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竟然有办法引爆核弹，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事，但现在我没有惊讶的时间。
很多僵尸从停车场里跑出来，它们腐烂的血肉附着在变形的骨骼上，扭曲成完全不像人的形态。
“A形阵顶上去，相信你们的前装甲。”一号迅速占据了一个高地。我们操控机甲排列在它两侧，三台猎杀者Ⅱ背部的转轮机炮都已经启动，与前端的主炮一同向僵尸群倾泻炮弹。
很多僵尸被穿甲弹撕碎，尸体的残骸喷溅着绿色的血散落在地上。我想起了训练中心的模拟器，它完美地复制了真实的战争。科技太强大了。
我们逐渐遏制了僵尸的进攻，它们无法有效地攻击我们。
“B27方向出现自爆僵尸。”耳机里传来三号的声音，我立刻控制机甲转向B27方向，只见几十个自爆僵尸从废墟里冲出来，它们速度很快，膨胀扭曲的身体发出红光。
“三号和四号压制住A55方向敌人，六号，清除自爆僵尸。”一号说。
我调整旋钮平稳地移动准星，只使用滑膛炮点射不密集的自爆僵尸。它们在起伏的废墟中前进，虽然我们有先进的头瞄，但它不能解决一切，自爆僵尸的时速能达到一百千米，有时我需要预判，有时头瞄和它的辅助瞄准系统不能及时锁定我的目标。
每次自爆僵尸被击中都会发生巨大的爆炸，爆炸往往不足以击穿其他自爆僵尸厚重坚硬的外骨骼，反而会产生烟雾遮挡视野。
除了光学观瞄外，雷达也是重要的观测途径，但在复杂的地面环境中，雷达的作用更偏向于指示敌人的方向和距离，难以用于锁定小型、并快速移动的敌人。在旧时代，甚至没有地面雷达能够发现一百米外隐藏在大型建筑物中的人。
尽管如此，我有信心不让它们造成威胁，毕竟我是个天才。一号也在应对B27方向的自爆僵尸，虽然我们都没有打空，但他显然比我更熟练，效率更高。我们的操作系统相互联系，所以不会发生攻击同一个目标那种浪费时间的事。
黑天鹅Ⅲ从天空飞过，迎着停车场方向的僵尸向下俯冲，投下一排集束炸弹。到处都在爆炸，火光在被扬起的烟尘中连续地闪烁。
“它们都死了吗？”四号疑惑地说，然而这时一个僵尸从烟雾中跳出来，落在四号的猎杀者Ⅱ的顶部装甲。
四号立刻用钻头打掉它，旋转的钻头撕碎了它遮挡身体的布，它的暴露出的外骨骼闪烁着明亮的红光。
“淦！”
巨大的火球迅速膨胀、上升，将四号的猎杀者Ⅱ吞噬。当火焰重新萎缩成地上的一个小火苗，原本是银色的猎杀者Ⅱ已经被烧成了褐色，两个前肢都被炸断，受损的地方飞溅着火花。
“该死的自爆僵尸，居然隐藏在普通僵尸里！”耳机里传来四号悲愤的声音。
“四号，汇报损伤情况。”一号加快速度打掉了剩下的自爆僵尸，然后焦急地问。他已经不再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了。
“主武器损坏，正面装甲和顶部装甲轻微受损，动力系统轻微受损。”
“任务代号A140，任务失败，申请撤离！重复，任务失败，申请撤离！”
“允许撤离。请立刻前往坐标U65，K20，我们的运输机将会在二十分钟后到达。二十分钟后，我们将对目标区域实施核打击。”指挥部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像机器一样不带情感。
“好了，我们要离开这里……”
一颗黑色的晶体击中了四号的猎杀者Ⅱ，我看到四号有做出闪避，但它还是打断了机甲一侧的几条腿，然后刺进地面。
“无牙陆龟，距离五百米。”耳机里传来三号的声音，同时一颗导弹从黑天鹅Ⅲ的弹舱中脱离，拖着明亮的尾焰打在不远处的一堆废墟中，伴随着剧烈的爆炸，碎石和半透明水晶的碎片飞溅出来。
“目标确认摧毁。”
“比猎杀者机甲还大的怪物为什么没被雷达发现？电磁反应装甲为什么挡不住？”四号痛苦地大喊，似乎快要哭了。
我能理解他。对优秀的控制员来说，拥有一台接近满配的猎杀者Ⅱ也至少需要工作五年。
“它从一开始就没有移动，所以没被我们的雷达识别。四号，还能移动吗？”一号说。
“无法正常移动，不要管我了，大家挣钱买机甲都不容易。抱歉，没有完全躲开。”断腿的猎杀者Ⅱ试图用一侧的腿支撑身体，但它没有成功，猎杀者Ⅱ的底层无法全部脱离地面。
这不是他的错，水晶从五百米外以十八马赫的速度接近，而他做出了有效的闪避，没有被直接击毁。机甲操控员的反应速度至少是普通人的十倍，然而能做到这一点，证明他比大多数操控员更优秀。
“这次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情报错误，他们根本没搞清楚敌人在哪，以及敌人是什么。任务结束后，我会给各位申请补偿。还有，我没有做好我该做的事，抱歉。”一号的声音恢复了平静，透露着一丝愤怒和不甘。他没有做错什么，但他曾试图自己解决一切，或许这就是属于S级控制员的高傲。
“队长，是时候走了。”我打开通讯网说。
“三号负责预警，六号负责右侧，我们尽快离开城市，然后前往指定的坐标。”一号的猎杀者Ⅱ沿着之前的路线迅速撤离，我也操控机甲，跟在他的侧后方，速度很快就达到了六百千米每小时的极限。
一般来说，以这种速度在复杂的城市废墟中行驶比较危险，但我顺利地避开有必要躲避的障碍物，没有发生撞进大楼，然后被坍塌的建筑埋起来那种麻烦的事情。毕竟我是个天才。
黑天蛾Ⅲ在我们上空盘旋，它的信息与我们共享，雷达和光学观测设备都没有发现僵尸或怪物，但我们都知道它们潜伏在这座城市。
直到我们接近城市的边缘，一个僵尸从废墟中走出来，挡在道路的中央。它的一条手臂生长着外骨骼组成的盾牌，另一条手臂被延申，手臂的末端挂着尖锐的骨骼。
“是那个家伙！”三号惊恐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不要减速，我们干掉它。”一号启动了猎杀者Ⅱ的钻头，钻头末端发出蓝色的光芒。
激光切割装置。也是我没有钱买的子系统。
我打开钻头和导弹系统，近程导弹的准星锁定它的时候，一串蓝色的光球带着电弧从它背后飞出来，砸中了我的猎杀者Ⅱ。
我黑屏了。密集的警报声从耳机里传来，状态图上显示机甲的观瞄系统受到损伤，导弹系统也已经报废，还好没有发生殉爆。
“我被击毁了！”三号悲痛的叫声从通讯系统传来。
“六号，汇报损害！”一号大喊着，听起来有些紧张。
“正在尝试重启系统……好！”
屏幕再次亮起来，机甲的正脸几乎被打烂，只有滑膛炮和钻头神奇的没有损坏。
然后我看到了，周围的废墟中沾满干枯的暗红色血迹，内脏和残骸挂在墙壁断面的钢筋上，随着风沙飘动。
她站在道路的中央，黑色的斗篷像一片烟雾，包裹着她的身体。散落的灰白色长发下，不再是僵尸的腐烂肿胀的脓血，而是清秀的五官和苍白的皮肤，共同组成的完美的外表。
我经常感叹模拟训练机的高度真实的画面，却唯独没有想过，那是因为，它们都是假的。
她一只手拿着菱形的金属盾牌，另一只手扔掉打空了的电磁炮，抽出一把剑，银色的剑刃泛着黯淡的光。
“六号，我们干掉它！”
带有聚能战斗部的导弹从一号的背部弹舱飞出来，她举起盾挡住导弹，但还是在强烈的爆炸中失去平衡，向后翻滚十多米后才停止。
烧的发红的盾在逐渐融化。她从地上站起来，用剑支撑着纤细的身体，在飘散着烟雾的天空下，像残雾的影子一样虚幻。
一号的猎杀者Ⅱ已经移动到她面前，她向机甲的右侧移动躲开钻头，同时挥动剑砍断机甲的一条腿。
然而机甲的滑膛炮对准了她，穿甲弹近距离削掉了她拿剑的手臂。她倒在地上，血从弧形的缺口涌出来，在沾满灰尘的地面流淌。
一号用剩下的一条前腿踩住她，然后举起了钻头。
“不行！”
我抬起滑膛炮打断了连接钻头的机械，钻头掉在地上，撕开铺在地面的沥青。
“六号，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保护僵尸？”
“别骗人了！你用过有人机甲，你知道她不是僵尸！”
“图像模拟系统出问题了吗……喂，Z25，听我说，总部为了减少机甲控制员的不适，所以对画面做了处理。不管她是人还是僵尸，她与我们是敌对的。我知道你，你有远超其他任何人的天赋。拜托不要那样做，你有光明的未来，不要毁了它！”一号的声音很严肃，同时也很真诚。
我当然明白，背叛总部会被送上军事法庭，会被流放到地面。在那里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以不太痛苦的方式死掉。
但是，伤害女孩子什么的，我做不到啊。
“前辈，谢谢你的提醒，”我稍微调整滑膛炮，锁定了一号的侧面，“但是对不起，今天我们是敌人。”
我按下发射按钮，穿甲弹精准地击中一号，在一团异常的火焰中，它转过来以正面面对我。穿甲弹只留下很浅的痕迹，爆反挡住了主要的伤害。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一号迅速移动过来，我没有时间开第二炮，只能迎接碰撞。距离太近了，我们都无法瞄准和使用滑膛炮。冰冷的机械相互碰撞，溅起跳跃的火花。
一号的技巧更好一些，但我毕竟有钻头的优势，很快钻头刺进了它的正脸，把中枢控制系统连同周围的结构撕碎。
一号的猎杀者Ⅱ倒下了，破碎的零件闪着电光。
她靠着一面残缺的墙，平静地看向我，蓝色的瞳孔清澈的深不见底，看不出受伤的痛苦、战斗的劳累、活下来的高兴、或是其他任何情绪。
然后随着屏幕熄灭，我与机甲断开了连接。我摘掉头盔，屏幕上倒映着自己模糊的轮廓。冰冷寂静的空气刺痛着我的鼻腔和气管。
“你被逮捕了！”一些拿着步枪的士兵冲进来，一个士兵说，其他士兵用枪口指向我。
我举起双手，慢慢地站起来，跟着他们走出了机甲控制室。
这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吧，我想。随着电机传动的平稳的声音，机甲控制室的门在背后关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