梗着脖子站在了那里——而后来,母亲听说这是为了给同学过生日,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他一直不明白,这个作为自己母亲的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掌控欲,有如神经质,就连一秒钟消失在她视线里都不肯。
父亲当年离开了她,这又不是秦钰的过错。可自那之后,她就好像发了神经,要把秦钰牢牢地握在手里,衣食住行亲手操办。而至于外出玩耍、交朋友,这种会让自己离开她掌控的事情,是一概不许。
后来的事情也没什么转折,十几岁的秦钰仍然争不过母亲,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哭了很久。那个同学在晚上打电话过来,很失望地问秦钰在哪里。秦钰自己都忘记了是怎么回复的,或许说自己要学习,或许说自己要写卷子——多半说的都是这些无聊的事情。
他简单回了一句,哦,那行。自那以后,两个人在学校里便开始渐行渐远,就算是同桌,也不曾在怎么说过话了,那同桌一直和后桌和旁边的人聊天,有意无意地无视了身边的秦钰。这是秦钰脑海中为数不多和朋友之间的记忆,甚至到最后,他都忘记了这个短暂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某天下午,班级里的男生要和隔壁班打篮球,但班里其他的男生都要扫除,实在找不到人,于是便把目光放到了秦钰身上:“哎,秦钰,你会打球吗?”
秦钰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就有人接了腔:
“他去不了,必须得学习。”
秦钰愣了一下,微笑示意。他正把视线收回去,听见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妈的,连个朋友都没有,必须要学习,装什么装……”
心中一惊,抬头一看,他找不到说这句话的人。没有一个人的目光看向自己,但似乎每个人都在看着自己,仿佛能从中看到那些轻蔑或是闪躲。
他感到了恶意,也感到了孤独。低头看着似乎已经有些模糊的卷子,他第一次感觉到,她那歇斯底里的母亲,似乎从自己这里夺走了某些东西。
某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梦里的景象仍然在闪烁,人在很浅的睡眠中,能看到的东西都是非常碎片化的。一转眼,眼前又是在一处超市里,他看着手里一框的鸡蛋和料酒,因为场景过快的切换,有些一愣一愣的。
“你说你考了多少分?”母亲平静地问:“56?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秦钰猛地想张口辩解,一脚却已经窝在自己的肚子上了,把后面的话吞了进去,猝不及防之下,一脚被踹了个人仰马翻,手里一框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一筐鸡蛋碎了个七七八八,料酒也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秦钰当场傻在了原地,抬头一看,整个超市都安静了下来,仿佛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
倒坐在一地碎鸡蛋和打碎的料酒瓶子的地面上,他看着那些山呼海啸一般刺过来的视线。母亲这个时候已经不听人劝,彻底发了疯,歇斯底里起来,也不顾一地的碎蛋黄,扑过来掐住秦钰的脖子,重重地甩了他一个又一个耳光,尖叫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你怎么可以考56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啊?”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