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天花板。
视野泛着模糊的灰白色,我看到我的右手已经缠满绷带。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四周是光滑洁白的墙壁,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白色的门。
我穿着像病服一样宽松的灰色衣服,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
天花板上挂着灯管,发出明亮柔和的光线。
我抬起手,看着绷带的纹路。
“那个长不回来了,只能让克瑞丝给你做一个机械手。舌头还好,借助生长液,过两天就能恢复。”她打开门走进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穿着黑色的上衣和长裤,看起来很单薄。
我带着一个金属的口罩,它还固定着舌头,让我完全没办法说话。
“出去看看吗?”
我点点头,她抓住我的手臂,把我轻轻地扶起来。
我踩在木制的地板上,地面的支撑感比想象的更沉重,我明白自己还很虚弱。在她的帮助下,我缓慢地走出房间。
外面是广阔的大厅,杂乱的钢架支撑着大概五十米高的顶棚,四台巨大的探照灯挂在那里,为建筑提供光照。水泥地面上排列着装甲车、步兵战车、坦克,这些都是前核战时代设计的武器,一些戴着安全帽的人在给它们做维护和补充弹药。也有一些外形很奇怪的武器。
大厅中央还有一台机甲,虽然很多地方布满锈迹,但看起来是完整的。它很像没有尾巴的猎杀者Ⅱ,只有猎杀者Ⅱ的一半长度。
它的前端也有两条特殊的机械臂,与猎杀者Ⅱ不同,猎杀者Ⅰ的一条前肢安装了一台液压钳,另一条是155毫米滑膛炮。
这是猎杀者ⅠC吗?但与猎杀者ⅠC扁平的背部不同,它的背部装甲带着略微向上的弧度,像在给什么东西留空间。
所以,它应该是猎杀者Ⅰ的有人版本,也就是猎杀者ⅠA或猎杀者ⅠB。
我们穿过大厅,走到另一扇门前。她推开厚重的金属门,里面是一张很长的木头桌子,墙上挂着一副世界地图。天花板的灯泡发出白光,照亮了这个房间。
“想说什么就写在纸上吧。”她让我坐在桌子旁边,把一张纸和一根铅笔放在桌子上。
谢谢。我拿起笔写着。
谢谢你救了我,让我能逃出连自己都已经接受的绝境。我想写下来,但颤抖的手指不能再继续了。
“啊,因为我最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了。”
她忽然伸出手抬起我的脸。
太近了。柔和的灯光在她的鼻梁侧面投下黯淡的阴影。
“唔……”我的心脏似乎被挤压着,血液冲刷着神经,带来眩晕的失重感。
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只是感到很陌生。
“欢迎来到ST。这里是属于ST的57号据点。我是埃洛加尔,ST创建者、首领。你可以叫我埃洛。”她松开手,走到那幅世界地图旁边,“你知道为什么天堂计划实行后,地星还有人吗?”
我的心跳平稳了一点,总算可以思考问题了。关于天堂计划,空间站的权贵们一定没公开全部真相。
我摇了摇头。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带上所有人。他们违背了协议,乘坐我们制造的空间站去了太空,继续维持腐烂的生活,留下我们在地星等死。”
埃洛的声音还是那样很平静,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真的听到她这样说,我还是感到深入骨髓的冰冷。
我在空间站接受的教育,一直在宣扬平等、博爱,我也一直认为,所有弱小的人都应该被尊重,而不是被压迫。
然而那些试图让我相信这一切的人,却在做相反的事。
“那时候死了很多人。还好世界给了我们改变的机会。幸存下来的人通过辐射获得了超越普通人的力量,可以选择战斗的力量。”
虽然也不好打就是了。最后她像叹息一样轻轻说。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埃洛打开门,一个年轻人站在外面,他穿着旧时代的迷彩步兵服。
“长官,七号观察站发现敌方机甲!”他严肃地说。
“通知全体进入战备状态。让其他指挥官去大厅。”
那个年轻人转身离开了。埃洛忽然伸出手,拔掉了我的发夹。我才发现发夹上闪烁着一个红点。
“定位器。我应该更认真地检查。”她把定位器扔在地上踩碎了。
不是我。我急切地看着她,但破损的舌头不能发出任何明确的音节。
“我明白。天堂人安装定位器是不会让你知道的。”埃洛打开旁边的柜子,拿出一把古老的双管散弹枪放在桌子上。“你留在这里,我让克瑞丝过来给你装上机械手。”
埃洛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
“真好啊,第一次见面就能让埃洛这么在意。”前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到一个人走进房间。
她的身高和我差不多,穿着防护服,只有头露在外面,亚麻色的长发散落着,发梢在她脸上投下交错的影子。她的肤色很白,完美精致的五官协调地分布在脸上,眼睛有点大,所以显得很幼,看起来最多十五岁。
当然,凭外表判断年龄并不准确。
“手给我。”她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抓住我的右手,拆开上面的绷带。她的动作很熟练,我只感到轻微的刺痛。
血已经止住了,手掌残留的骨头和碎肉被去除,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断面半透明的肉。
“可能会有点疼,手不要乱动。”她拿出一个机械手,装在我的手腕上。
手腕传来强烈的灼烧感,我努力控制手臂,不让它随着本能退缩。
灼烧感褪去后,我张开右手,(手掌两边分布着五个针筒状的液压传动,分别对应转轴和银色金属组成的手指。)
这种现象很奇怪,机械手没有任何感觉,但我可以自由地控制这个柳钉、齿轮、金属条连接构成的机器,像真正的手那样。
我拿起散弹枪,用机械手拉动枪栓,这比我想象地更轻松。
这样我也可以战斗了吧。
“别犯蠢,这是给你自杀用的。就算死掉,也一定不要被抓。现在跟我走,我带你去更安全的地方。”她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带着明确的厌恶。
我想知道为什么,但她已经向外走去,我只能加快脚步跟着她。
大厅里的装备大多已经消失了,剩下的都有明显的损坏。
然而那台猎杀者Ⅰ还留在这里,真是浪费,我想,这玩意比旧时代的武器厉害得多。
一些人分布在大厅里,他们穿着旧时代的步兵服和厚重的防弹衣,拿着重机枪、反坦克枪等比一般步枪更沉重的武器,看起来很轻松。
伴随着爆炸声,顶棚忽然被明亮的火焰吞噬,破碎的混凝土从上空坠落。
墙壁在震动,巨大的混凝土块掀起烟尘,挡住了我的视线。
“快躲开!”她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拖到猎杀者Ⅰ的下方。我看到装甲车被砸碎,发出金属被扭曲撕裂时尖锐的声音。
建筑的灯光熄灭了,大厅陷入了黑暗。
一台人形机甲从顶棚跳进来,落在大厅的中央。它大概有十米高,银色的机身看起来很修长优美,手臂外侧挂着转轮机炮。它转动头部,用发光的电子眼观察周围。
我知道这是塞林人形机甲,是唯一被总部承认的人形机甲,用它的人大多是患有中二病的大少爷。
没有被砸到的士兵立刻发动攻击,子弹打在在塞林的外壳上,溅起密集的火花。
塞林抬起机炮,47毫米穿甲弹划过炙热的轨迹,将混凝土块和隐藏在混凝土块间的人一同打碎。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和更浓的血腥,炮口闪烁的火光刻下惨白的轮廓。
我一直认为人形机甲很可笑。它有比猎杀者系列更脆弱的装甲、更低的机动性、火力、载荷、隐蔽性,还有更高的成本。
人形机甲是贩卖情怀的装饰品,是有钱人的玩具。
但机甲毕竟是机甲,它足以轻松地对抗前核战时代最强的枪械,从角落里飞出来的几枚火箭弹也显得很无力。
“重开吧,没机会了。”她平静地说。她的脸隐藏在阴影里,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从猎杀者Ⅰ下方走出来,通过被破坏的顶棚仰望着纯净的星空。
没机会了吗?
塞林不断晃动着,似乎很难承受47毫米小水管的后坐力,这也是高重心结构带来的弊端。
我怎么能被这种废物杀死?
我沿着机甲旁边的梯子爬上去,按住位于机甲背部的按钮。伴随着铁锈被撕裂的声音,一块厚重的金属板缓缓向前移动,露出黑暗的驾驶舱。
“你是机甲控制员?但这是有人机甲,和无人机甲不同。你可以吗?”她站在地面上,抬起头看向我。
一般来说,用陌生的猎杀者ⅠA/B进行实战的确不可以。
但我不一样,我是天才。所以在真的失败之前,我不会认输。
我点点头,跳进驾驶舱,舱门再次关闭。操作台进入待机模式,不同的按键发出柔和的绿光。
和猎杀者Ⅱ的操控台差不多吧。
我带上头盔,启动猎杀者Ⅰ。观瞄系统获取的图像通过头盔,在我眼前形成投影。六条机械腿支撑起猎杀者的身躯,我试着控制它向前移动,一切都很顺利,然而塞林已经注意到我,抬起手向我发出一颗导弹。
我立刻控制机甲倾斜进行闪避,晃动的机甲带来的眩晕,让我几乎不能看清头盔反馈的数据和图像。我迅速调整过来,塞林已经移动到旁边,右手拿着一把链锯砍向猎杀者。
我控制猎杀者后退,链锯撕开地面的水泥,留下巨大的裂痕。
两枚导弹从猎杀者背部的弹舱飞出来,拖着淡蓝色的尾焰打中了塞林,剧烈的爆炸将一切笼罩在刺眼的白光中。
塞林的两条腿被炸断了,只剩下一串缠绕着电流的机械结构。它倒在地上,残存的上半身也布满缺口,地面上散落着焦黑的外壳碎片。
它驱动着最后一条手臂,用悬挂在手臂上的机炮攻击猎杀者。
猎杀者迎着密集的穿甲弹向塞林前进,47毫米机炮不可能打穿猎杀者Ⅰ的正面装甲。
穿甲弹撞在猎杀者的表面,我能清楚地听到金属碰撞时尖锐的声音,感受到猎杀者在颤抖。这是十一号空间站无法体验的东西。
猎杀者移动到塞林旁边,用液压钳砸碎了塞林的精美的头部。
塞林的手臂无力地落下,失去动力的机炮又转了几圈,终于停下来,发红的炮筒在地面的阴影里逐渐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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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主角的名字被设定为千鹤,但后来user感觉“千鹤”没有排面,所以改成了Z25。但是有的地方可能会忘了改,所以请大家无视“千鹤”这个名字。user发现后也会尽快修改提交审核。